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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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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回去宿舍,门反锁了,弋者文后退猛踹一脚。

门轴本就有点松,受这一脚力门哐地倒了,两排床铺的人吓得探出头。

弋者文大喇喇地走进去,在自己床上翻衣服,摸到一手的濡湿,鼻间闻到熟悉的桉叶味。桉叶味道重,小超市里这款洗发水打折,他就买了。

现在床上,衣服里,全倒了他的洗发水。

弋者文的背僵了几秒,最后手在凉席上一摞,将摞到的洗发水往头上抹,直接进卫生间洗澡。

细碎的话声响起。

“这个人,是真心大,还是憋着气?”

“天天都那个冷脸,搞不懂,还平平常常地去洗漱了。”

有人笑,“看来是硬茬子。”

“多搞几次,看他走不走!”刘勇是老油条,这种方式逼走人,不是第一次。

刚刚笑着的人说:“这里话事的又不是你,老头可明讲了,不得把私人恩怨带进园区。”

老头只是满头花白看起来老,实际不到六十岁,说话做事有管理者的魄力,工作分配上也从不偏颇谁,这些男工都是服气的。

“呵!”刘勇重重发出一声,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不再开口了。

之后,弋者文离开宿舍。

门就倒在地上,即使扶也无济于事。

当晚,宿舍里刮了一夜的穿堂风,呜呜哀号。

早上六点,老头提个工具箱上宿舍楼。

六点半从食堂打了饭,放进岗亭的电脑桌上,工具箱就照常摆机箱旁。一条腿横伸进桌底,刚好挡住机箱旁的位置。

老头只得将工具箱暂放桌面,端起自己那份早饭到外面吃。吃完回来,看着本就落脚艰难的岗亭,抬腿踢了踢那张占全空间的躺椅。

“诶诶!起身了,都要七点了。”

天亮早,弋者文原本是侧睡,面向电脑桌下,能挡光。现在翻个身,又侧另一边躺了。

“喂!准备开工了,还睡。”老头探身去摁显示屏下的开关,监控画面亮了。

回头再看弋者文已经坐起来,眯缝着眼揉鼻骨。

老头修过门,知道事情来龙去脉,说:“该你的,没事打什么架。”

弋者文嗓音有点懒,“他该打。”

“先动手打人就不对,你要想在这干,就得改改。”老头半教育,半警醒。

“改不了。”弋者文举高手,伸展筋骨,表情淡淡。

从广东徒步回北海,见多了地痞流匪,先发制□□头够硬,才不受欺负。

“改不了!”他站起身,再次重复。

老头听出了其中的坚持,收躺椅,不再说教。

岗亭后面有个水龙头,弋者文拧开,岔开腿弯腰去冲脸,接水简单漱口,往食堂去。

迎面撞见傻佬,傻佬挥手跟他打招呼,“弋文,早啊。”

“嗯。”弋者文回。已经默认这个新名字。

老头打的早餐在岗亭里,傻佬到里面去拿。

监控记录调到昨天晚上七点,老头快进观看。

傻佬吃着早餐,一下子尖声叫出来,“是我!!我在里面啊!”

粥米口水喷了一屏幕,老头拿抹布擦干净,推开傻佬,“坐凳子那那去。”

一张小木凳,在门口,离电脑远。傻佬听话地坐过去,还想着刚刚的画面,“我为什么会在里面?还有姐姐,弋文……那个坏蛋!!”

情绪突然转变,傻佬咬牙切齿,学狗崽发出低沉的“呜嗯呜嗯”。

这是他表达愤怒的直白方式。

老头退出监控录像,面向傻佬坐,问他,“这几天让弋者文跟你一张床睡行吗?”

傻佬对弋者文有种莫名的崇拜,当然乐呵呵地答应。

老头笑眯眯地看他那纯真模样,小声念道:“快乐的人生,总要付出某些代价。”

包括人所包装过的追求,一边得,一边舍,剩的全是执妄。

中午放工吃饭,弋者文没回宿舍,没有整理床铺和脏掉的衣服。他知道报复不止这次,让刘勇折腾去吧。

食堂的椅子连成排,棋子一样跳格,弋者文占了三格躺下,打算在这午休。

可惜不得清净。

刘勇走了过来,身旁是昨晚的阵容。他居高临下地“喂”,并踢动椅下的铁架。

椅子铮铮地震。

弋者文抱臂闭目,无关痛痒。

刘勇要去拉弋者文,同伴忙拦住他。早上老头就明里暗里地警告过了,现在再惹事,就是把罪名奉上去让人踩。

何必自伤呢?

刘勇也有顾虑,他犯过事,大概率只能留在这。他忍了又忍,最后不甘地憋出一句,“为什么打我?”

好委屈的调调,几个同伴都有点想笑,又不得不端着脸。

弋者文腾地起身,手臂撑在腿面,侧脸看他,“我说过,有本事让她跟你走,而不是、强迫。”

一句话,音量重在哪个词,刘勇听明白了。这次是他眼拙,察不出这是个玩弄人的圈套,他认亏,只能压下火气。

同伴见这事差不多了,拽着刘勇胳膊,“你喜欢的那个成熟韵味的小红,这次兄弟们请,当赎罪了。那个妹仔……就别想了,野得很,都喊杀人了……”

一行人走了。

弋者文继续躺下休息。

几天没雨,仍旧高温。

仓库那里,男工们个个脸色热得发紫,大汗不停地淌,上半身水淋一般,裤头都浸湿了,显个内裤痕迹出来。

到下午好多人没坚持住,纷纷下工。剩余的人都是平时最勤快的,忙得清净。

四点多钟时,老头搬了冷饮过来,让傻佬发,一人多加一瓶冰饮料。

半挂车被太阳晒得冒烟,货箱上面也烫,没地坐,就站的站,蹲的蹲,随便地吃。

傻佬最后发给弋者文,偷偷地说:“这个冰红茶结冰了哦。”

结冰的饮料能保冷久点,喝起来更解暑。

弋者文笑笑,接过。

好了!发完了,傻佬拎起空箱,哒哒哒地跑去放好。

老头在他身后喊:“放完回来吃雪条!”

“知道啦!”

工人们边吃着冷饮,边用饮料瓶镇脸。浑身又热又燥,血管跟爬过蚂蚁似的,真不是好受的。

人老了牙口敏感,老头不爱吃冰,便去巡查仓库,出来时看到踩在货箱上的弋者文。

老头走过去,敲了两下货箱,“里面是塑料制品,不经压,下来。”

弋者文将吃完的冰棒木条放箱面,脚悬空一步,轻松跳下。他依然那副没骨头的样,半身倚靠在货箱。

老头的眼神从细细的木条,放到他身上,说:“这两天你先别住回宿舍,刘勇就是个窝里横,没几大本事,等过去就过去了。”

“嗯,我睡岗亭。”弋者文说,歪着头瞧外面热辣辣的日头。

“岗亭不能住,里面有重要文件。”

弋者文转头看老头,爽快地点头,“行。”

老头又说:“要不你先跟傻佬挤两天。”

弋者文皱眉,拒绝:“我露宿。”

“嘿!”老头打了下他手臂,“傻佬怎么了?比你们臭搬货的爱干净。”

弋者文摇头,“露宿!”

老头又不能逼他陪//睡,没办法。

这时,傻佬跑回来了,美美地开始吃冷饮。开工了,地面都是工人丢的冰棒木条,他高兴地捡。

都捡完后,老头叫他,“看这里。”

傻佬看去,货箱面上还有一根木条,干干净净的,没有沾灰尘。

“我来了!”傻佬美滋滋的保存好,这下可以数十以上的数字了。

货没剩多少,不到六点收工。

食堂里吃过晚饭,弋者文又被傻佬缠着摘菠萝蜜。

老头手脚不利索,弋者文就帮了这个忙。爬到树上,摘下个十几斤的菠萝蜜,扔到事先堆了厚棉被的位置。

十几斤的菠萝蜜从三层楼的高度砸下去,滚了几遭,溜走了。

傻佬忙去追,边追边咿呀地叫。

弋者文下树,双手全是菠萝蜜树的白色粘液。

追到了,傻佬抱起菠萝蜜果,被表皮的尖刺扎得龇牙咧嘴,又不肯松手,一张憨脸搞笑得很。

老头欣慰地跟着笑。

弋者文用草叶子搓了搓手,弄不掉粘液,起身往宿舍楼去。

“把菠萝蜜抱岗亭里去。”老头指挥着,看到弋者文已经进了宿舍楼。

天边已有夜幕痕迹。

老头若有所思,这岗亭晚上要不要锁?

*

吉苑走出房门,出旅馆。

十分钟后,211的男人拎着外卖回旅馆。

106的小红妆扮好,挎着包经过前台,阿姨看见了打招呼。

“小红,开张了啊。”

“是呀,老客。”

“看你这春风满面,是有感情的老客啰。”

小红娇笑,“是挺厉害的老客。”

厉害一词,代表许多,阿姨也不好意思再问,

上楼的脚步突兀停了,小红回头,就见一慌忙离开的背影。她问:“那谁啊?”

“他啊,到这边出差的,短租客。”

“哦……”小红不感兴趣,打电话喊摩的师傅。

刚吹好的发型,一上摩的就被吹乱了,又颠簸,侧着坐热风直往腿心里钻。真是难堪难言。

小红不禁在微信里抱怨:以后都不想往你那边跑了,天热还要我打摩的,原本妆化好好的,被风一吹估计都花了。

那边甜言蜜语,好声安抚一番。

小红笑盈盈看着,满意地关掉手机。

到老地方了,小红下车给钱,自来熟地进园区。她忽又退后两步,转脸看着站门前的女生。

一身过于宽松的休闲装,扎起马尾,清清爽爽的女生。有些眼熟,在哪见过来着?

微信语音来了,小红接通走进园区。

“喂,在哪呢?哦……宿舍等你啊……”

二楼宿舍门敞着,里面看着空无一人。小红走进去,在刘勇床铺前站了会。

忽然闻到细微的桉树叶气味,她循着味道走到阳台与室内的区间,卫生间门陡然打开,出现一名没穿上衣的男人。

身材精瘦,神色无谓,从晾衣架上扯下件T恤,穿上就走了。从头到尾未给她一个眼神。

小红摸了摸脸,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看,明明妆容完整,加工过的美丽。

大约七点的时候,刘勇回来了,关上门就往她身上摸,嘴凑过来。

小红抬手挡住胡子拉碴的那张嘴,娇道:“别动,先洗澡去嘛。”

刘勇扶着她的腰,“你等得及吗?”

“等!”小红佯作生气推他,“快去啦!我等你。”

刘勇在她脸上得逞亲一口,才不甘不愿去洗澡。速度冲凉,图省事直接光身,出来就往小红身上扑。

这急吼吼的,也把小红的感觉撩起来了。有时她就吃这套,释放的兽//欲,比憋着坏的斯文人好。

除掉束缚,硬板床里一躺,直到路灯照进来。

一只手伸出床,卷起床帘,紧接着打火机点火,刘勇抽起香烟。小红卧在他胸口,柔软的指尖画啊画。

“怎么?有心事?”他们是床搭子,刘勇多少了解她的微动作。

小红说:“我们一起多久了?”

“两年有了。”

“喜欢我吗?”

“喜欢啊,不然怎么老光顾你呢。”

“喜欢,那就定下呗。”

意味不对,刘勇稍起身,看着小红,“什么意思?”

小红柔声说:“男女朋友那种啊。”

烟抽半口,刘勇笑得咳起来,“发什么疯?还是想加钱?”

“切!”小红顿觉索然无味。

男人啊,第三脑玩意儿!

……

岗亭果真锁上了,老头和傻佬都不在。

监控屏幕还亮着,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小木凳没收走,弋者文靠坐在岗亭前,点燃一支香烟。

小红挎着包,身姿摇曳地从宿舍楼出来,看到靠墙抽烟的侧影。才记起在卫生间碰到的人,曾听了一晚她和刘勇办事。

而大门外,那个女生也还在,不知道在等谁。小红心里嘀咕:里外这两个人,真奇怪。

没有喊摩的,她踩着高跟鞋到下一家去。

十点整老头出现,锁上大门。

园区围墙高,柱灯照射范围小,岗亭周边一片灰暗。弋者文缩靠身形,手臂叠在腹前,脑袋歪着像睡着了。

老头看看他,摇摇头。不懂,是真不懂。

户外蚊子多,弋者文闭着眼睛在耳朵脖子上抓挠,换姿势睡觉。大门骤然一声响,他警惕地绷直身子,抬头往围墙外看。

嘣——

又是一声拍击。

弋者文完全清醒了,跨步起跳,手掌攀住围墙,翻身上去。

他高高地站在墙上,对底下喊了个字——“滚。”

似乎对墙外徘徊的吉苑不感到惊讶。

弋者文以为吉苑会走,谁知她眨着清凉的眼睛说:“我饿了,没力气滚。”

真真假假,有几分呢。

他凝视她一会,忽向旁走了两步,纵身跃下,立住身体后,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日更

勤快只在这周,仅此一周呀

全文就十几万字,说不定突然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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