许楠泽深深地注视着顾念，似乎要把她刻在心里，顾念撞上他的视线，一怔，疑惑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许楠泽回过神来，眼神直白，勾唇，“好看。”

他倒是无所顾忌，顾念耳尖浮现一层薄红，强装自然地移开，小声嘀咕着，“都生病了，还不安分。”

她这幅样子倒是变得鲜活起来，不像之前那般触不可及了，许楠泽眼里闪着细碎的笑意。

突然，他想到自己昏迷前，顾念好像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问道：“当时你对我说了什么？”

顾念刚开始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后来意识到了，红晕从耳尖蔓延到脸上，唰一下，脸全红了。

许楠泽偏偏非得追着问：“你的脸怎么红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念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坐在这一秒都是煎熬，轻咳一声，“太....太热了。”

许楠泽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却感到一阵冰凉，疑心顾念还是什么病情没告诉他，脸色严肃起来，“你的手很冰。”

顾念含糊道：“我一到冬天就这样，手冷心热。”

许楠泽道：“骗人。”

她眼神躲闪，目光就是不肯对上他的眼睛，许楠泽便更加疑心，他不顾手上的伤，一把抓着他的双肩，眼里一片漆黑，着急道：“你...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伤到了，怕我担心不告诉我。”

“你的手！”顾念连忙把他的手挡开，示意他别动，“待会儿渗血了。”

他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像是瞬间被人抽离一般，过分苍白，“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抬眸，对上他担忧的目光，一愣，他想哪儿去了，以为人人都是他吗？

见他这般，想到之前被那些冷言冷语，心里轻哼一声，她便故意捂住胸口轻咳一声，“咳咳...我没事，不过是小伤罢了，我又不会死。”

她欲语还休地瞥了他一眼，捂着心口，轻蹙眉头，“医生说....说我有后遗症，以后怕是....”

她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怕是活不成了。”

许楠泽骤地拉着她，仿佛怕她消失般，猛地起身抱住他，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顾念整个人便被笼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过于炙热吐息扑洒在她颈边，抱住她如同捉住最后一块浮木，“什么叫活不成了？”

顾念不语。

许楠泽似乎是哀求道：“求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顾念眼睛瞪大，她没有预料到事情的走向。

被他抱住的时候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甚至从两人相握的手感受到他的脉搏，她的心仿佛跟着他同频跳了起来。

“我...”是骗你的。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许楠泽就开口了。

她这般拙劣的演技，许楠泽却半分不察，他只顾得上担心她。

她的心口闷闷的，如此被他拥着，她竟感到四处酸涩。

许楠泽眼眶微红，似乎卸下了所有力气，在她耳旁低声求饶，“是我不好，我...我应该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而不是一个人做决定，那时他们说我一辈子听不见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不想你看到我自我厌弃的模样，我离开你，你会变得更好。”

他哑着声音道：“顾念，我不应该是你前进路上的挡路石。我知道你心软，如果我这辈子...也就那样了，什么都听不见，你也会和我在一起，可是我又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你应该有更大的舞台，而不是因为我的私心，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我见过你发光的样子，又怎么舍得让你照顾一个...残疾人。”

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很轻，似乎下一秒就被吹散了，“顾念，是我的问题。和你的承诺转眼就违背的是我，对你漠不关心冷言冷语的是我，自以为是固执执拗的还是我。到头来，我的自卑还让你承担后果，我忽略了你的痛苦...”

顾念敛下眼，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能听见许楠泽的真心话，他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秘密都袒露在她面前，任她审判。

他温热的体温顺着指尖爬上心里，带着一阵战栗。

顾念轻轻抚上他的背，没有说别的话，只是道：“很害怕吧？”

许楠泽指节弯了弯，不再隐瞒，他将她抱得更紧，“嗯”了一声。

顾念轻声问道：“我印象中的许楠泽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上能惩恶扬善，下能除暴安良，是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许楠泽沉默半响，道：“不是混混吗？”

顾念下意识很认真地看着他，“是英雄，是一直守护我的英雄，才不是什么混混。”

“当然了，英雄也会有怕的东西，但这并不能影响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顾念声音温柔，“许楠泽，如果你觉得我是一个不错的人，那在我心里你也一样，你身上总有一些闪光点能让我喜欢，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我从不觉得你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初见那次你教训那个人，也只是因为他们向同学收取保护费：故意堵住我的去路，是发现有人跟踪我。他们说你是“活阎王”，我却不觉得，你懂得分寸，勇敢善良，真诚坦率，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许楠泽，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不好的事了，人生那么长，让美好的记忆留存下来就好。我原谅你的不告而别，你也忘了所有不愉快的事吧。”

“而且陪在你的身边，和我成为更好的人并不冲突，你不是我的牵绊，是我的动力。”

许楠泽无法描绘此刻的心情，他沉默着，浓密的睫毛轻颤的弧度，昭示了他纷杂的心绪。

他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人，那个人说，他是她的英雄，肯定了他的价值，似乎连他的存在都在这个世上变得重要起来。

在世界的某处，有人在意着他，需要他。

许楠泽开口的嗓音灼热的厉害，紧紧抱住他，“你的病...”

他顿了一下，“总会好的，不要赶我走，我想在你身边。”

顾念一双杏眼水灵灵的，她从他的怀里退出，仰着脑袋，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认真道：“我没有生病，我是骗你的，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感受，让你以后再不敢瞒我。”

顾念弯着眼，“许楠泽，不是心软，是我爱你。”

“顾念才不会因为心软去照顾许楠泽，但却会因为爱陪在他身边。”

心脏却像给出答复一般狂跳不止，许楠泽呆住了，他大脑一片白茫茫，甚至来不及思考话里的意思。

随即反应过来，心头涌上一阵狂喜，他难以自制地抱住她，他莫名有些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堪堪憋出几个字，“我们和好了吗？”

顾念眉眼一弯，身上所有的疏离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点头，“和好了。”

许楠泽似乎又想起刚才的话，他原来是不信这些的，但现在却道：“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那些生啊死啊的话。”

顾念瞥了他一眼，“你也说了。”

许楠泽立马道：“我不说了。”

顾念看向他：“好。”

自从许楠泽和顾念和好后，许楠泽便像顾念见不得到人的小情人。

顾念对他倒是比以前跟大胆了，“你怎么来了？”

许楠泽身体好了，也不安分，天天找各种理由往她家里跑，甚至在她家附近买了一栋别墅，两人每天都能碰个照面。

许楠泽盯了她半响，倏地把他抱在怀里，压了压微扬的嘴角，“想见你。”

顾念：“昨天不是才见吗？”

许楠泽思考了一会儿，“从哲学的角度来说，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上一秒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他郑重其事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我得一直在你身边，你才能得到完整的我。”

顾念云里雾里，但也知道他是诡辩，“松手，万一被人看到多不好。”

许楠泽了然：“你是想说林盏吟？”

顾念点头，语气很认真，“阿盏大概是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的。”

许楠泽委屈巴巴：“就算是小狗也需要被主人抱嘛，你不就天天抱着奶油吗？为什么我不行？”

“偶然都不行吗？”

许楠泽倒是没和林盏吟比，比不过，自欺欺人。

顾念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你和狗比什么？”

许楠泽握住她的手，不服气挑眉，“狗都光明正大。”

突然，他又想到了这些天的待遇，将她半搂半抱地拥着，附在她耳旁低语，“这个样子像不像偷情，我是你的秘密情人。”

顾念一听，脸立马红了，瞪圆的眼睛跟猫儿一样，圆溜溜的,"你看了些什么？"

她跳起来捂着他的嘴，手下是温热柔软的唇，她怔了一下，抬眸，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眸。

顾念立马把手收回，许楠泽得眼眸深邃，毫不掩饰眼里的缠绵的情意，“没看什么。”

他慢悠悠地俯下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脸，倏地吻上她的嘴角。

他戳了戳逐渐变红的脸颊，勾唇，“无师自通。”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一声不可置信，“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