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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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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奈发现这个房子里没有咒力残余,那很大可能不是咒灵作祟。

她有点好奇,泽野次郎口中的女孩到底是谁,听他的语气,他们之间似乎关系匪浅。

“泽野先生,这个女孩是谁呢?”他为什么会看见这个女孩的幻影?

泽野次郎低头捧起手里的香囊,语气里带着怀念:

“她叫樱雪,是我的爱人。

可能是我太想她了吧,加上现在病得不轻,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幻觉,还是她真的出现了…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他们几个朝着泽野次郎点点头。

“这其实只是一个俗套的故事罢了…

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大学毕业了,想在东京闯荡一番。这里离我实习的公司很近,就租了这座房子。

这里的院子以前可没有这么多花呢!

因为她,樱雪,很喜欢花,我才种了这么多种类的花。

第一次见到樱雪的时候,是在这附近举行的一个庆典上。

那时候,她穿着一套浅粉色的樱花式样和服,很可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让我有一种冲动,忍不住上去搭话。

实在是昏了头,我失了礼数。你们肯定想不到,才第一次相遇,我就很大胆地直接问她可以做我的初恋对象吗?

她可能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鲁莽的人吧,吓了一跳,又害羞地笑了起来,把手里拿着的扇子挡在面前,只是用着那双笑眼看我。

那一刻,我感觉我自一见钟情后,陷得更深了。

樱雪天真浪漫,单纯善良。

我和她一天天地交往下去。

我们相爱的那一年里,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感觉是无比幸福的时光。除她以外,很难再有那么一个人和我的灵魂如此契合。

她很喜欢花,尤其是各种各样的花。

她说看到花,心情会变得很好。

我悄悄做了个决定,等我把这里的院子种满花,我就邀请她来这个家里,向她求婚…

这样,她看到花了,心情好的话,是不是就会很快答应我的求婚?

只是,还没到那天,樱雪突然消失了。

从我往后的余生里,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放在门口信箱里的樱花香囊。

我不相信她会抛下我突然失踪。她可是个守信用的人,我们约好了过几天要再一次一起参加庆典的。

只是,我找了她很久很久,还是没找到她。

这时才发现,我对她的过往和身份一无所知。寻找她,更是无从找起…

无数种可能性我都想过,最怕的是她厌弃我了,才一声不吭地离开。

我们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在我看来,一段恋爱,太过刻骨铭心一点也不好!

你们可要吸取我的教训…

故事说到这里,也就讲完了,很短,很俗套,但困住了我…”

老人浑浊的眼里,点点水光闪烁。

雪奈心堵,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心腔,她不理解这种感受是什么。

忧太则还没回过神来,若有所思,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泽野先生的爱人,的确不像是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

故事分享完,泽野次郎感到久违的疲惫,就让夏目替他继续招待雪奈他们。

夏目走到茶水间,拍了拍跟着进来的招财猫。

“猫咪老师!那个香囊上是不是还有着残留的妖力?”

浑身圆胖的招财猫突然发出低沉的,人类才有的说话声:

“的确是有妖力的残存。但是,这么浅薄的妖力,怕是主人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个回答,夏目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悲哀。

他的猜想没错,那位樱雪小姐的确是个妖怪。

人与妖的故事,终究是不可结缘…,结缘只会徒增寂寞。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这是,会说话的猫?”

夏目猛地一回头,和乙骨忧太面面相觑。

猫咪老师则是直接吓得炸毛。

惊慌失措的眼神对上清澈好奇的眼神。

乙骨忧太本来是想替雪奈来跟夏目告别的,让他不用再费心招待了。

只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猫咪在说话,让他吓了一跳。

他以为这只猫咪是和熊猫一样的存在,会说话的咒骸。

于是他开口询问,

“你,也是那个世界的人吗?”

乙骨忧太本来是想询问夏目是不是同在咒术界。

夏目听到这句问话,以为他也是知道妖怪存在的人。

于是他一下子自爆身份。

“对的。我知道那个世界,我能看见妖怪。乙骨君,你也是能看见妖怪的存在吗?”

“啊?妖怪?我只知道咒灵!”

两个人一对话,才发现存在着误解。

忧太以为夏目也是一个咒术师,夏目以为忧太和他们一样也能看见妖怪的存在。

“所以,妖怪是真的存在吗?泽野先生的事,和妖怪有关?”

忧太很好奇夏目口中所说的妖怪。

“妖怪的确存在,有的人天生能看见,有的人无论怎么费心也看不见。有些人,可能在一段时间内,能看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再也看不见了。

泽野先生,和妖怪结缘了。

他说最近看到的少女幻影,其实是那只妖怪残留下来的妖力导致的。

不过,那种程度的妖力不会对他身体产生什么影响。”

忧太听完,愣了一下。他很快明白了,有点感伤。

所有人都能看出,泽野次郎的时日无多。

忧太想到他形容枯槁的模样,很不忍心。

“泽野先生一直以来都放不下樱雪,虽然我看不见妖怪,但是,你既然能看见妖怪还能和他们交流,我想请你帮个忙,和我一起寻找当初樱雪不告而别的原因,给泽野先生一个解脱吧!”

夏目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手指扶摸着怀里的猫咪老师,

“这种事,就算你不说,我们肯定也会去找出原因的。”

夏目今天本来只是临时受收养他的塔子阿姨的嘱托,来探望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只是,了解了泽野先生的故事后,他们都想给这个蹉跎半生的老人一个慰藉,让他了无遗憾地离开。

就算没有乙骨忧太和雪奈的到访,他也会替泽野先生解决心病。

两人的目标达成一致。

猫咪老师说,樱雪很大可能是一只樱花妖。

她就算化身人形,也不能离本体太遥远。所以他们分工合作,乙骨忧太去寻找这里附近哪里有樱花树,夏目则找附近的妖怪询问过去的几十年前,是不是存在过一只樱花妖。

乙骨忧太打算让雪奈先回高专,他和夏目继续留下来寻找樱雪曾经的行踪。

他没想到,雪奈不愿意先回高专。

反而,她看着和他熟络起来的夏目,询问他们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忧太没有告诉雪奈妖怪的事,只是说准备和夏目找找附近哪里有樱花树,打算给泽野先生做个新的樱花香囊。

雪奈不打算一个人回去,想到老人无比珍视旧香囊的,她加入了寻找樱花树的任务。

三人一起行动。

雪奈和忧太打听这片地区哪里有大范围的樱花树林,夏目则是带着猫咪老师找妖怪朋友询问。

他们跑回去问了在这里居住多年的三浦奶奶。三浦奶奶有点疑惑他们寻找樱花树的原因。

听说他们打算给身体不好的泽野先生做个樱花香囊后,就把附近哪里有樱花树的位置告知他们。

雪奈带着忧太,去了公园等各处地方。

只是,每一次找到一棵樱花树,乙骨忧太都会说不是这一棵。他的心里,一直有种直觉般的预感。

到后面,雪奈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要找什么?!做香囊不应该是要用新鲜的樱花瓣吗?”

忧太摇摇头,“我想找的是,一棵枯萎凋零的樱花树。”

“为什么?”雪奈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

“因为,那才是泽野先生一直盼望着想见到的…”

雪奈抿抿唇,很气恼,却没有多问。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应该和奶奶说清楚!这样奶奶才会告诉我们哪里曾经种过樱花树。”

问了问三浦奶奶,过去的几十年里,有没有见过枯萎的樱花树。

三浦奶奶有点生气,问她哪里有樱花树还好,但是问过去哪里有樱花树枯死了,那不是在为难她的记性吗?

思索了片刻,她带着遗憾的语气说:

“谁会在意路边枯死的树呢?不过,我倒是记得有一棵长了快三十多年的樱花树。

那棵樱花树可高了,每年开花的时节,都会吸引一大堆人过来赏樱。后来,人们就在那边举办庆典。

只是,在二十多年前举办庆典的时候,在准备前夕,发生了火灾。

那棵树被蔓延的火灾烧着了,那株樱花树也就渐渐枯死了…

不过,寻常的樱花树寿命也就三十多年,那棵树慢慢地也不怎么开花了。就算没有火灾,可能很快也会枯死了吧…”

听到这里,乙骨忧太心里有一个念头,没错了!就是这棵樱花树!他有所预感。

雪奈默默地跟着他去到那棵樱花树的旧址。

去到那边时,他们也看见了夏目。

忧太和夏目心照不宣。

雪奈很疑惑,“你们今天折腾了这么多,真的只是为了做个香囊?”

“并不是,其实,这是为了了结一个人未尽的遗憾罢了…”

夏目温柔地用手轻碰了一下烧焦的樱花树。

这棵樱花树只残存着主躯干的半截,其他都被锯掉。焦炭化和风化干枯的树皮,依稀还能让人联想到当初的火灾。

谁能想到,这棵樱花树曾经也是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呢?

夏目在询问了这边神社附近居住多年的妖怪后,得知樱雪的本体就是这棵樱花树。

独自生存了多年的樱花妖,有一天人类在她的樱花树旁举行节日庆典。

年年的旁观让她自然好奇和向往人类的世界。

后来,她又怎么能按耐得住寂寞不去参加呢?进入到了热闹的世俗中,妖怪,也就和人类结缘了…

忧太和夏目都心知肚明,樱雪当初不告而别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当年火灾,导致树体被破坏,连人形也幻化不出来了。

只是,在弥留之际,她用尽所有残存的妖力,给泽野先生做了樱花香囊,里面寄存了她一部份妖力残影。

连妖力都难以凝聚,失去人身,她又怎么能亲口向泽野次郎告别呢?

那个樱花香囊,被泽野次郎一直珍惜保存着。对樱雪而言,这也算是陪伴了他一生吧?

他们三人回到了泽野次郎家中。

夏目和忧太都踟蹰着,知道了真相,但又要如何告知当事人呢?

抱着猫咪老师,夏目开口了。

“泽野先生,我觉得当初的樱雪其实没有抛下你,她,说不定一直陪伴在你身旁,只是可能换了一种方式…”

“是这样吗?其实,我也有这种预感…”

泽野次郎把樱花香囊取了出来,脸上带着释怀。

“我其实也猜到了啊!只是,不甘心而已,本来那天还说好一起参加后面几天的庆典呢…

不过,现在的日子里,能看到她,我很幸福…

可能这是上天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给我的恩典吧。

这几天我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一惊一乍的,如今倒是放下心来了…”

怎么可能会毫无察觉呢?

突然在庆典上出现的无人知晓身份的陌生女孩,没有任何的过去,美好得一点也不真实。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听说过也相信过这个叫樱雪的女孩的存在。

樱花式样的和服,樱花香囊,像樱花一样动人的她…

那年听说因为火灾烧到了樱花树,庆典取消的时候,他不是早有预感了吗?

庆典取消了,他们的约定也注定作废…

这么多年,只是仍有执念和不甘罢了。

不甘心她是真的不在了。他一直在等待着樱雪再次出现,履行一起去节日庆典的约定,似乎这样就能麻痹自己,相信她一直存在,没有离开。

只是,现在一切也要结束了。

自欺欺人太久了,也累了。

泽野次郎打开香囊,取出里面的樱花瓣。

这些花瓣居然娇嫩依旧。而突如其来的一阵轻风却把他掌心里的樱花吹散开来。樱花瓣化作霏雪般,在空中婉转而下,融化开来。

这场樱花雪,是迟来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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