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在脑袋上打洞吗？”江潮勾了勾嘴角，看起来邪性极了。

刘丧吓了一下，突然有些惊恐地看着江潮，不知道这位爷想干什么。

“开个玩笑，真打洞也得找个会做手术的蒙古大夫。妈的，蒙古大夫可别死了。”江潮想到什么，面上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温和的表情，却看得众人胆战心惊，解家那伙计莫名想到一个词——温柔刀。

“吴邪大概晚我一两天，你们接着等着吧。”

虽然知道是给他下的套，但江潮仍准备走一遭，他心里头还是担心的。

能让解家队伍全军覆没的毒气自然是极凶的，即便张起灵的血能抵御毒气，但他这一身血又能抗多久呢？更何况，喊泉内空气有限，一个多月的时限，已经不远了。

张起灵和黑瞎子绝不会在毫无后手的情况下将自己置身险地，江潮相信即便吴邪最终没有及时赶到完成救援，他们也不会死，但这俩人的身体状况必然是极糟糕的。

张起灵放血，黑瞎子的眼疾。真到了极限情况，即便能活下来，也有可能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罢了，来都来了，近在咫尺，他就算再多顾虑，也狠不下心放着两位置身险地而不理不睬。更何况，行踪已经暴露，再避而不见也没意义。得当面找人算账他才能解气。

江潮抬腿便准备走。

刘丧问：“你找到入口了？”他们这群人在林子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来找入口，江潮却没有问任何相关的情报，只能说明他已经找到了，或者说，他本来就知道这个入口的位置。

“找到了。”江潮勾了勾嘴角，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雷声告诉我的。”给他造成了无数困扰的耳朵，到底是在这时候帮了忙。

江潮一路没停，很快便深入了山谷，这地方很奇怪，偌大的林子没有听到任何一只鸟叫。

突然，江潮的耳朵捕捉到了风声，这不是一般的风，像是风送来了一团什么东西，在半空中轻飘飘的，紧接着，他听到了风过之处，东西坠落的声音，窸窸窣窣一大片，听着像是蛇。

江潮突然意识到了，这是一团毒气，林子里类似的毒气还有上百团，随着气温降低，毒气降到了树高以下，因此栖息在树上的蛇全死了。林中没有鸟叫声也是同理，白天温度高，毒气也高。

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按照现在的降温速度，这团毒气在温度最低的时候高度会贴着地面。

江潮屏住呼吸，静静站了片刻，他在听着林子里的毒气分布。是有空隙的。

江潮当即决定冒一把险，他要在毒气团的空隙中穿行，现在就赌风的速度和方向了，只要风没有把毒气团送成一个包围圈，江潮就能活下来。

“要是让黑瞎子知道，又得骂我。”江潮喃喃自语。他们俩本质上都是冒险家，只是江潮更疯更不要命，黑瞎子总骂他，他俩以前总吵起来。

“还得留条命见他去，麻烦死了，老头能不能有老头的自觉啊，不给年轻人找麻烦。”心情焦躁又没有外人的时候，江潮喜欢乱嘟囔来缓解。

这几个小时，江潮完全不敢掉以轻心，他时刻捕捉着风的动静，直到天亮，太阳带来了热气，没过多久毒气便升得高了，完全威胁不到直立行走的人。

正午时分，江潮走到了林子的交界处。

身后，是正常的，身前，是树木藤蔓更高，长了许多五颜六色孢子蘑菇的森林。

那些毒气，应当就是风吹起了这森林里有毒的孢子聚集而成的，前路更危险了。

江潮小心翼翼地走着，速度比之前在林中奔跑慢了许多，他仍记着夜里捕捉到的山谷方向，终于在黄昏时分到了森林的边缘，面前断崖，也是入口。

江潮俯身看向幽深的谷底，这底下有着大量的毒气，下去了能不能活命还两说。

“赌一把命了，就祝身手没还给师父吧，啧，还了也没辙，还得靠徒弟救，师父也不是什么好鸟。”

江潮坐在悬崖边，定了定心神，重新包扎了一遍身上的伤口，继而就地取材往身上抹泥，这种原始森林中的毒气大多会带有腐蚀性，他得保护好在这一身皮，暂时他没有破相毁容的打算。

毕竟之前黑瞎子教过他，他要是生气了想哄他开心，可以色｜诱，一次不行就两次，江潮可不能荒废了自己这副皮相。

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江潮又从包里翻出护目镜戴上，取出绳索和短刀，最后拿出一支冷焰火丢下谷底。

他听得分明，谷底有人的呼吸声，两个，十有八九是黑瞎子和哑巴张。他搞不清楚谷底的情况，但这二位在底下呆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早就摸清楚了，他得先告诉他们，有人要下来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好歹有人接应。

一支冷焰火，对黑瞎子的眼睛来说，足够了。

江潮绑好了绳子，就顺着悬崖往下爬，谷下的树木十分高大，江潮下到树高便不再动了，在这个高度，他已经能感受到呼吸道约微的灼烧感，这里的毒气厉害得很，如果下到地上，恐怕立马就交代了。

“我这牺牲很大啊，要是这鬼地方让解语花来，把他嗓子再烧了的，指定回去给死瞎子灌两桶辣椒水。”

好在有声音的指引，江潮在崖壁上一蹬，扔掉绳子，凌空跳到了树上，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在树上移动，直到在靠近悬崖一角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块空地，树被砍了，这是个地下掩体。

这时候，地下掩体的入口突然被打开了，里头冒出个裹满了泥和干草的脑袋，一团泥球中间还有个黑色的护目镜。

江潮心中一滞，突然产生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底下都是毒气不能说话，黑瞎子见江潮发愣，连连朝他招手，示意他赶紧跳下来。

江潮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当下的处境有多么危急，甩掉脑子里杂乱无章的念头，朝黑瞎子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让开，便屏住呼吸跳入了洞里。

黑瞎子立刻打开下一层的入口，带江潮进入地下掩体的第二层。

江潮只与毒气接触了片刻——从树上跳下到进入第二层的几秒，但饶是如此，他也感受到皮肤的灼烧感。这更印证了他先前的判断，谷底的毒气十分厉害，若是直接下来，只怕几秒钟皮就给烧烂了。

地下的空间不算很大，张起灵靠着石壁坐在一边，脸上略带着失血的苍白，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黑瞎子脸上裹着泥，什么都看不到，但根据呼吸判断，他的状态也很好。

江潮轻轻出了口气，虽然他早料想到这是个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心里头却仍隐隐忧虑，直到此刻完完整整见到这二人，才彻底放心下来。

他看了看黑瞎子，隔着黑色的护目镜，却仍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但江潮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平时厉害，现在却蔫儿了。

黑瞎子心里暗骂一声死鸭子嘴硬，嘴上却到底不落忍了，拉着江潮满是泥巴的胳膊：“先洗洗，跟从泥里滚出来的熊孩子似的。”

“谁熊孩子呢，百十来岁的人了，数都不会算。”江潮嘴上不认输，边叫嚣着边随黑瞎子到溪水边，洗干净了一身的泥。

湿淋淋的一个人和湿淋淋的一个头回到刚才的位置，张起灵向来是不爱说话的，黑瞎子大约心里头憋着气，仨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江潮才有点别扭地开口：“早知道你们没事，我就不费劲折腾了，假消息害人，看我回去不找吴二白算账的。”

这句话算是把黑瞎子的心头气都激出来了：“你他妈的长本事了，一玩人间蒸发就十几年，是不是想直接死墓里头成粽子迎接我啊？”

“死不了，我这条命硬着呢。”江潮轻皱了皱眉头，声音很小，精神有些疲惫似的。他听了一场雷，又经过一番激战，能扛到现在已经几乎强弩之末。

黑瞎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想问江潮这些年在干什么，当年为什么一走了之，但端看这人的态度，就是什么都不想说。

他也想不明白，刚认识时候那么斯文乖顺的一小孩，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熊样子。

张起灵倒是看出了些端倪：“你的耳朵。”

黑瞎子熟悉老搭档惜字如金的习惯，他一开口就是要切，便立刻看向江潮，果不其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被抓包的窘迫，立刻走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老实交代，你耳朵怎么了？”

黑瞎子靠得近，较快的心跳江潮听得分明，他万万没想到，当初瞒了黑瞎子许多年，却一个照面被张起灵拆穿了。大约是天意如此，江潮便只能和盘托出了。

“就会揭人老底，活该单身到现在，说话这么招欠。”江潮瞪了一眼张起灵，嘀咕一声。在他面前，他倒是不敢造次，辈分高，武力值也高，干不过。

“你小声点，别吵我。”江潮拉了拉黑瞎子的手，让他坐在面前，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沉默一会儿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之前没想过问我，如何获得长生的吗？”

“想问，但你不想说。”黑瞎子表面上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心比谁都细，他跟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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