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被声响吵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头有些发晕，还鼻塞。晕晕乎乎地伸完懒腰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色大亮，外面的雨早已经停了，只是地面未干，屋檐上也还有雨水滴答落下。
“阿嚏——”
柳芊芊搓了搓双臂，把挂在一旁晾晒的外衫穿上。
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荒废的房屋躲雨，身上的衣服却早已湿透，没有带火折子没法生火烘干。虽感到寒冷但权衡轻重后还是觉得脱下来晾干比继续穿在身上好。
屋子破烂不堪，四处破洞，晚风时不时从破洞中吹进，柳芊芊只能把屋内的干草都堆在一起，整个人窝在里面希望能暖和点。
风吹过的呼啸声让柳芊芊害怕地抱紧自己紧闭双眼，脑海里不停涌现出神话剧里荒郊野岭雨夜破屋容易遇见鬼怪的画面，她反复念叨着赶紧睡觉，不要到处乱看。
扭头看向角落里栓着的马，不时踏着马蹄，似乎有些不自在。
柳芊芊整个人有些恹恹地提不起神，使劲眨了眨眼睛，试图让自己精神点，站起来挠了挠脑袋，走过去把缰绳解开。
又是要找安幼舆的一天，真是劳累的命。
刚走出门口，听到有人叽喳说话的声音，仔细听来还很耳熟。
柳芊芊牵着马绕到屋后一看，在另一处破烂的屋子门口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握着一根草药不知道在找什么。
“安幼舆！”
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男子正是她要找的安幼舆。
柳芊芊欣喜万分，刚要开口叫人，被屋子角落突然现身的花姑子给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还好现在是青天白日，要是再晚上看到，得把她吓得尖叫出声。
她看到花姑子施法变了一个药罐出来，安幼舆发现后丝毫不觉得奇怪，甚至还开心地拿起药罐就进了屋里。
没想到花姑子也来了，八成也是放心不下安幼舆，所以才跟过来。
柳芊芊打算先过去跟花姑子说明一下情况，又打了一个寒颤让她忍不住连打几个喷嚏，揉着鼻子再看过去时，花姑子已经不见。
没办法，她只好过去找安幼舆。
安幼舆把刚采回来的草药放进药罐里，又给火堆加了不少柴。
今早起来发现钟素秋受了风寒，身体虚弱，拖着病体是不能赶路了，安幼舆只能去林中采集给钟素秋治病的草药。
汤药一时半会熬不了那么快，安幼舆回头见钟素秋用破屋里的干玉米皮编了只小鸟打发时间，挪过去道：“药还要等一等，你还会觉得冷吗？”
钟素秋拉了拉披在身上的外衫，“感觉好一点了。”
安幼舆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也会编小鸟吗？”
钟素秋看着手里的玉米皮小鸟，微笑地点了下头。
安幼舆心想难道自己的那只玉米皮编的小鸟是钟姑娘送的？还有那只戒指……
心中一时不免惊喜。
“安幼舆，钟小姐。”柳芊芊把马匹拴好后走了进来。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安幼舆听到声音猛地起身，以为是熊大成的人追来了，回头一看是柳芊芊才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师……柳儿姑娘，你怎么来了？”
“熊大成知道你们逃跑，要来抓你们，我担心你们的安危，所以追来看看。”药罐里的水烧开了，阵阵药味飘出，柳芊芊吸了吸鼻子，问道：“什么味道那么浓？”
“呀，我的药。”安幼舆过去火堆边蹲下，伸手就拿起盖子，结果被烫到了。
“安公子，你没事吧？”钟素秋想去看看安公子的手，却因体弱没力倒向一边。
柳芊芊忙扶住钟素秋，瞧着她脸色苍白，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烫手得要紧，忍不住斥责安幼舆道：“你怎么照顾人的，才离开一天。”
安幼舆捏着被烫伤的两根手指，不敢吭声。
“柳儿姑娘，你别怪安公子，是我拖累了他。”钟素秋开口为安幼舆说话。
“行，我不说了。”担心她自己反倒成了黑脸，柳芊芊都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柳儿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钟素秋知道柳芊芊是关心她。
柳芊芊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对扭头安幼舆道：“你快看看药行了没，让钟小姐赶紧服下。虽然熊大成不知道你们逃跑的方向，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早点赶路比较好。”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给安幼舆让他包着盖子再拿，她站起身，“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
钟素秋柔声对安幼舆道：“柳儿姑娘是个嘴硬心软的姑娘。”
安幼舆点头，这点被骂得最多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柳芊芊走出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这荒废的屋区，突然出现一个人，她竟然听不到半点声响。心头一惊，身手敏捷地后退两步摆出迎敌的架势。
“柳儿？你怎么会在这？”
“陶公子，花姑子你们怎么在这？”柳芊芊看清来人之后放下手，侧身让他们走进来。
陶醉对几人道：“熊大成带人往这边追来了。”
钟素秋闻言手一抖差点把碗里的药给撒了。
“怎么会？他不知道安幼舆逃跑的方向才对，怎么会那么快就找来？”柳芊芊很是着急。
“是水三娘。”
姐姐？
柳芊芊不明白水三娘与安幼舆和钟素秋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帮着熊大成。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熊大成很快就会追来，得赶紧离开。
柳芊芊回头对钟素秋道：“钟小姐快把药喝完，外面有匹马是我找马子才借的，你们骑上它赶紧走。”
陶醉拉住柳芊芊，柔声道：“柳儿别急，我和花姑子商量了一个应对的办法。”上前两步问安幼舆，“安公子，你的神来之笔有没有带在身上。”
柳芊芊很快就反应过来陶醉话里的意思，“纸素秋！你们想让纸素秋代替钟小姐！”
花姑子微笑道：“没错，这样至少可以给他们争取道离开的时间。”
的确是个好办法。
柳芊芊回头见安幼舆还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三人，觉得脑袋有点疼，花姑子到底喜欢这个书呆子那一点。
“你还不赶紧的。”气得她头都开始晕了，真想踹他一脚。
安幼舆这才急急忙忙从包袱里拿出纸笔颜料，很快就在纸上勾勒出钟素秋的轮廓，为了画得传神，他不时看向角落里咳嗽的钟素秋，病弱的钟素秋比平时多了几分凄美。一不小心看入了迷，笔尖上红色颜料滴落在纸素秋的眼睛上，瞬间化开一片。
“糟了。”安幼舆拿开笔，看着无法补救的画像懊恼不已。
“怎么了？”花姑子注意到安幼舆的表情不对。
柳芊芊也凑过来一看，“……”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重新画一幅吧！”安幼舆把画像揉成团，重新蘸墨。
陶醉皱眉，“来不及了，熊大成带了不少人手，估计马上就要追来。”
柳芊芊心想还好安幼舆是他师弟不是亲弟，不然有个那么蠢的弟弟得把她气死，都不知道他比自己多活了几年的人生都拿去干嘛了。可师弟也算半个弟弟，何况师傅又那么看重他。
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帮人帮到底的柳芊芊吸了吸鼻子，咬牙对安幼舆道：“你现在再画一幅，看看来不来得及。”然后把陶醉和花姑子拉到一边，“还有个办法，你们把我变化成钟素秋的模样，我来争取时间。”
“不行。”陶醉斩钉截铁道。
柳儿虽有武艺，但熊大成人手众多，身边还有癫道人相助，癫道人法力高深，连他都打不过，何况她一个女孩子还是只妖，万一出了什么事……
柳芊芊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描轮廓的安幼舆，因为刚才分神耽误了事，现在他每下一笔都小心翼翼速度却慢了不少。
时间来不及了。
“让我去吧！”花姑子开口，让她来代替钟素秋。
“你不行。”万一被师傅发现了，事情就更麻烦了，“熊大成身边有癫道人在。”现在她都不懂师傅到底帮哪一边，她不能让花姑子冒这个险。
陶醉满心不忍，“柳儿姑娘，你也是妖，你就不怕……”
“？”柳芊芊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妖了？”
“你不是妖！”陶醉和花姑子异口同声。
霎那间，陶醉感到天旋地转……
耳边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纱，身边所有的声音都开始变得虚幻，如同身在幻影中。
柳芊芊又是一愣，对花姑子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要是妖早就自己变化了，还用得着叫他们来施法。
对对对，花姑子反应过来，柳芊芊一直和她在一起玩，差点都忘了她是凡人不是妖。
安幼舆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渗出薄薄的汗水，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快些画出纸素秋，钟素秋定然会被熊大成抓回去。停笔试图让自己冷静之时，三人的声音太大，引起了他的注意，“什么妖？”
柳芊芊瞪了安幼舆一眼，道：“不关你事，赶紧画。”语气太冲，吼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陶醉怎么也没想到柳芊芊居然不是妖，在这紧要关头他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人妖殊途。
幼时被害，母亲惨死，自己由人成妖。
初次喜欢之人心有所属。
如今心爱之人与自己人妖殊途。
上天为何要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