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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岁看大,三岁看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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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钱,你能去哪里?”三姨拉着她。

“没钱我也要出去!”四姨吼了一句,又慢慢蹲下来,喃喃道:“大姐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是知道的…本来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和大姐一样…”

庄梦站在一边,她听不懂几位小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五姨也没有管她,小舅坐在火边,用木棍捅着灶里的火,说:“嫁人也没什么不好,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大姐夫的。大姐…哎,反正你还小,要是真的,你就先处着呗,不行再跑。”

四姨看着他,问:“那时再跑来得及吗?”

这句话像是在问小舅,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还能跑吗?”四姨继续问。

没有人能给她回答。

庄梦听不懂,但是她看得出来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于是小心翼翼问:“为什么要跑啊?这里不是家吗?你们不喜欢家里吗?”

小舅嘿嘿笑起来,却只是扯着嘴角,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三姨似乎想起什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终还是无力地掉了下来。

五姨的脸都皱成包子,她不知道怎么接庄梦的话,只是瞪了她一眼。

只有四姨,踢打墙壁已经不能发泄她内心的愤怒,她张着嘴,想要嚎出声来,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最后只慢慢靠着墙壁蹲下,抱着自己,目光呆滞地看着灶台里的火。

庄顺站在小舅的身边,一脸天真地说:“小舅,我们出去玩嘛!”

小舅没有回答他的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庄梦就闭嘴了。

她继续戳着灶台里的火,见火慢慢开始小了,从地上抓了一把稻草塞进去。

火呲啦一下串得老高,然后又灭下去。

四姨慢吞吞开口:“老三,老五,我如果走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你们自己在家,自求多福吧。”

说着,她慢慢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三姨突然冲过去,抱着四姨,说:“老四!你别犯混!你还这么小,你能去哪里?听姐的话,实在不行先处着,总是找得到办法甩掉的。”

四姨摇了摇头,脸上的泪珠就没有断过,眼睛也肿成核桃的模样。

五姨过来劝,小舅突然问庄顺,“出去玩吗?我给你搞东西吃。”

庄顺老实巴交地点头,小舅牵着庄顺出门。

庄梦也想学着她们的样子,去安慰一下四姨,这才发现,四姨的目光一直盯着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又或者是透过她在看什么。

几人抱着哭了一会,不知道谈成什么样子。院子里突然传来小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日你家先人!你们就不能让老子省心是不是!”外婆在堂屋吼出来。

四姨愣了一下,突然说:“快去看看!”

几人跑出厨房,只看到小舅抱着手在地上打滚,庄顺也哭得稀里哗啦。

地上还有几根砍下来的包谷杆子,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庄顺就坐在地上哭。

几人忙问怎么了,庄顺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小舅抱着手喊:“手,我的手!”

四姨掰开他抱着的手看,只见小舅手上全是血,连胸口的衣裳上都被血色染红。

五姨捂着嘴,指了地上,众人这才看到,那包谷杆子底下,有一小截断指。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三姨喊出声来:“妈!妈!红兴的手断了!”

四姨抱着小舅哭,让他不要再动,越动血流得越快。

外婆从堂屋跑出来,扒开几人,看着还在地上打滚的小舅,又看着那只断手指,背起小舅就朝着底下跑。

“叫你们爹回来!妈的废物,自家儿子要是死了,他个狗杂种也不要活了!”外婆吼道。

庄梦已经吓傻了。

三姨连忙扶起还在地上哭的庄顺,四姨突然惊醒过来,“手还没拿去呢!”

说着想要捡起那只小指,却又害怕。三姨咬咬牙,说:“我去追老妈,你们赶紧通知老爹,老妈应该去公社了!”

三姨捡起小舅断的那只小指,就跟着追出去。四姨赶忙爬起来去找外公,五姨就安抚她和庄顺。

媒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庄顺终于哭得小声些,五姨连忙问他怎么回事。庄顺迷迷糊糊的答:“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转过头,小舅就在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五姨叹了口气,轻轻摸着他的背脊。

庄梦呆坐在一边,不时朝着回家的方向看。也不知道小舅现在怎么样了,手指能不能接上。

四姨迷迷瞪瞪的回来,说已经找到外公,外公去公社了。

几人坐在廊下,五姨和四姨也没有心思做饭,随便弄了些东西给庄梦和庄顺填了肚子,又继续坐着。

天阴了下来,轰隆隆的雷声响起。

庄顺哭得累了,五姨把他抱进屋子,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轻轻把门关上。

四姨终于坐不住,想要去找他们。

她戴好帽子,穿好蓑衣就想出去。五姨劝着她,她说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

庄梦下意识看了一眼黑乎乎的屋子,也拉着四姨点头,“四姨你去了也没用啊,咱们还是在家里等外公外婆回来吧。”

四姨重新坐回板凳上,撑着下巴朝着路口看。

她轻轻问:“老五,你说红兴的手还能接回去吗?”

五姨没说话,和她一样撑着头,满脸愁容。

雨点打下来,天黑得像是晚上。

庄梦被吹进廊下的雨冷着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屋里,屋子像是张着一张大口,随时准备把擅自闯入的人撕个粉碎。

她向来不敢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外婆家没有灯,全靠阳光照亮。再加上背靠一座山,里面常年潮湿,又光线暗淡。

她突然就想起来小舅告诉她的一个故事:后山上有个山洞,那里曾经吊死过一个人。

庄梦抖了抖,耳边小舅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就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照理说应该和胡晴差不多的年纪,还曾经和胡晴一起上过小学。

她有多漂亮呢,就长得不像农村的孩子。白白净净的皮肤怎么也晒不黑,大大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水,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拖在脑后。即使穿着破烂不合身的衣裳,也挡不住她身上恬静美好的光芒。

听说在她十四岁的时候,远村有个媒婆上门提亲。对象是他们村里有钱的富户,住着自家修的水泥房子,家中还有拖拉机拉货。

和她见面的男方年纪相仿,家中五兄弟中排行老三,读了小学就不再读书,因为家中上面两个哥哥都有些残疾,所以回家帮着父亲开车跑货。

男孩长得乖巧,两人在媒婆的安排下见了面,双方父母都很满意。女方父母满意女儿以后嫁过去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有房有车的人家,那时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姻缘。

婚期很快定下来。按照习俗,结婚前双方是不能见面的。确切地说,从头到尾,两人只见过一面。

女孩每天在家做自己的嫁妆,那些要陪嫁过去的鞋子、衣裳、被子、铺面都需要自己一针一线的缝。

结婚当天热热闹闹的嫁出去,不过几天,男方家传出来消息,女孩跑了。

女孩父母很不解,男方说,也不知道她发什么疯,还是你家女儿本身就有病,结婚当晚就要死要活说不要嫁人,被他们绑在家中,趁着他们都出去做事,女孩不知道怎么挣脱了,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女孩父母不信,自家的孩子有没有病那比谁都清楚。他们坐着车去到男孩家在的村子,得到的结论都是:女孩有病,很多人亲眼看着她婚礼第二天就发疯似地往外跑,说不要嫁人,说要回家。

发疯的时候,还误伤了好几位同村的乡亲,乡亲们纷纷拿出自己被伤害的手臂,或者大腿,或者脸。都有不同程度的咬伤和抓伤。

女孩父母不疑有它,在男方的强势下,自觉理亏,退还了所有的彩礼,同时也发动了身边的亲戚朋友,到处寻找自己的女儿。

等到发现女孩的时候,她就在村子里,后山的山洞里,一根绳子吊着她随风飘荡的尸体。

女孩父母哭得撕心裂肺,女孩很可怜,连上吊都穿着结婚那天的喜服。应该是当晚发病,被男方家绑了以后一直没有换。

至于她怎么跑回了村里,又怎么上吊,没有人知道。

大家都在猜测。应该是跑回家了,又怕父母知道自己悔婚,一时想不开所以上吊。又或者真的是发疯了,一心求死。毕竟谁能猜到一个疯子的内心想法呢?

猜测只是猜测,到底是没有人亲眼见到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于是女孩的父母把女孩的尸体运回了家埋了。

但是第二天,女孩的父母发现,女孩的坟被刨了,尸体不见了。

村子里的人说,穿着红色的嫁衣上吊,怕是要变厉鬼!

女孩的父母又心疼又害怕。心疼自己好好的女儿突然就没了,害怕她真的像大家说的,变成厉鬼回家来。

不敢耽误,找了村里有名的先生来作法。先生叽哇乱跳一通,还真找到了女孩的尸体——就在她上吊的那个山洞里。

村民们找过去的时候,一根绳子吊着一具红色嫁衣的女孩。随风飘荡的衣摆和鞋子上,还有新鲜的泥土。

众人吓破了胆,先生说她死的日子极为巧妙。这个山洞又让她吸收了些日月精华。应该趁着她还没有彻底尸变,烧了她的肉身,让她无法再回到这里。

在那个土葬的年代,烧了肉身意味着以后这个人再也不能投胎转世的。

众人纷纷觉得先生不愧是先生,于是劝说着女孩父母还是听先生的话。女孩父母哭着看着女孩的尸体被烧成灰烬,连烧不化的骨头也被棍子敲碎。

先生在坟地里作了法,骨灰埋进地里的时候,还用了无数张黄符一起封印。

事情并没有过去。有村民说,半夜似乎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悠悠坐在路边。

又有村民说,放牛的时候,远远地瞧着那山洞上,有一块红色的布巾,随风荡着。

还有村民说,晚上起夜的时候,亲眼看到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从山洞里下来。一飘一移之间,就不见了。明明那么黑的夜晚,那抹红色却格外的明显刺眼。

这边村子人心惶惶,远村男方家也不好过。

听说常常听到有女孩子在村子里游荡,嘴里喊着:“为什么你们都骗我…为什么都骗我…”

也有人说,看到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头发散乱,满脸是血,围着男孩的家不停地转,不停地转。

还有人说,女孩下葬那天,男孩家那位有些痴傻的大哥突然就倒地,口吐白沫,嘴里还在喊着:为什么你们都在骗我!

那痴傻大哥不过一会就归了西。看到这幕的村民都吓得傻了,纷纷说是女孩来索命了。

女孩为什么来索命?

庄梦心里害怕得要死,却还是瞪着双大眼睛盯着小舅那一张一合的嘴巴。她明明很想捂住耳朵告诉小舅,不要再说了她很害怕,一边却想知道为什么女孩要去索一个不相干人的命。

小舅还没有说完,三姨拍了一下他的头,厉声道:“别给梦儿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庄梦有些发呆,三姨笑着说:“哪有这样的事情,你小舅编的故事吓唬你呢!别听他胡说,小心做噩梦。”

庄梦始终都不知道为什么女孩会突然发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吊死在山洞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死了还会跑回山洞里去,更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去索一个不相干人的命。

她只记得——

“远远地瞧着那山洞上,有一块红色的布巾,随风荡着。”

“一根绳子吊着一具红色嫁衣的女孩。随风飘荡的衣摆和鞋子上,还有新鲜的泥土。”

“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孩从山洞里下来。一飘一移之间,就不见了。明明那么黑的夜晚,那抹红色却格外的明显刺眼。”

“为什么你们都骗我…为什么都骗我…”

庄梦打了个寒颤,想开口问四姨和五姨要不要进屋,雨都下到廊下了。

但是她看她们似乎感觉不到的样子,又不敢开口。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怕开口说话,会莫名地打破某种气氛。

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黑魆魆的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摆设。她站起身来,四姨和五姨都没有看她。

庄梦慢慢踱步,她想离那个黑魆魆的地方远一些。一个响雷打下来,刚好照亮堂屋里的祖宗排位,黑底白字就端坐在那。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她使劲搓了搓,那股冷意还下不去。

心里的害怕越来越重。四姨和五姨还保持着撑着脑袋的姿势。她连忙几步跑到四姨和五姨的中间,似乎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安全一点。

她抓着五姨的手,还是温暖的。她突然就觉得松了口气,开口说:“五姨,我有点害怕。”

五姨似乎才听见她说话,愣愣地低下头看她,说:“冷吗?要不要穿件衣裳?”

庄梦点点头,五姨起身去屋里给她拿了件衣裳给她穿上,继续坐在凳子上。四姨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似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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