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晴一眼看到庄顺脸上的纱布，连忙拉他过来问怎么回事。庄顺还没说话，奶奶接口道：“你养的好女儿，差点把你儿子的眼睛捅瞎咯！医生说长大了说不定哪个时候瞎了。”

胡晴愣了一下，瞬间火冒三丈，叫来庄梦。庄梦一看这个架势，自知自己肯定要被打了，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抽抽噎噎越来越伤心，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胡晴越发恼火，质问：“我让你照顾你弟弟，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弟弟眼睛瞎了，你拿什么赔！你个畜生，我怎么生出你这个玩意！”

庄梦被吓得哭出声来，屋子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着她。

“孩子还小，又不懂事，你骂她做什么，大过年的。”

“就是，小孩子玩耍受伤很正常的，医生说的也不能全信。”

“我看庄顺好得很，一天到处跑玩得欢，应该没什么事的。”

“大过年的，不要当着菩萨灶神的面发火，不吉利。”

胡晴扯着庄梦，问她：“你弟弟的眼睛真是你弄的？”

庄梦哭着点头，总算说出话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怎么就弄到了。”

胡晴气的不行，反手一个耳光，打得庄梦连连后退。“你还顶嘴！”

庄梦听着叔叔婶子们都在劝说胡晴不要生气，嘴巴憋着不敢大哭。她知道的，胡晴打她的时候，她若是哭得大声，胡晴会打得更狠。特别是在有人的情况下。

“自己教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还好意思打她！”爷爷终于说了一句话。

胡晴一句话没说，庄顺呆呆站在她的身边。

“像什么样子，大过年的，你要是想闹出去闹。”爷爷继续说。

胡晴深吸了口气，小声说：“爸，我知道错了。”

爷爷哼了一声，三叔和小叔打着圆场，“哎呀，快吃饭吧。一会菜都凉了…”

庄梦畏畏缩缩坐在胡晴身边，听着大人们讨论自己听不懂的事情，只觉得满心委屈。庄顺在旁边轻轻用手肘捅了捅她，庄梦悄悄把眼泪擦干净。

一顿年夜饭吃得又酸又涩，完全没有滋味。不过比预料中好很多，她以为胡晴会打死她的。

随便吃了几口，大人们开始喝起酒来。屋子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庄梦回到房间，庄顺跟着追出来，看着庄梦脸上的巴掌印，小声说：“我没告状。”

“我知道，是奶奶说的。”庄梦答。

“痛不痛？我看你脸都肿了。”

庄梦摸着还有些火辣辣的脸，说：“比刚才好了。”

“我们出去玩吧，我看到爸爸买了炮仗和烟花，我拿来咱俩在下面水田里放。”庄顺笑着说。

庄梦点点头，跟着庄顺去屋子里拿炮仗。怕惹得胡晴不高兴，两人随手抽了根燃着的香，叫了庄文庄武往下面田坎上去。

劈里啪啦一顿乱炸，庄梦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庄美站在院子里大喊：“梦姐，顺哥，发压岁钱啦！”

庄顺丢下炮仗便跑，庄梦还记着胡晴打自己的事情，不想上去。庄顺忙拉着她，“你傻啊，压岁钱都不要！”

庄梦被不情不愿拉着上去，领了各位叔叔的压岁钱，正准备跑路，胡晴在旁边说：“一会我要检查你们的寒假作业，不许到处乱跑。”

两人哦了一声，拉着跑到房间里偷偷数钱。庄文和庄武早就已经在房间里，庄顺高兴得手舞足蹈，“今年压岁钱有五十块钱呢！我可以买个四驱车了！”

庄武笑着接话：“买四驱车又什么好玩的，等过完年，我给你做一个可以开的车，嘿嘿。”

庄梦把钱揣好，小声道：“你把钱藏好，可别丢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明天就去买。大哥二哥，你们也要去吗？”庄顺把钱小心放在里衣的口袋里面，问他们。

“我没什么想买的。”

“这钱我还留着呢，明年的书学费。”

庄文和庄武说自己的悄悄话去了，领了压岁钱大家都很高兴。

“你不是喜欢那个外国的洋娃娃吗？不买一个？”庄顺问庄梦。

庄梦想了想，那个洋娃娃可不便宜，要十多块钱呢。要是胡晴知道她用十多块钱买个洋娃娃，她肯定又要被打一顿。

“不要了，太贵了。我也不是很喜欢…”

“那你压岁钱打算怎么用？”庄顺问。

“我想存着，然后等读书了，早上可以买早饭吃。”庄梦顺口答。

“你怎么一点理想都没有啊。”庄顺翻了个白眼。

两人正说着话，胡晴进来了，庄文庄武喊了一声“二婶”，朝着庄梦使了几个眼色，准备开溜。

胡晴见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把门关上。庄梦只觉得脸又开始疼了，忙坐到一边。心里还在想两位哥哥真的不靠谱，这种情况跑了，难免她不会再被胡晴打。

胡晴把手一摊，“压岁钱拿给妈妈，我给你们保管。”

庄顺大叫起来，“我不！每年你都说帮我保管，我找你要的时候你就说没有了。”

庄梦悄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打她，都不是什么大事。她缩着头，尽量不发出声音来。

胡晴说：“你们是小孩子，拿这么多钱做什么？丢了或者是被偷了怎么办？再说，开学你们要交学费，那不是钱吗？还要买衣服鞋子，哪样不是钱？你的钱不就是这样花掉的吗？”

庄顺哭哭叽叽，“妈妈你骗人！五十块钱根本交不了学费！”

“你也知道交不了学费，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一分一分的挣钱，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供你们读书，现在不过是要个你们的压岁钱，还磨磨唧唧。哪家的孩子不是把压岁钱给父母存着的？你拿着这钱你除了买吃的玩的，还能做什么？你要是把这钱花在正途上，我都不会找你要一毛钱。等你长大了，能懂赚钱的辛苦了，我就把钱还给你们，我这是给你们存着呢。”胡晴一点点说着，晓之以理。

庄顺捂着荷包，只觉得说不过胡晴，大叫道：“我不！我要自己留着！”

“你要买什么，我给你留点钱就是了，你拿去玩，但是剩下的钱要给妈妈保管。妈妈这是为你好知道吗？不然你自己去交学费，自己买衣服鞋子，我就不管你了。到时候姐姐有新衣服穿你没有哦，姐姐穿新鞋子你也没有。”胡晴动之以情。

庄顺说不过，想捂着荷包逃跑，被一把揪了回来，“把你们作业拿出来我看，没做完的话自己把钱交出来！老娘难得和你们啰嗦。”

胡晴问：“你们作业在哪里？”

庄梦连忙跑去房里作业拿出来给胡晴检查，庄顺捂着荷包苦思冥想。

“做完了？有没有不会的？你是不是乱写的答案上去？”胡晴淡淡的问。

“没有，我都是认真做的，不会做的题目我问了大哥和二哥，让他们教我做的。”庄梦撇着嘴，委屈巴巴的回答。

胡晴看了她一眼，把作业合上，说：“你是姐姐，应该照顾弟弟，你看看你，顺儿的眼睛如果没有事还好，瞎了你要养他一辈子吗？还是把你的眼睛也弄瞎赔给他？以后他要是找不到媳妇怎么办？”

庄梦低着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要不是看在今天是过年，你以为一耳光就算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胡晴朝着庄梦说完，朝她伸出手，“把压岁钱交出来，不然明年，你就别读书了。”

庄梦磨磨蹭蹭，把钱拿出来放在胡晴的手上，胡晴也不看，只揣在兜里问：“全部都在这里了？”

庄梦点点头，胡晴看着庄顺，“你姐姐都把压岁钱交出来了，你不交的话我就不接你回去了，你就在这里跟着你爷爷奶奶每天打猪草，放牛放鸡鸭吧，老娘不管你了。”

庄顺瘪着嘴，小声道：“我想买个四驱车，我留点钱可以不嘛？”

“少废话！”胡晴催促道，庄顺不情不愿从里衣里拿出压岁钱，飞快的抽出张二十的，其他的丢在床上就跑。

胡晴没说什么，只把钱收好了。

庄梦见胡晴走了，把鞋脱了躺在床上，心头一阵阵委屈。

过什么年呢？还不如不过。

胡晴又折返回来，见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说：“庄梦，你是姐姐，是大人了。你是知道我每天早起贪黑为这个家，为了你和顺儿。别人家的妈妈穿金带银，你见过你妈戴过一个镯子一根项链吗？你们读书都是高费，一年几百块钱都是我一分钱一分钱挣的，你看得到的对不对？妈妈的辛苦你都是知道的对不对？”

庄梦愣愣的点头，她知道胡晴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这些话胡琴经常都在告诉她的。

“你是个乖孩子，从小就不让妈妈操心。你看，为了你和顺儿，过年回来，我和你爹买了多少东西？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庄梦有些迷糊，问：“这个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过年本来就应该买年货的呀？”

胡晴深吸一口气，起身去把窗帘拉上，又坐到床边低声继续说：“你和顺儿在奶奶家，相当于是奶奶和爷爷在照顾你们。我们若是空着手回来，他们会怎么想？会说辛辛苦苦给我们带孩子，过年都舍不得掏一分钱。除了这些，你爹还得单独拿钱给你爷爷奶奶呢，一方面呢，我们作为晚辈，平时不在他们身边，就当是孝敬他们的，拿着钱他们可以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另一方面呢，也算是他们照顾你和顺儿的辛苦费，明白吗？”

庄梦搞不懂，为什么爷爷奶奶照顾他们还需要辛苦费。

“你会一直听话的对吗？寒假在奶奶家有没有做让奶奶生气的事情？有没有帮奶奶做事？庄梦，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听话懂事，做一个大家都喜欢的孩子知道吗？”胡晴继续道。

庄梦拉被子捂住半张脸，闷闷道：“妈妈，我都有帮奶奶做事的，我也没有惹奶奶生气。我错了，是我没有照顾好弟弟，我以后不会了。”

“好孩子，睡一会吧，一会我过来叫你守岁。”

庄梦已经记不清了，迷迷糊糊中，只记得庄军的舌头深入自己的嘴里时，那种粘腻又滑溜的恶心感。两张脸隔得太近，庄梦看不清自己父亲的表情。鼻尖只闻着他呼出来的味道，胡茬扎得下巴生痛，烟草的瓮臭与白酒的味道让她窒息。

庄军双手抱着她，见她睁开眼睛，翻身将她一把骑在身上。虽然她不懂，却也感觉父亲身下的不一样，顶的她难受，想逃。庄梦呜呜的哼着，双手怎么也推不开。

这时胡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庄军愣了一瞬，庄梦瞬间大哭。庄军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擦着她的眼泪，说：“别怕，爸爸这是爱你，爸爸最爱梦儿了。”

庄梦泪眼朦胧的望着面前的似乎不认识的父亲，胡晴终于推开门进来。看到庄梦抽抽噎噎的样子，只将她一把抱起。

庄军说道：“我还说酒喝多了眯一会，她倒是哭，我实在是哄不了。”

胡晴把庄梦头发归拢一下，将她抱出了门。庄梦趴在的母亲的肩上，将嘴唇上还留下的口水渍擦在胡晴的衣服上。抽抽嗒嗒在胡晴的怀里又睡过去了。

一家人守了岁，又吃了汤圆，庄梦想和胡晴睡，奈何庄军说：“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大人睡，说出去别人要笑话的。”

庄梦想，自己才不想做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