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他可能想打我/他可能喜欢我

【一】

现在，还有两节课才结束今天的课程。

齐钰发现新同桌总在盯着他看.还是用一种很凶的表情注视他。

一旦他将视线转过去看他，对方就会立刻低头，将手中没有开盖的笔在桌面上戳来戳去。

齐钰若有所思。

洛书想揍他吗？他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在这个年少轻狂的时期里面，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的学生，他们成天称老大，收小弟，看到不爽的人就直接上手。

洛书凶狠的眼神明显在透露“老子想和你这个小白脸弱鸡打一架”这件事。

齐钰听过洛书在这所学校的名号。

对方初中就开始这所学校的初中部就读，一路“打打杀杀”，抽烟打架烫头，一样不落。

不过，据说他很少和本校的人起冲突，都是和其他学校，以及社会小痞子们搅在一起。

家里还特别富裕，从小就是这座城市里可以横着走的小霸王。

据齐钰这几日的观察下来，他再三肯定了一件事：洛书想和他约架。

齐钰将视线落在自己拿笔写字的手上。

白皙干净，骨节分明，很多人都说很适合弹钢琴。

当然，他会弹钢琴。

这双手乍一看不像是会打架的人，仔细看可以发现有一层茧。

小时候他在爷爷的授意下，拜了一位有本事的师父，练了十几年的剑术，除此之外，也学了一点格斗类项目陶冶情操。

所以，齐钰会打架，很擅长打架，也打过架。

他力气不小，发起狠的时候，一拳的力气足以把人打得眼冒金星，耳朵轰鸣。

关于这一点，很少人知道。

因为现在的齐钰很“乖”，也因为他已经偷偷做过坏学生了，腻了。

齐钰抿唇，淡淡地扫过身边心不在焉的少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所以——

冲着这个凶巴巴的少年打一拳的话，他会哭吗？

会哭就好了。但是哭太快，往后也就不再有兴趣继续了。

毕竟新鲜感和期待感，已经随着获得的满足感烟消云散。

没有期待的价值，就没有关注的必要。

没办法，他太过喜欢寻找新鲜感了。

【二】

这一节课上，洛书很难受。

只因为喜欢的男生会时不时盯着他瞧，总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用余光悄然瞥过对方握着笔，微微收拢的手指。

他垂下眼帘，细细地打量，想：好漂亮的手，一定和看上去一样好摸。

如果能碰一下就好了，能十指相扣的话，就更好了。

洛书的心在蠢蠢欲动，却不敢大胆试探。

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什么，学渣洛书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看身边的人看到入了迷，着了魔。

他一心只想欣赏齐钰听讲时的认真眉目，以及偶尔低头在课本上做笔记的画面。

学习是种很好玩的事情吗？洛书在齐钰的身上看到了享受。

他忍不住凝神，听了几分钟的课，老师话语里的字分开他都认得，合在一起组成句子，他只觉得在听天书。

洛书撑住下巴，眼神空洞地盯着前面的讲台。

老师的人影在他没有焦距的目光下，不断复制粘贴，还产生了细小的偏差，逐渐形成一个个重影，老师的声音也越发的悠长缥缈。

眼皮好沉。

我是谁？我在哪？我好困？

少年的头逐渐顺着撑住下巴的手往下滑，一点一点，不可控的，向旁边倾斜靠去。

脑袋最终落在了旁边那只安静摆放的小手臂上。

显然，这不是洛书自己的手。

【三】

手臂落下的重量，惹得看似在认真听课，实则在走神的齐钰回神。

课上的内容齐钰都会，听不听无所谓，因为无聊所以才随便做点笔记打发时间。

同桌睡觉不是一次两次，从两个人坐在一起开始，齐钰就没见过对方认真听课超过三分钟。

昏昏欲睡是常态，有时还会低头玩手机，很多时候都是被请出教室，罚站走廊。

在此之前，他们两个人的身体距离一直处于较为疏远的距离。

此时此刻，他们第一次有了距离的拉近。

但，拉得也太近了。

少年扎眼的银发，就在齐钰的眼皮子底下，目光沿着发旋过去，可见一小撮微微翘起，齐钰安静地盯着，看了许久。

在老师低头挪动鼠标，找需要投影的课件时，一根好看的食指移动到那小撮头发的上端。

指腹抵在翘起来的发梢，往下压。

松手，恢复原状。

他眯起眼，又伸过去，再次顺着发梢往下压。

几秒后，他才缓缓松手，注视压下去的头发，齐钰心里满意了。

在他准备找其他事情做的时候，那小撮头发在他眼皮子底下“biu——”的一下，继续不乖巧的翘着。

发梢随着窗边吹进来的微风摇晃，似乎在嘲笑他的徒劳。

笔，在指间灵活转动。

他视线随意一扫，邻桌坐着一位齐耳短发的微胖女生，她嘴巴微张，流露震惊，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视线着落的方向，正巧是他们这桌。

由此可见她看到了方才的那一幕，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齐钰的目光在女生的脸上停留了一两秒，一路朝下，最后落在了她手上拿着的那个小发卡上面。

女生喜欢在网上购买各种小物的零件，手工做一些女孩子喜欢的饰品，然后卖给班上或其他班的同学，至于做工的时间，大多都在她听不懂的课上。

在女生还未能完全从自己看到的场景，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只堪比艺术品的手朝她伸过来，食指和拇指间捏着一张小白条，上面似乎写着字。

女生先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才快速接过来。

白纸上的字和本人一样好看，一看就是在上面花过功夫，简直不能再优秀。

总感觉她们班的学神同学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优秀的程度，满点的天赋技能着实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字上的内容很简洁——

你手里的东西卖多少？我要一个。

女生没要钱，红着脸把发卡送给了齐钰。

拿到想要的物品，齐钰自然要发挥它本身的功效。

伴随着小小的，夹子扣紧的“吧嗒”声，少年的头动了，再然后，他似乎想抬头查看异样的来源。

齐钰的手还未彻底收回去，并且两人挨得很近。

“哐当——”

椅子瞬间倒了，班上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们这边，不明白这位放荡不羁的大佬又怎么了。

齐钰慢吞吞地对上少年涨红的脸，以及那双凶巴巴的眼睛。

齐钰的表情显得很无辜。

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被打了。

精致的眉眼随着心中所想，缓慢地舒展，嘴角也跟着轻轻上扬。

少年见状，神情一凝，下一秒更凶了。

齐钰笑意更浓了。

嗯，肯定要被堵截暴揍了。

还真期待呀。

任课的老师发出咆哮，让搅乱课堂纪律的洛书麻溜滚出去。虽然学校有一堆不学无术的少爷小姐们，但也不乏认真上学的学生，五班总体水平在年级上很不错，可不能让洛书这种学渣搅乱了课堂。

洛书临走前，特意看了一眼对他笑起来的齐钰，表情沉闷地走出教室。

无人的走廊，他手插裤兜，后背懒洋洋地靠在窗户旁边的那堵墙壁，目光朝前，看向有些阴的天空。

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抹笑容，他还是没忍住抬手掩住嘴角。

操！

这人笑起来真他妈好看，老子好他妈喜欢。

【四】

洛书在走廊上站了几分钟，另一个班传来熟悉的咆哮，紧接着，两个男生一起走出了教室。

一个梳着半丸子，一个染着黄毛。

这两人端着老油条般的神色，在见到洛书的那一刹那，二人面面相觑，再然后别过脸。

“噗嗤——”

两人同时捂住嘴巴笑，另一只手则是指着洛书，继续笑。

笑到眼泪都冒出来了，笑到肚子疼，笑到开始锤墙。

两人也很有默契的咬死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较大的声音，不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洛书被这两人笑得一脸莫名其妙。

这两个男生他知道，发小，没少一起惹祸。

因为洛书从小就是领头人角色，这两个还会叫他一声洛哥，打趣的时候还会叫声洛爷。

洛书现在像看傻子一样望着对面笑抽的两人。

他是不是该上去一人来一拳？嘲笑他？是兄弟也得揍！

下课铃声来的很快，两个男生立马窜过来，冲洛书挤眉弄眼。

“我说，谁家小姑娘给你弄上的？”

他们班有个女生就老喜欢鼓捣男朋友的头发，经常拿男朋友稍长的头发扎个小揪揪之类的。

洛书不明所以，不过他很快想起自己为什么出来罚站。

他记得一觉醒来，冷不丁发现喜欢的男生朝他伸手，脸还挨得特别近，他一个紧张就跳了起来。

或许——

洛书带着疑惑抬起一只手，果然在头上摸到了什么东西。

他对自己一点也不温柔，把发卡用力地扯下来，上面还夹着几根银发。

这种东西他虽然没用过，但还是认得的。

在两男生促狭的目光中，洛书将这个少女心十足的发卡小心翼翼地别回去。

他抵着鼻息，轻轻哼了一声，嘴角翘得老高，却不解释。

朋友见状：“洛爷，果然是女朋友给的吧？行啊，才转班没多久，就背着我们找了位嫂子。”

两男生在窗户那探头，想看看这个班上有谁可能是洛书的女朋友，从小到大，他们就没见过洛书和女生挨得近。

“滚！”

洛书笑着抬脚，作势要踹过去。

身份什么的，在没告白之前无法确定，但是也快了。

【五】

最后一节课。

在齐钰低头写笔记的功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下压着一张纸。

——放学留下来，我有事找你。

白纸上的字体和少年的外貌形象天差地别。

是可爱的幼圆体，每个字的间距看起来很舒服。

无一不透出一件事：老子是个可爱的乖宝宝。

齐钰拿起纸张，认为这是一个特别有趣的发现。

而他正好喜欢有趣的事物。

单从字体来看的话，感觉好容易被欺负哭，不由的让他想起了还放在桌洞里的那幅画。

两人的视线短暂接触，齐钰淡淡扫过还戴着发卡的少年。

头发有些凌乱，发卡的位置明显被动过。至于为什么不摘下，然后直接冲过来找他算账，大约是想走内敛的暴力路线？

齐钰按压不住，也不想按压心中的诡异感，缓缓勾起嘴角。

这一次，他眼里好似淬着漫天揉碎的星光。

这是洛书今天收到的第三次笑，只对他一个人的笑。

在洛书心里，齐钰看起来温柔，性子却是冷的。

在此之前，洛书只见过他对别人发出礼貌性的笑容，礼貌又显得疏离。

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接触了不少人的洛书是能够感觉出来的。

齐钰对他的笑容一定发自内心。

因为他的心跳，已经因为这个笑容乱得不行。

如果每天都这么笑，他迟早会被“笑死”。

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他了。

【六】

这一刻。

齐钰在想——

他可能想打我。

也好，那就试试吧，试一试，说不定还真就打哭了呢？

哭起来的同桌，大概会很让人愉悦。

洛书在想——

他可能喜欢我。

不然为什么对老子笑得这么好看，笑得老子好想凑过去亲亲他。

这次的告白，大约会成功？

嗯，或许，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