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冬日，但凤安的街道上游人如织，熙熙攘攘。

从腊八开始直到正月十五，都是集市。

行南闯北的商人消息最是灵通，知道秦州放开了行商的限制，纷纷涌来。

如今在凤安的铺子里不仅有当地的特产，还有东北的貂皮人参、西北的馕饼葡萄酒、东南的干海鲜、西南的腊肉腊鱼等等。

加上听说凤安的两座书院年后就要开始招生，并且没有门槛限制，只要通过考试即可，许多外地的学子连年都不过了，提前抵达了凤安。

一时间凤安热闹非凡。

“侯爷，照如今的情形看，年后收支可平，半年后供养十万大军还可有余钱！”

萧衍一回来，第二天沈哲就前来汇报。

这一个月，他致力于疏通商路，如今终于初见成效，假以时日，钱粮不愁！

“好！”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有钱万事才可陆续开展。

比如杨伦刚刚通报的巴蜀之变。

都督刘成峰昨日病逝，群龙无首，巴蜀要变天了。

巴蜀在秦州之下，鱼米之乡，要塞之地，萧衍势必拿下。

但萧衍决定目前先不动手，放任事态愈演愈烈，届时一举攻下。

“注意洛都动作。”大魏肯定不会放任巴蜀不管，既要让其插手进来消耗其力量，又不能让其切实掌控了局面，是一个关键。

“是！”杨伦应道，后又继续说道：“前几日左相被弹劾罢相，如今雍王兼了相位，福王还未有动作。”

“两王制衡的局面恐要变动。”公孙明在一旁忧心道。

萧衍却不甚在意，他站起身，“雍王之势已成，福王早已抵挡不过，不是吗？”

但那又如何？

“秦州后方安定，明年我们便可有大举措！”

走到书房外的顾云夏正好听到萧衍这句话。

她脚步一顿。

什么大举措？

门口的小厮却已看到了她，转身就进屋通禀去了。

顾云夏只能抬步向前，进了房内。

房内是萧衍、沈哲、公孙明三人。

原来杨伦在小厮通禀之时悄悄地从后门走了。

左修还在地方上，并未回来。

顾云夏一看他们三人，心中明了，萧衍回来，肯定要了解这一月事情的进展。

沈哲见礼后便告退了。

顾云夏拿出一本折子，递给萧衍，将书院的进展通禀了一遍。

公孙明适时地补充几句。

整体来说，书院的情况还是超出了萧衍的预期，不仅成功建了起来，还在民众间建立了声势。

“这段时日你辛苦了。”

萧衍拉着顾云夏坐在书案边，柔声道。

公孙明一看正事已经谈完，识趣地告退了。

顾云夏还在想萧衍的大举措，如今只留他们两人，见他就在眼前，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我刚在门前听到你说什么大举措，你要做什么大举措？”

“自然是打……”洛都。

说到一半，萧衍突然意识到顾云夏目前还心向雍王，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巴蜀。巴蜀内乱必起，正是好时机。”

有关巴蜀都督之病，顾云夏也有耳闻，萧衍如此说，看来刘成峰要么病入膏肓要么已然病逝了。

萧衍看顾云夏沉思，防止她注意到自己刚刚一瞬的停顿，转移话题地问道：“三日后去冬猎如何？”

冬猎？

顾云夏抬头望向萧衍，不明白他如何做这般提议。

“年前诸事暂歇，你在凤安也无机会去周边转转，不如趁着这段日子去西山冬猎如何？”

他记得她射艺出众，冬猎正好。

来到秦州后，顾云夏确实甚少出城过，而且长期待在这深宅大院，她确实想在山野之间纵马狂奔，如此，她点头应下。

走出书房，顾云夏一路往前，转过竹林，连碧跟在身后。

到了正房门前，却见染春在门口等着。

神色似有焦急之色。

顾云夏快步走到染春身前，询问道：“怎么了？”

染春带顾云夏进了里屋，又转过屏风，到了后堂。

一瓶红梅旁站着的赫然是温少言。

“我想我已说的十分明了了，温公子如何在此？”

顾云夏眉目盛雪，话语成冰。

温少言心中一痛，他不明白她为何拒绝，见她这般反应，出口问道：“如今大魏同秦州交恶，你处境艰难，又能获得什么信息？我不明白你为何不愿同我一起离开。”

顾云夏无奈，她已经告诉他萧衍已经请罪，大魏需要稳住秦州来处理巴蜀之事，“巴蜀之事你也有耳闻，如今需稳住萧衍，这便是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你——”温少言还心存侥幸。

顾云夏打断他的话：“若你真有一腔报国之心，就去朝堂上，去百姓间，不必同我耗在此地。”而且他这般乔装打扮实在太过危险。

听在温少言耳朵里，却只觉她在嘲讽，他想起一直对她殷勤以待的萧衍，反问道：“云妹，你不会对萧衍动心了吧？”

顾云夏转身瞪向他，似乎不敢相信他竟这般想她，失望地说道：“你走吧，不必再找我了。”

一看顾云夏这般反应，温少言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但顾云夏已经生气，直接让染春将其赶了出去。

顾云夏第一次感到了疲惫。

温少言却还想寻其他办法说服顾云夏。

*

三日后。

太阳高挂，竟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薛柔月钻研了好几日，也没找到解决之法，受到萧衍的邀请，被温少言说动，决定出门换个心情。

因此她和温少言坐在车队最后面的一驾马车上。

前面的马车里坐着的是顾云夏。

萧衍、章青云和沈哲骑着马行在最前方。

此刻他们正在讨论出门前杨伦禀告的内容。

“我就说那个小药童有古怪吧！带个面具故弄玄虚，说不定是哪里的探子，你竟还不让我去抓！”章青云愤愤地说。

“冬猎回来处置不迟。”萧衍说道。

他不想误了冬猎。

下次顾云夏可不一定会答应了。

此时，一对人马正好走过芙蓉池畔。

只见芙蓉亭又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侍从快速去查看，原来是有人义诊。

萧衍便没放在心上。

一直到了西山，薛柔月听到他们谈到义诊的大夫叫顾伊思，兴奋地大声说道：“这是我的师兄！师父一定就在凤安。”

“原来你是薛神医的徒弟。”顾云夏淡淡地说。

果然是有其师便有其徒。

薛柔月诊治不出顾云夏的病症，在她面前底气略显不足，但还是为自己师父正言道：“我学艺不精，但我师父医术高超！”

“是，医术高超！”顾云夏不知道为何，总忍不住同薛柔月唱反调，语气难免带了出来。

“唉，你，你让我师父诊下脉就知道了！”薛柔月不甘示弱地回道。

眼见两人越说越激烈，温少言和萧衍一人拉一个将两人拉开了。

萧衍听到顾云夏见过薛见雪，心中惊讶中又带着期待，期待薛见雪有帮她诊治过，“薛神医可有为你诊脉？”

为何他们都觉得她需要医治，她叛逆情绪起来，直接回了一句“没有”。

“罢罢罢，此事不提。”萧衍一指眼前，“你看，这便是西山，我们便在此冬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