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凛失笑，右手把纸袋拾起，左手拉着宁恕受伤的手，两人静默着走出胡同，来到仍然亮着灯的酒吧门前。
凌晨两点的柏油公路上，仍然时不时有车辆经过，柯凛见宁恕伤口仍然在流血，心中的自责几乎要溢出胸口：“对不起。”
第一次有人这样保护他，但是他却让这么重要的人受伤了。他从未意识到被一个人重视着、喜欢着会让他既窃喜、心口又泛着难以言喻的酸疼。
他忍不住在心里绕起了毛线：宁恕喜欢的到底是他，还是以前的柯凛呢？如果是以前的，那宁恕肯定会讨厌鸠占鹊巢的他吧。
“对不起，真的。”柯凛从口袋里取出手帕纸按在他的伤口处为他止血，“要不是我去追他，你就不会受伤了。”
柯凛方才已经给助理打了电话，于是两人就在这里等人来接，宁恕盯着他为自己处理伤口，说：“我本来也不想惯着这种小偷，但是吧…”
“嗯？”柯凛发出个疑问的音调，低着头专注的神情莫名让宁恕觉得他像只大狗。
宁恕继续说道：“但是如果只有你自己，你不应该追上去的，他们一般都是团伙作案，如果有人埋伏你，你会受伤的。今天是我们两个人，所以还好。”
“但是你还是受伤了，”柯凛的眉头又皱紧了半分，“是我最近打架太少，水平下降了。”他分明已经感觉到了那柄利刃在靠近，但是身体却跟不上思维，这是他穿到这具身体后第一次感到和原来的身体有如此清晰的差距。
宁恕笑了一声：“你以前经常打架么？我这方面没什么天赋，所以一开始我怕拖你后腿，都不敢凑上去。”
“也不算经常吧，”柯凛后知后觉想到原身是个公子哥，不是刀头舔血的混混，“偶尔会去练练散打和巴西柔术。”
“有机会给我推荐个教练吧，”宁恕虽然受伤，但心情却莫名放松，“我也练练，以后考虑和你并肩作战一下。”
*
助理大白和经纪人黄晓自然是被柯凛这一出吓得魂飞魄散。黄晓本以为柯凛这段时间老实了，自己终于可以省点心，未料柯凛还是这么爱给她“惊喜”。
宁恕已经在着手和某鹅娱乐解约的事宜，自然经纪人不会再跟着他，助理黄兴也已经匆匆赶到，围着宁恕上下其手加之一通关切询问。
“真没事。”宁恕摆了摆没受伤的手，另一只手则被柯凛握着，在给他清洁和包扎。
黄晓听了来龙去脉后，倒是丝毫不意外柯凛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就她所知的，柯凛从小就学习散打、泰拳和柔术，还拿过不少国内国外的奖，这种能打的人碰到抢劫的时候都头铁，不服直接开干。
见两人确实并无大碍，黄晓和两位助理也回到了自己房间里休息。
落地窗前流苏绑绳捆绑的丝绒窗帘被塞纳河带着湿意的晚风拂起，柯凛这次订的房间是F国历史遗迹，曾是一位王子的私宅。套房空间宽敞，采用督政府时期风格，天花板高5米，采用梁柱式天花板、顶角线及镀金饰物，色调以蓝色和金色为主，中心位置以大型水晶吊灯装饰。
柯凛轻轻握着宁恕受伤的手，在他缠满纱布的掌心碰了碰。
第一次有人挡在他的面前保护他。
以前从来没有的。
明明是因为他受伤了，还说“如果是你自己，就不要去追。这次我在，所以还好。”
就像一只小狗走在路上，突然从天而降了一大块五花肉。是柯凛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宁恕见柯凛笑得傻乎乎的，心中好笑道他要是有尾巴估计现在已经靠尾巴摇成的螺旋桨起飞了。
“如果按照你的逻辑，”柯凛低声问，“现在是不是我也得报答你了？”
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落，宁恕从方才两人深夜街头伸张正义围堵小偷的兴奋中骤然脱离出来，他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又复而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对不起，我习惯了这样。”
习惯了得到就要付出代价，甚至是付出几倍的代价。
就像以前在孤儿院那样，希望被领养，被领养后付出的代价是长达数年的监/禁和侵/犯。
这或许是那个人在他的灵魂里刻下的最深的烙印--“得到就要付出，像你这样的人只能付出身体！”
柯凛见他神色不对，柔软的指腹又在纱布上轻点了两下：“我开玩笑的。”
“嗯，没事啊，”那些冰冷的回忆又席卷而来，将宁恕吞没，他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你开玩笑的。”
“疼吗？”柯凛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变了神色，料想他是不愿谈及之前说起的报答一事，于是转开了话题。
宁恕摇摇头，神色厌厌道：“不疼，我帮你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如果那一下我不帮你挡着，你应该知道会有多严重吧。”
那吉普赛人攥着拳头伸进口袋时像是攥紧了他的心，当他看见寒光一闪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冲了上去。
“对了，”柯凛起身去洗漱，“我给你找了个经纪人。”
“啊？”宁恕正在组建工作室，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经纪人人选，所以之前才跟着原本某鹅娱乐的经纪人。但在上次弟弟被张兰坑了一手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要找个新经纪人，哪怕能力没那么强都没关系，但是心术要正。
洗手池水龙头采用纯金镀层，正上方的镜子宽度横跨整个洗手池，边框用金色双纽稻穗纹路装饰。此时镜子中映出柯凛锋利的轮廓以及他身后的宁恕。
浴缸就在洗手池旁，靠墙的那一面摆着装满玫瑰花瓣的竹篮和几瓶写满法文的精油，浴袍整齐叠放在浴缸上方的架子里。此刻，纯金水龙头正汨汨流水，水流旋转着在纯白的浴缸底部聚积。
柯凛洗干净手，随意道：“梁以霄准备发展国际路线，已经在和他经纪人江欣谈解约了，我让贺礼新顺道问了问，他说回国之后和你深入聊一下再决定。”
“江欣？！”宁恕简直惊了，“她会带我这种咖位的人吗？”
梁以霄是二十一世纪最早一批的大陆男团出道的男明星，当时恰好韩流之风还未抵达国内，梁以霄所在的男团便在团里四人的帅气外表以及公司的资源投放中走向了亚洲第一男团的巅峰位置。
四年后男团解散，梁以霄开始自己发展，起先的一年他只能靠男团的余热参加些综艺和电视剧。起色是在当时还是个初入行的新手经纪人江欣开始和梁以霄合作后开始的。
江欣迅速给梁以霄制定了合适的路线，把梁以霄包装成擅长打扮精通时尚的潮流花美男，很快便为他揽下众多时尚资源。又根据梁以霄性格制定了敢说直言的作精人设，一时之间在综艺节目里圈粉无数。
两人算是相互成就，梁以霄确实也争气，情商在线综艺表现圈粉，镜头表现力强让品牌方视为亲儿子，演技也可圈可点，最近还拿了个X马奖最佳男配。
带起梁以霄后，不知多少想在圈里一炮而红的富二代、星二代企图挖角江欣，然而江欣却把艺人的发展看得比钱重要，一直以来也没有再带第二个艺人。
这种经纪人是宁恕想都不敢想的，而柯凛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我给你找了个经纪人”就帮他要到了和江欣见面深入谈的机会。
“谢谢，”伤口上了药有些隐隐发痒，宁恕忍不住用左手挠了挠，“我从来没想过她会看上我的，毕竟我们那个限定团没有那么火。”
“别抓伤口，”柯凛仿佛背后长眼睛似的冷不防开口，“等会儿放好水了洗个澡。”
宁恕应了声，问：“礼新哥怎么和他说的？”
“江欣的性格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她觉得你这人可以，她不会答应的。”柯凛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睡衣，指了指另一侧靠近阳台的房间，“我去洗澡了，伤口别碰水。”
*
撒入浴盐，水面很快浮起了一层泡沫，馥郁的玫瑰香充斥鼻腔，泡沫之间是大片的红玫瑰，将水下的身躯星星点点遮盖。
凌晨五点就起来做造型和服装，此刻的宁恕早已疲惫不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被叫醒的时候水还温热。
他睁开眼的刹那便看见一颗水珠自上空坠落，在浴缸里砸出晶莹的水花。
柯凛发梢湿润，坐在浴缸旁，捏了捏宁恕的手肘把他叫醒。宁恕的肤色比他以前是丧尸的时候还要白，若不是皮肤泛着粉调，恐怕还真和丧尸的皮肤有些相似。
“睡着了，早上太早起来了。”宁恕揉了揉眼睛，又马上打了个喷嚏。
柯凛从上方置物架里取下毛巾展开：“快穿衣服吧。”
一秒，两秒，三秒。
宁恕坐在水里和他面面相觑：“…嗯，你不要回避一下吗？”
“？”柯凛过惯了丧尸的生活，在他心里衣服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而且…
“又不是没看过。”他冷着脸，但语气老实巴交。
宁恕莫名被他洞穿的目光看得脸热，于是马上捧起一捧水泼向他：“出去。”
被泼湿了浴袍的柯凛一脸无辜地起身：“哦。”他背向宁恕走开，宁恕这才放心站起来。
下一秒，柯凛突然急刹车转身，闭着眼走回浴缸前：“毛巾。”
作者有话要说：无奖竞猜之【柯凛在之前到底有没有把宁恕看光光呢？】
A.有
B.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