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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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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谢腾在小区里溜肉肠晒太阳的时候,发现小区的那两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山水造景里的水池被清理的很干净,流水的开关有工人过来正在修。小区侧门口的小铁门旁站了个保安,看上去是准备阻止有人把门又敞开固定住。甚至大堂的保安也重新上了岗,只不过看上去还是懒怏怏的。

谢腾心里知道,她既然在邮件里点到了人员该换就换,那么十有八九这边物业的负责人在这儿干不了几天了。

吴知宇这个人,只要收到她的指示,会把她六分的意思执行出九分的效果来,剩下那一分,是观望她接下来的反应,留出的一点点余地而已。

谢腾在小区旁边的超市里买了几盒水果,在收银台付费的时候,收银员小姑娘为难的跟她说: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现金可以找零,您能不能用手机支付?”

谢腾犹豫了一下,把现金塞回了包里。做了个深呼吸,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微信启动了一会儿,一个接一个的消息通知就摞在了手机界面上,她想尽办法不去看那些消息,打开了支付二维码。

但是刚刚刷码成功,一个消息通知就突然翻了出来:

“万瓴集团老板娘庄燕菲与绿江控股达成战略合作,共同开发夷州文旅小镇项目。”

这是别人转发给她的,转发者跟她并不熟悉,只不过吃过几次饭而已。

她点进了这则消息,看到照片是庄燕菲穿着得体的白色套装戴着金丝眼睛,和一个中年男人在谈判桌上握手的照片。

她看上去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谢腾冷笑了一声,收起了手机。

但她的心还是怦怦乱跳起来,胸口好像坠上了一大块石头。

回家后她躺在沙发上,一觉睡到了晚上11点半。

等她醒来时,发现肉肠正睡在她脚边,它软乎乎的小肚子捂着她的脚。发现她醒了,肉肠抬起头,睁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轻轻呜咽了几声。

谢腾把肉肠唤了过来,抱在怀里发了会儿呆。

肉肠是她两个月前刚搬来没多久,有一晚她在马路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的时候,看见烧烤店路边的垃圾袋里有一团脏乎乎的毛球在拱,走过去发现是一只看上去还没满月的小土狗,嘴里叼着半根肉肠,那根肉肠它吃也吃不动,但还是死咬着不松口。

谢腾就把它捡回了家,然后随意给它起了个名叫肉肠。

这两个月谢腾每天都和肉肠相伴,肉肠也是这两个月来她身边唯一能够感受到体温的活物。

自从半年前她的订婚宴后,谢腾曾一度幻想找一个精神病院把自己关进去。然而万瓴集团下面这么多产业,偏偏任何一个相关的产业都与这样的医疗机构不搭边。

要不是吴知宇给她推荐了闵医生,她可能真的会出钱买一座下来,然后把自己关进去一辈子都不出来。

她想和活人相处,但是不想和任何一个熟人相处,甚至不想和任何一个认识她的正常人相处。

在那次极致的大喜大悲过后,她这几个月陷入了一种情感无力的状态,就是只要一产生一些情绪,她就会觉得困倦无比。

而她以前身边的那些正常人,似乎都能有意无意激起她的情绪。

于是她打包了一个行李箱,搬离了自己住了很多年的家,随便在外面租了个公寓,过起了谁也不知道她在哪的隐居生活。

这两个月除了跟闵医生和吴知宇偶尔联系,她成功避开了过去所有熟悉的人、事和场所。一开始她昼伏夜出,日日昏睡,最近这一个月才能带着已经长大了一圈的肉肠在白天出去溜一溜。

当然,公司一些关键的事务她还没法完全放手。

好在吴知宇在她父亲多年的训练下,非常的精明干练,而且极度善解人意。

肉肠被谢腾的怀抱给箍的有些受不住了,嗷呜了一声,谢腾把它放了下来。

“要出门玩吗肉肠?”

肉肠听懂了,兴奋地汪了一声。

谢腾戴上了鸭舌帽,牵着肉肠下了楼。

小区里静谧昏暗,谢腾牵着肉肠走进了一个儿童游乐场,她坐在了秋千上,看着肉肠蹭的一下跑进了草丛里不知道在扑腾什么。

秋千轻轻晃动着,谢腾的身体也逐渐晃动起来。

她想起来应该怎么荡了,秋千越荡越高,她的心也随着秋千荡开了一丝丝缝隙,好像浓密的黑云中露出了一丝丝天光。

然而过往的一个片段乍然在脑海里浮现,狠狠击中了她的胸口,谢腾停了下来,从秋千上慢慢滑了下去,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她想起了父亲,想起他厚实温暖的手掌触碰到她后背的感觉,她记得她那会儿胆大调皮的从高处扭过头看父亲,父亲也咧着嘴笑着抬头看她。

那种漫无边际的痛苦从四周黑压压的向她袭来,压得她抬不起头也喘不过气,她只能一手支在铺满了小碎石的地面,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大口的呼吸,试图平复下来自己的情绪。

肉肠蹭了过来,把两只小爪子搭在了她身上,用凉凉的小舌头舔她的脸。

谢腾渐渐平静下来,把肉肠抱在怀里贴在脸上。

这时她突然听到嚓的一声,十步开外突然亮起了一簇微光。

她刚才没注意到前面居然黑漆漆的坐着一个人,刚刚是在点烟。

谢腾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肯定在这个人眼里看上去万分诡异,就打算赶紧带着肉肠离开。

站起身时,那个人影说话了:

“来一根吗?”

谢腾呆了一下,但是她确实想抽一根烟平复一下情绪,就走过去接了过来。

那人正是她家对面的邻居,那个貌似叫白狄飞的艺人。他没有戴帽子,手支在长椅上伸着长腿,慵懒地歪着身子抬头看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白的发光的下巴显得额外突出。

他给谢腾点了烟,然后歪着身子抬头对她说:

“刚刚要不是看到你还能抱狗,我差点打了120。”

他的声音很磁性,带着一丝鼻音,但是语调很柔和,说话也是慢悠悠的节奏。

谢腾莫名觉得有点舒服,刚想说一句“不好意思”,但父亲对她多年的训练让她缄了口,她既不想解释,也不想圆滑一下气氛,就冷硬的说了一句“谢谢”,牵着肉肠走开了,留下了那个男孩子还坐在原处。

“这一句谢谢还谢了两件事啊。”他喃喃自语。

在那之后谢腾又在电梯里遇见这人几次,有一次他看上去想大大方方的和她自我介绍一下,但谢腾和他打了个招呼就缩在了电梯门旁的角落里,看上去一幅拒人千里万分社恐的样子,那人就把刚张的口闭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谢腾又从白天睡到了晚上,睡梦中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丝音乐的声音,她拉开了阳台门,发现隔壁的阳台上,坐着几个没见过的年轻男孩子,都是一身潮酷的打扮,他们看着隔壁阳台上突然出现的谢腾,明显惊讶了一下。

谢腾有点窘,她已经好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了,虽然每天还是坚持认真洗漱打理仪容,可还是不确定自己在沙发上睡了一天,是不是头发已经乱成了鸡窝。

她转过身,装作无意的用手梳了一下几个月没剪已经快到腰的长发,回过头发现那几个男孩子还在看她。她颇不自在起来。

这时那边的阳台门又打开了,她的邻居看见了那几个男孩的眼色,又看到了谢腾,就跟她打了声招呼,谢腾微笑着回应了一下。

有一个坐着的男孩子笑着打趣:

“狄飞,没想到你隔壁住着这样一个漂亮姐姐,怪不得非要搬这儿来。”

另一个男孩小声问:

“哎?她看起来,是不是和你一起参加过那个活动那个,那个飞马娱乐的那个那个谁来着?”

谢腾听到白狄飞不慌不忙说了一句:

“不是,别瞎猜了,我刚搬过来,就是邻居。”

肉肠从房间里蹦了出来,它闻到了隔壁阳台上烤肉的香味,抑制不住的冲他们呜咽了起来,尾巴摇的好像再加点马力就能原地飞过去。

一个男孩子忍不住把一块烤肉丢到了肉肠的身边。

白狄飞慢悠悠说了一句话,声音有点软糯好听:

“你也没经人允许,不要随便喂人家的狗好不好。”

谢腾笑了笑:

“没事儿,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正在烧烤摊旁边的垃圾堆里翻烤肠呢。”

那个男孩子得知了肉肠的大名和出身后,回过头怼白狄飞:

“不止咱们肉肠兄弟需要投喂,我还打算投喂美女姐姐呢!”

“美女姐姐,你要不要过来加入我们?我们还没烤鸡翅呢。"

另一个男孩说:

“你可真行,在自己家烧烤party被邻居投诉,跑到狄飞这里骚扰邻居,还好意思让邻居加入。”

白狄飞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个装了几块烤肉的一次性盘子。他个子很高,手臂也很长,两个阳台间隔了差不多一米的距离,但是他略探了一下身子,一伸手就把盘子递到了她面前。

谢腾笑了笑,说不打扰你们,但还是接过了他的盘子。

白狄飞又递过来一个一次性的叉子。

她挑拣着吃了几口,就点了一根烟,趴在围栏上抽了起来。

她眼角的余光能感受到那几个男孩都在偷偷看她,虽然嘴上还是在不咸不淡扯着闲篇。

抽完一根烟,她刚要转身进房间,白狄飞突然叫住了她:

“给几根烟吧,美女姐姐。”

她转过头,看见一张温柔的笑脸,白皙立体的五官,细碎的黑发搭在额前,两只胳膊正慵懒的搭在阳台的围栏上,显得他的肩膀很宽。

她把手里的那包烟扔了过去,看见接住的那边绽放出一个露出白牙的笑容,就进了房间。

谢腾躺在床上要入睡时,那个笑脸又几次浮现,还有那个温柔又磁性的声音。

“美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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