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脸先有了异常，它直直朝一块地跑过去，爪子不停地刨地。

“这里不太对，来帮忙。”江潮招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铲子，帮狗去挖地。

不算张起灵，四个人一块挖了一个多小时，发现了三具尸体，尸体的表情十分诡异，没有任何一般人临死前的惊恐，反而是之前在做什么事或者在说什么话，进行到一半，突然死掉了一样。

张起灵过来检查尸体，没有内伤。江潮盯了一会儿，翻了尸体的口鼻与手掌，与张起灵对视一眼：“死于窒息，但他死前没有意识到窒息。”

吴邪和胖子的脸色也已经有些不好了。

金万堂出现了明显慌乱的表情，他急着问：“几位爷，这是怎么会是，给点提示啊？”

江潮没有回答，而是问他：“还轮不到给你答疑解惑，先看看，这是不是四十三支队伍里的人？”

金万堂点头，结巴着说：“这，这是十六号，琉璃孙的队伍。”

江潮看了一眼跑到二十米开外继续刨地的平脸，面色凝重：“这次事大了，金万堂，你造的孽不小。”

一下午，五人一狗全在小树林里挖尸体了。十二支队伍，三十几具尸体，全部都是窒息而亡，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了各种各样的印着天下第二陵皇家款印的青花瓷。

胖子说：“你们看这些瓷器，款式都不一样，但都是大餐具和酒具，这些人怎么看上去是穿越时空，参加了一个古代大宴会，然后被统一弄死了。”

“你说在点子上了。”江潮紧锁着眉头，“吴邪，我问你，幻境能不能完全隔绝现实中的感官？”

在别的方面不好说，但幻境上，吴邪绝对是行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江潮的意思，摇头说：“不可能，如果一个两个还有可能是他们没经验，但三十多个人，绝不可能。”

“不是幻境，还有什么能带给人这样的迷惑呢？”江潮百思不得其解。

“二位，能别打哑谜吗？”金万堂说。

吴邪给他解释：“从尸体上看，他们是窒息死的，手指甲里都有泥土，以及尸体入土的方向，说明他们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他们的表情不是临死前会做出来的，尸体也没有窒息挣扎的痕迹。再看这些青花瓷，他们应该是意识中在经历一个类似古代宴会的场合，实际上挖坑把自己埋了。水聋子怀疑是幻境，但人在幻境中不会完全感受不到窒息。那问题来了，他们是为什么死的？”

金万堂的脸色十分难看，墓还没下，就发现了三十多个解释不清死因的人，眼下的情况比他料想中的还要糟糕。

“小三爷，我是不是闯祸了？”

“别慌了，才损失了四分之一，还不是放弃的时候。”吴邪口头上安慰着，心里却也没底，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人里头没有解家的。

“准确的说，是我们才发现了四分之一的人。天要黑了，我们先出去，这地方晦气。”江潮说道。这林子太诡异了，在这里扎营并不安全。

胖子背出去了一具尸体，在林子一百米之外的空地上扎营，他帮张起灵扎帐篷去了，江潮和吴邪蹲地上检查尸体。

“胃不对，这家伙大胃王啊，这么能吃。”江潮按了按，他的胃非常鼓，别说土夫子了，一般人即便是出去吃席都不会吃这么多，这家伙的胃完全外扩了，再吃两口都要能撑死。

事出反常必有妖，吴邪说：“我们回去看看，是就他一个这样还是都吃这么多。”

江潮刚要点头，忽然听到远处小树林传来奇异的声音，好像有人活动似的，但那个方向并没有光线传来，天黑了，正常人不可能不打手电。

江潮面色一沉，看了一眼吴邪，忽然想起道上诡异的传闻，视线略过他，看向扎完帐篷正坐在篝火边的张起灵：“哑巴，跟我回去看一眼。”

吴邪在江潮方才的目光中无端感受到了一种嫌弃，但江潮选择叫张起灵回去小树林又不能说错，只是让他有些郁闷。

江潮和张起灵打着手电，一路快走，原先放尸体的地方却是空的，分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江潮居然不合时宜地嘀咕：“吴邪命里带邪吧？这才多一会儿。啧，吴老狗真会起名。”

张起灵晃了晃手电，尸体全部围坐在另一个方向，是他们刚才放青花瓷的位置。所有的尸体都低着头，在黑暗中一声不吭，仿佛在等待宴会开始似的。

江潮和张起灵对了个眼神，同时关掉手电，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尸体边上，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环顾四周，尸体的数量不对，多了一个，而且这个十分特殊，它背对着所有人坐着，并且光是坐高就有一米多，高大得不像人类。

江潮偏头，见张起灵也在盯着那具尸体，便戳了戳他的胳膊，打了个手势，张起灵点头，二人便同时潜向尸体端坐的地方。

在离尸体还有一米左右的时候，江潮突然打开手电，张起灵早有准备似的，在拥有视野的一瞬间就飞了上去，翻到那尸体的背上，用他惯用的方式，将尸体翻了一圈，巨大的力量让尸体的上端立刻折断了。

江潮这才看清楚，这是一具陶俑，但穿了人的衣服，画了现代人的妆容，衣服口袋里塞满了霉变的食物，应该是前头的队伍干的。

张起灵那一脚并没有把陶俑的头拧下来，他弄下来的是黏在陶俑头上的木头帽子。

“去拿酒和打火机。”张起灵死盯着陶俑，轻声吩咐。

江潮立刻转身往他们扎营的地方跑，正迎上在营地乱转的吴邪，他便转述：“拿酒和打火机。”

“聋子，发生什么了？”吴邪一边问，一边从胖子手里抢了半瓶白酒。

江潮略作权衡，他描述不清楚那诡异的场景，吴邪脑子快，也许能有点灵感，命里带邪的事就被江潮选择性忽略了：“跟我过去，你自己看。”

突然间，张起灵的手电关了，与此同时，江潮听到了拉拉链的声音，随后传来布料磨蹭的动静。

“哑巴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江潮一边拽着吴邪跑向小树林，一边啧啧称奇。

刚才那陶俑被人套了衣服，出现在这诡异的林中宴会上，显然这事是前面的队伍干的。要搞明白这一离奇的行为，亲自试一遍是最好的。显然，张起灵是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陶俑身上。

江潮有怀疑，穿衣装扮是陶俑活动的关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为了弄清楚陶俑的运行原理而以身试险。

说到底，他一没张起灵丰富的倒斗知识，二没他那鬼魅一般的身手。

但江潮有他自身的长处，比如耳朵。他能听到陶俑身上的诡异之处。

比如现在，张起灵应当是藏起来了，陶俑找不到他的攻击对象，在小树林里走动，它的脚步声很扎实，而且有明显的顿感，确是一具陶俑无疑，但奇怪的是，陶俑身上除了脚步声，没有别的声音，这是个死物。

举个例子，吴邪与汪家的对局中，曾出现过一种被黑毛蛇寄生的东西，俗称黑飞子，拿东西的皮囊就是一具尸体，和眼前的陶俑异曲同工，但体内却有黑毛蛇驱使，黑毛蛇是活的，是有动静的。但陶俑不是，它里头应该是没有任何东西的。

陶俑是如何移动的呢？

“跟我走，不要说话。”进入小树林之后，江潮叮嘱吴邪，他需要绝对的安静来捕捉到陶俑活动的所有声音。

江潮循着声音，到了张起灵藏身的地方，吴邪立刻把酒瓶子交给他，张起灵喝了一口，吴邪默契地甩出打火机，张起灵朝陶俑的方向猛地喷出一口白酒，火焰一下子点燃了陶俑身上的衣服，整个东西烧起来了。

张起灵没有丝毫意外于吴邪的到来，他在喷完火之后立刻把吴邪拽出去，吴邪与此同时抄出一把刀，踩着树干跳起来，凌空一刀砍在陶俑的头侧。

江潮眯了眯眼睛，却没有动，他在观察吴邪和张起灵对陶俑的攻击。

吴邪的每一刀几乎都砍在同一个位置，他好像在瞄准一个地方攻击似的，张起灵却不一样，他的招式简单粗暴，目标是整个陶俑。

陶俑烧了一会儿，张起灵走到一边的水潭，踢起来水打到陶俑身上，热胀冷缩之下，陶俑处处开裂，张起灵死盯着陶俑和水，却没有任何发现。

张起灵皱着眉，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疑惑，他做出了和江潮一样的判断：“这是一个死物。”

火烧完了，三人又检查了陶俑内部，是中空的，没有任何异常。

江潮突然问：“吴邪，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们没有看到那个鳍？”吴邪在自己的头边上比划了一下。

张起灵摇头。

“我听到了，但只有一瞬间。”江潮眉头紧锁，在火烧起来的瞬间，他听到了陶俑身上传来了声音，那声音很奇异，是他形容不出来的，无法归为任何一种活动的动静。

但只有那么一瞬间，后来陶俑在吴邪和张起灵的夹击下，都没有任何别的声音，碎裂之后，那声音的源头也消失不见了。

奇怪的是，除了吴邪，他们谁都没有看到那个鳍。

难不成真是吴邪命里带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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