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出副本后众人各回各家蒙头睡了一觉，淮歌醒来后马上上线游戏呼唤湛屿过来接她，休息期还剩一天，左右闲来无事，干脆跟着弟弟去宿舍小村见识见识，为了免得以后登出登入回家就被二哥蓝峤摁着挖瓜问玩得怎么样怎么样，而作视察准备。

这个小村比她想象的还大，被一座小山隧道分成了前后两块区域，前面是人来人往的商城、当铺、摆摊买卖消费区；后面的更大一点，坐火车穿过小山隧道，入夜下余光一片灯火灼灼，矮矮胖胖的红顶小屋填充着每一户租宿玩家。

“我和银映住在第15号街，”

见淮歌一脸嫌弃“咋住这么远这里有公交过去的吗”，湛屿挑了挑眉，夹着房卡在她眼前晃了晃说：“刚刚坐火车入山之前，我不是刷卡了吗？它现在已经把人送到第15号街了。”

不用费脚，淮歌立刻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我们三天两头到处跑副本，估计都不怎么回来住，宿舍呢租了单人间，就用来歇歇脚，当然这里的条件比不上五星酒店，但对上宾馆，还是绰绰有余的，单人间基本能当双人间使。”湛屿带着她并肩边走边接着介绍：“宿舍都是按你人数要求分配的，里面的装修也是根据个人的喜好兴趣自动改装。晚上没有熄灯制度，网络、用电和热水也没有限制。”

淮歌越发觉得自己是时候该独立了：“这简直是来度假啊！”

这个单人间确实比现实一般学生宿舍好很多，不仅租金每月按人头算每位100积分，更是除了独立卫生间，屋里还带有小厨房、迷你冰箱和消过毒的洗衣机，就连所谓的单人床都快赶上三分二的双人床了，两个人挤一挤，情调亲密刚刚好。

进房的时候银映正抱着西装猫头鱼尾的八科混合种季亭澜，坐在阳台咖啡座上看对面的山看星星。

宿舍小村再后头一点是一片杏花林，类似“花园”，甫一入夜会有专门的打灯映亮着花林夜色，起伏连绵，隔一段时间灯光又会自动调暗，发光的杏花和或明或暗的星星月月轮流交替。

以为银映根本不会碰季亭澜一根毛，常理来说应该回家场景是一个沾在天花板上对着地板那个呲牙咧嘴，但小鱼想跟对方握手玩儿，便会使劲跳上窜下试图把人拽下来，搞得家里遍地狼藉……结果现在银映抱着人去看星星看山看水了。

很难描述那一瞬间的感受，湛屿的大脑空白了两秒，踏进门的那只脚飞快收回去。

“你……”

抿了抿唇，下意识只想逃离，于是转头对淮歌低声说：“我再出去一趟。”

“啊？”淮歌翘起的嘴角一顿，有一瞬间几乎要把胆小的弟弟直接摁着推进屋里，当场质问逮捕银映，但最终她只是躲到从门内看不见的角落，拿出手机，给同样租房住这儿附近的与暮霖发了条微信。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在？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师弟应该差不多来了，能麻烦你接人的时候一块儿把小湛捎上么？

[Lin]：……又吵了？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感动，这次省略口水，直跳躲猫猫步骤，摊手jpg.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就直说你捎不捎吧，不然我把臭猪绑了再拖着人上法庭。

[Lin]：真是受不了他们两个……

[Lin]：我去，认命滩着jpg.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感谢。祝你不要早生贵子

[Lin]：……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不生可以，但你别连人家的梦里都不放过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一只黑猫抱着一只白猫又亲又啃jpg.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哒咩！大红打叉！

[Lin]：……你们是不是都在瞒着我什么？？？

淮歌敲着敲着键盘，忽然想起小湛路上跟她分享临漫澄噩（美）梦后，居然找他学接吻这事儿！

热血冲头就想暗示对面那位另一当事人，但冲完了又觉得后悔，说着说着下去她铁定护不住隐世师徒二人的马甲，更难对着心思细密的对面测谎机即场圆谎。

想了想，垂眼把梦相关的话题撤回了，撤完又觉得这样有点目标明显地欲盖弥彰，动动手指又干脆把上面的也都全撤了。

幸好他俩打字快，没超时。

于是与暮霖倒了杯水回来的功夫，看一眼微信，某只鸽子的聊天框里，一整页排着队的8个“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霸页霸得理直气壮又整整齐齐。

“……”

他喝了一口凉水，拿起手机面无表情盯了屏幕一阵，实在没忍住，拍了拍淮歌。

[Lin]：还要不要捎了？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要要要！

[Lin]：那就拿那个所谓又亲又啃的梦来说说交换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呵呵

[一只待认领的歌子]：除了我家全部可可爱爱的0，抱抱jpg.

很快淮歌顶着新昵称回来。

[一只成熟的歌子]：历史会重复，这是定律，不必探究打破

然后一脸懵的大猪蹄子眼睁睁看着8个“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紧接着又多了5个尾巴。

与暮霖：“……？？？”

*

把在闹市区酒馆门口晃悠的湛屿逮了回家，甭管是想喝酒买醉或是纯粹路过，与暮霖依然选择先把比自己小的小朋友当弟弟善意教育了一顿。

“别什么不开心上来就先拿自己的身体玩闹。”

“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你本人重要……听到了吗？”

湛屿很乖巧地点点头：“哦噢。”

与暮霖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这是几？”

湛屿凑近眯起眼，眉头微皱地盯了三秒，然后叉着腰义正言辞地喊：“三！”

“……”

得。

不是即将进店或者路过，是已经醉了出来了。

头疼，给淮歌发微信说了这事，跟着头也不抬问：“还能自己走吗？”

前面没了声音。

与暮霖猛地抬眼，而那个喝醉的小朋友钻进了巷道里，正在蛇行。

湛屿落脚很轻，步子也慢，像只饲养皇宫内巡视地盘的暹罗猫王子。

他蛇了一段路，忽然想起落下个同伴，于是转身冲与暮霖挥挥手，等人快步追到面前，再笑嘻嘻地说：“我饿了，你知道哪里有豆腐花吃嘛？”

“我家现在就有。”

湛屿惊喜地哇一声，又一连三问：“为什么？你是提前准备了打算给谁吃？喜欢的人？”

“……”

与暮霖薄唇张开又闭上，最终选择性忽略后一句，避重就轻说：“给临漫澄的，他也喜欢吃。”

湛屿满意地点头，心说师弟选的这人，会关注自己的细节喜好。

不错。能处。

下了火车，距离与暮霖房子的第16号街不过三百米，湛屿一下地就蛇行，蛇得横线少说一百米。

十五分钟后，与暮霖没好气地拉着某人拽到家门口前。

“你在这儿乖乖呆着。”

他摁着人坐到沙发上，卧室回了一圈，拿着充电宝出来往客厅走。

客厅顶灯没开，只有沙发边的落地灯亮着，给灯下的男生镀上一层暖光。

湛屿脱了鞋，整个人缩在沙发上抱膝成一团，从埋着脸的膝盖上露出一双黑眸，也不说话，这一切就像是某种下意识的习惯——他会看着前方电视柜的某点虚空，发着呆，静静地等着什么人过来。

与暮霖脚步一顿，默然片刻，把手机和充电宝搁在电视柜上，这才过去面前蹲下来，平视对方耐心地说：“那边柜子抽屉第二层放了游戏机，你闷可以玩玩；第六层塞了几包酸梅果仁和牛奶，你饿了也可以挑一包先吃，等我回来就给你舀一碗豆腐花，好么？”

湛屿垂下眼看他。

对视的那一瞬间，眼底是红的。

“……你也要走了吗。”他低声说了一句。

与暮霖有些错愕。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这么一个聪明冷静的孩子，单单一句话就同时流露出了不舍、乞求和……绝望。

……银映那家伙可真不是人。

又过了一会儿，湛屿慢吞吞地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地，摸了摸头。

“我不走。”与暮霖融化出一抹温柔的笑，对他说：“我去给你带一个特别可爱活泼的小朋友回来，跟你一起玩一起吃豆腐花，好不好？”

小朋友茫然地眨了眨眼。有些心动。

随后他才试探性地向对方伸出尾指，说：“那，拉钩。说好的，带小朋友回来陪我一起玩。”

与暮霖很配合：“嗯嗯，拉钩拉钩。”

大门咔哒锁上的时候，某小朋友心满意足地渐渐放松身体，放下腿，整个人双臂双腿大张地歪在沙发上，大少爷似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时钟滴答、滴答，伴随咕噜噜的回音在空荡荡。

湛屿摸着肚皮想了想，从沙发爬起身，趿拉着家居拖鞋，谨记着与暮霖刚刚的自由开放条件，慢条斯理地走向视野中最大的柜子——电视旁边的双门衣柜前。

“第六层第六层……”

湛屿嘀嘀咕咕，打算捞一包牛奶吸吸。

柜门一开，他和临漫澄大眼瞪小眼。

“……”

门啪地摔上了。

过了好半晌，才又迟迟疑疑地拉开，瞪大眼睛试图驱除醉意，集中注意认真地盯——

没有实体活人。

但确实有“临漫澄”。

课桌上摊着两份作业埋头苦干的临漫澄、篮球场上精准三分投射酷比的临漫澄、食堂窗口前抢到第一名饭菜笑嘻嘻的临漫澄、因不好好穿校服被老师教训讪讪挠后颈的临漫澄、放学回家一步一步踏进破烂旧小区孤独背影的临漫澄……

衣柜内壁整整一面墙贴满了照片。

占比最多是标记时间日期的最近高一的日常，紧接着有初中、甚至高小初小——这里几乎记录了临漫澄至今十多年来的人生。

大众的，私人的，不为人知的……

虽然没有出-浴-照，但从学校到家里，从睡醒到睡下，全程追踪，全都被捕捉下来了，一露无遗。

生活十多年。一个陌生男人躲在暗处，观察了你整个少年时代，最私密的衣柜里贴满了你的照片。

湛屿心跳停了半拍，醉酒都他妈给吓醒了。

“小孩儿，怎么到这儿玩？”

身后突然有人开了口：“零食游戏的柜子，在那边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低低缓缓地哑语着。

刚刚那只很温柔安慰他的大手再次一下一下摸了摸头，此刻心境大变，湛屿如临大敌，背脊紧绷，喉结迟缓地滚了滚，抓着柜门的指尖用力泛白，随时戒备警惕着。

但与暮霖却只是普通摸头而已，至多把人困在衣柜和他之间，并无威胁，湛屿背向他，顿在原地不动，一时间摸不准要不要转身就下杀手。

对着这么个随时会炸的跟踪-变-态，其目标对象还是他姐姐捧手心上疼的师弟，简直……罪不可赦！

“小湛啊。”与暮霖轻轻叫了一声。

湛屿拦都拦不住，刹那间浑身鸡皮立正。

“我知道，你不会断片儿的。”

他身侧的声音离得很近，低哑的声音请求道：“所以记得……”

“这个地方，要对阿澄保密哦。”

“因为我啊……”与暮霖带着几分友好的笑意，伏在湛屿耳边，一字一顿地说：“让他知道了，我会害羞的。”

作者有话要说：阿银得知后，使劲摁着自己体内的第二灵魂先别那么快蹿上来，沉默三百秒后说：……原来病娇这玩意儿，还能斗转星移掰一半给你的么？

霖子：哎呀，说不准呢。

-

怎么说呢，霖子对小师弟的占有欲和欲确实是比较……嗯。

但照片，都是真的哦~诡笑jpg.

以后会解释的！

（拍胸脯保证）是好人！！

小师弟拳头嘎嘎作响，微笑道：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