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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网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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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在继续进行。

鸠山轻易地拿下了第二局。整个局势似乎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幸村显得十分被动,击出的球无法进入预想中的路线,力道也减少了许多。

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柳依旧在奋笔疾书,虽然神情严肃但看不出任何的担忧,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神态。

北条放在腿上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此刻正在为幸村精市担忧。不同于正选们对于局势走向的胸有成竹,北条对于网球的了解只能算是半吊子,她不懂眼前这劣势后面到底隐藏了多少翻盘的机会,在她看来,一向无敌的幸村精市差不多凶多吉少。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他必输无疑。

到时候得多丢人啊!

好歹是带领立海大拿到全国冠军的男人,今天不会被从前的手下败将当着众部员的面按在地上摩擦吧?

一想到这结果,北条这个脑洞随时可以连接黑洞的少女又开启了她的幻想空间——凄凉的二胡声响彻血红的苍穹,少年落寞的背影无力地拖着网球拍独自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不行不行!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惊悚了,北条立马捂脸甩掉刚刚突然冒出来的诡异画面,目光坚定地看向幸村精市,不管输赢如何,作为有着13年深厚情谊的好邻居,她这次一定会好好安慰他,绝对不落井下石,真的!

北条为幸村着急,可幸村本人没一点慌张。这么个被立海大众女生奉为神之子的男人怎么可能被这一招轻易打败呢!

无数少年漫竞技漫告诉我们,最初获得优势的人往往会成为落败者,这叫先抑后扬——先使观众的期望值降到最低,然后完成瞬间逆天翻转,巨大的反差将剧情推到最高/潮。

原本幸村可以用自己的绝招将鸠山轻松压制住,但这远比不上征服对方的得意技来的有成就感,他用两局的时间来看透鸠山竟四,这不是浪费时间,而是一种享受。

鸠山竟四这类似“双重隐分/身”的一招的原理很简单。

他利用光线角度的变化,将发来的球一分为二,但从视觉上看这两球的分离距离并不远,只有一二厘米,也就是说真球与假球几乎是贴在一起,一球拍的面积足够击中两球。这给对手一个错觉——他这招掌握得还不到位,无法分出两个相差很远的小球。绝大多数人都会嗤笑一声,然后自信的去同时接这两球,一个都不落地回击回去。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鸠山的目的不是让对方犹豫间错过最佳的击球时间,而是让他们大意。

看似两球都落在球拍上,但实际上击中的只有一球,一二厘米的距离虽短但也能影响到真球在球拍上的着力点,从而影响到球反弹出去的速度和角度,因此幸村击出的很多球要么没过网要么轻易的被鸠山竟四看破球路,然后一个底线抽球杀得他措手不及。

这招最好的破解方法就是掌握光影变化的规律,将两球合二为一。

幸村虽然对色彩颇为敏感,但对光影的利用他并不擅长。因此对于他来说,面对鸠山的挑衅,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第二种破解方法,那便是——舍弃,两球舍其一。

佛家中说,有舍就有得,有得必有失。

当球从对面飞来时,将所有的力量都赌在其中的任意一球上。

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靠得就是你平时攒的人品了。

黄色的小球再次朝幸村飞来,过网后如刚才一样分离。幸村精市握着球拍的手紧了紧,快速而果断的将左边的那个小球击出。只听“嘭”的一声,球笔直的飞向对面场地,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晃神间球已准确的落在幸村预想中的地点。

啊啦,看来他的人品不错。

只是对幸村精市看说,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和百分之百的失败是一样的,除非掌握光线的角度变化将球重新合二为一,否则就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破解。

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对于在意的东西必须要牢牢的拽在自己的手中,任何不确定因素都要被排除。因此,别看他平时总是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当真的遇到自己想要的人或物时他会表现的比任何人都要霸道。

对于鸠山竟四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接下来就是他,幸村精市的时间了!

轻轻将球抛起,随即一跃而起,身体如拉开弦,紧绷的肌肉显出好看的线条,躬身,用力挥拍!

幸村笑得一脸温柔。

“啊啊!部长终于要开始了!”切原兴奋的叫道,当他看到幸村的发球姿势时就知道那个虐他千百遍的夺五感要上演了,鸠山竟四那家伙这下死定了!

真田扯了扯帽子,阴影下似乎闪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容。

剩下的人也都一扫刚才的沉闷,眼里跃动着期待的火焰,他们的部长还没有输过任何人!

北条暮理诧异的看着突然气势大震的少年们——什么意思?难道幸村刚刚露出的劣势全是假的?她真的不是很懂你们这群打网球的!这不是欺骗她感情嘛!

只见,场上的少年敏捷地移动着,每一次挥拍都尽显王者的自信与霸气。

对场的鸠山竟四很快就有些力不从心。从北条的视角看,他的动作慢慢变得迟缓,有好几次险些跌倒,不要说再发出刚才那样的分身球,连普通的过网球他都接不到,原本臭屁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惊恐。

北条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一会功夫局势就来了个大逆转,幸村精市反攻成功啦!

场上的比赛已进入尾声,幸村越打越凶残,鸠山完全无力反击。他的五感都被对面那个可怕的人夺走了。无尽的黑暗就像一个旋窝让他深陷其中,没有声音没有感觉什么都没!汹涌的惧意从地狱中伸出无数的手将他牢牢拽住。

他,无处可逃!

“GAME OVER!6:2,幸村胜!”坐在裁判椅上的柳生比吕士大声宣布道。

北条依旧静静的站在场边,目光呆滞,显然她还没从刚才那场凶残夺五感中抽身出来。

虽然之前她也有看过幸村的比赛,但从没像今天这么认真过,对于夺五感她一直停留在仁王每天对她的抱怨上,仁王对她说这话时除了汗有点多,脸色还是红润的,因此她也只是觉得这只是一个稍厉害的招式。可今天看到鸠山竟四最后那如同坠入地狱般的惨白脸色,她突然觉得仁王雅治实在是个变态,而发明这招的幸村精市则是变态中的变态。

这么BUG的招式,不应该削弱一下吗?这叫普通玩家怎么玩啊?!

场外的少年兴奋的冲向幸村,围着他欢呼,被簇拥的幸村笑得很灿烂。

不带有娱乐色彩的竞技就是如此残酷,有赢便有输,有欢呼便有泪水。

球场另一边的鸠山竟四,和幸村那边的欢腾形成鲜明对比。残红的夕阳像吊念亡者的哀歌,鸠山独自仰面躺在灰绿的球场上,显得有些悲壮。

他呆呆的看着如血般的天空,自嘲的笑笑。

他还真是自不量力啊,幸村精市果然是一个和他不在同一世界的人。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成长到如此可怕的地步。如果说一年前的挑战他还能勉强和幸村打成五五开,那么现在则完全是在被碾压。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世上真的存在着一种名叫“天赋”的宝藏,有些人一开始就注定了当王者。他与幸村之间的差距不是靠玩命的训练就能拉进的。他终于能够心服口服了——幸村他担得起立海大网球部部长这个称呼。

一滴水顺着鸠山的鬓角滑下,他不知道这是汗水还是泪水,嘴里有些苦涩。

“你还好吗?”

突然笼下一片阴影,一只修长但却布满老茧的手伸在他眼前,鸢蓝色头发的少年微微弯下腰,挡住了背后的夕阳,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落垂落下来,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无关嘲讽或炫耀,只是最纯粹的问候。

如果现在能按下快门的话一定能拍出最完美的逆光效果吧,在现实与虚幻中,鸠山想。

“啊。”

他笑着搭上幸村的手,两只手在空中交握。

咔嚓——

北条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边,她单膝跪地,迅速用鸠山的相机定格下这美好的一幕,恰到好处的光线为这两少年渡上了一层金边。满意的啧着嘴,北条觉得这张可比鸠山偷拍的那些她和幸村在小树林里“偷情”的照片美多了。

这才是男孩子的青春,漫天的夕阳都住当不了他们蓬勃的朝气。

她好像有点开始明白网球的意义了——热血、青春、对胜利的渴望。

至此,这件由网球引起的纠纷,也由网球所化解。

鸠山竟四身为一个敢作敢当且知错就改的好少年,虽然由他一手策划的“三张照片”事件并没有给幸村和北条带来多大麻烦,但他还是很过意不去,写了整整三千字的道歉信,贴到最初那个贴照片的公告栏里以示公众,只可惜这信直到学期结束,纸张变黄变皱,也没被多少人注意到。为此他伤心了很久——网球比不上幸村就算了,为什么存在感也差那么多啊!

除了写道歉信,鸠山还将在小树林里拍的三张照片冲洗出来送给了幸村和北条。

当幸村代窝在教室打游戏不肯出来的北条接过这来自鸠山的歉意时,鸠山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以他专业的审美角度讲,别看北条现在穿着老土,长大后绝对是只潜力股。

然后,他以一种前辈的姿态,拍了拍幸村的肩膀,郑重地教育道,好好把握吧。

幸村看着他,谦虚而尊敬的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他会的。

语气半真半假。

教室里的北条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

某天部活后的回家路上,北条如往常一样跟在幸村的旁边,两旁的樱花已经落尽,剩下的是郁郁葱葱的树叶。青色的矮墙边开了几朵不知名的黄色小花,随着晚风的轻抚,微微摆动。

北条手枕着头,望着远处的天际线,突然心生感慨:“呐,我觉得我现在有点知道你和鸠山抢的女人到底是谁了。”

“......”

前面就说过幸村少年基本是个情绪稳定的人,但也会有不稳定的时候,比如网球技术受到人质疑的时候,再比如…面对北条暮理时不时的抽风时。

他额头挂上黑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好在北条也没想着让他接,她自顾自的说下去:“她啊,其实叫‘网球’吧。”

少女背着手走在前面,突然转身对上幸村诧异的视线,藏在镜片后的灿烂眼眸里溢出丝丝笑意,她俏皮地冲着幸村眨了眨眼,发丝被撩到了耳后,露出白皙的耳垂,幸村的心像一片花瓣掉在湖面,引起一波一波的圆纹,微微的,静静的,不动声色的。

他在北条发现异样前收回自己不那么清白的目光。

大踏步的往前追了几步便又追上了北条,他将手搭上北条的肩膀,轻笑着回答:“啊啦,被你发现了呢。”

“别勾肩搭背的!我和你不熟。还有把我的那三张照片还给我!”

“什么照片?”

“别装了,我知道鸠山君把那三张在小树林里拍的照片给你了。”

“你不是已经有三张了吗?”

“这不一样,我可是很看好鸠山将来成为著名摄影师的,他的每一张作品都得收藏好,可能会有大价值!”

“那你不如多收藏几张我送你的画。”虽然这么说,但幸村还是用另一只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几张照片交给了北条。

“给。”

“混蛋,你都把它们弄皱了!”北条小心地接过照片,“诶诶!为什么只有两张?那张最劲爆的呢?就是你捏起我下巴的那一张啊!”

“不小心撕了。”幸村风轻云淡的吐出五个字。

.......

北条愣了几秒。

“纳尼?!”

少年继续往前走,微微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果然这世界看暮理炸毛和网球取得胜利是唯二两件令人感到兴奋的事。

“啊啊,真是抱歉,要不改天再让鸠山前辈帮我们重拍一张?”

“……滚。”

两个身影,一高一低,在北条独自的咆哮中渐渐消失在转角处,夜色四合,铃虫灿烁,神奈川的夜晚即将到来。

多年之后,当已为人妻的北条在收拾丈夫的书房时,无意中发现一张保存的极好的照片,照片中帅气少年将略带土气的少女压在树上,霸道地挑起她的下巴,那天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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