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他很凶/他不听话
【一】
最后一课考试出来,洛书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
大约是这次考试题目简单,他有好多题都能看懂在说什么。
至于答案对不对,那他就不得而知了。
考都考完了,想这些也没用,还不如准备一下明天正式开始的冬季运动会。
考场是按照成绩排的,他出来走了好久才走到第一考场。
远远的,就望见有个女生在给刚出考场的齐钰递水。
那女生是他们班上,也就是那个传闻中对齐钰有意思的校花苏秋灵。
只见齐钰低头,似乎对那个看起来娇小的女生说了声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书总觉得齐钰的脸色有些红?
居然脸红了!
老子亲他的时候他为什么都舍不得红一下?可见原来是在外面有人了!
他心里的酸泡泡呼噜噜地往外冒。
此情此景,是不是代表连剩下的六次机会也没了?
小姑娘被冷风吹得脸难受,余光一瞥,看到了人群中那个高挑显眼的痞气少年,那双担忧的眼睛当即大亮了起来。
洛书目睹这个疑似情敌的小姑娘,朝他这里小跑过来。
她在冷风中呼出热气:“洛大佬,齐钰他……他发烧了,你快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闻言,洛书也来不及关注苏秋灵称呼上的问题,立马迈开大长腿,快步走到齐钰面前。
没等齐钰说话,洛书已经抬手在齐钰的额头上测温度。
果然十分烫人,现在走近看,脸色红得也不正常。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今天学校医务室没开门。
男生摇摇头,戴上准备好的口罩,隔着一层布料沉闷地说:“不用,回家吃药就好。”
他以往温柔的声音现在已经染上了嘶哑,一听就知道生病了。
“必须去!”洛书急了,声音也大了些许,为此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人都算是年级上的风云人物,见到他们似乎起了争执,不少人驻足观看接下来的发展。
齐钰拉了拉口罩,朝外面走去,显然不打算理会这个态度强硬的少年。
齐钰现在只想回家,躺在被窝里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洛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动。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少年目光冷冽,似乎被那个无视他后就直接离开的男生惹恼了,连带着周围人也收到了他杀伤力极大的阴沉目光。
这就是长相和气质带来的负面效果。
洛书才不管这些人误不误会,大步追上无视他好意的齐钰。
苏秋灵的同桌刚来,拉拉她的衣袖。“怎么办?洛书该不会追上去打齐钰吧?”
洛大佬身经百战,一看就文质彬彬的齐大学霸,怎么可能招架得住?
心里有底的苏秋灵往手心呼口热气,笑着挽起同桌的手,往自行车的停车房走。
“放心吧,不会的。”
洛大佬才舍不得呢。
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小秘密。
现在想想,这种感觉似乎也挺不错的,嘿嘿。
【二】
此时,齐钰的脑袋涨疼得难受。
特别是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的疼,眼皮在不断变沉。
他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还是他这些年来头一次发烧,感觉实在不好受。
发烧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的。
量了一下只是有点低烧,齐钰就没太在意,出门前多加了一件衣服,喝足了热水。
结果现在报应来了,他感觉自己起码烧到了三十九度以上。
齐钰不喜欢吃药,也不愿意去医院。
非要二选一,他选择回家找退烧药吃,这种基本的药,家里还是有的。
“齐钰!”少年染着怒气的声音响在耳边,齐钰感觉自己的手臂一紧,被人用力地拉了过去。
因为身体虚弱,精神状态极差,齐钰没力气站稳,两人撞在了一起。
等到他站好,洛书二话不说就拉起他的手朝着外面快步走去,势必要把他带去医院看看。
发烧可大可小,病因各不相同,还是去医院比较保险。
齐钰被迫迈开步子,喉头一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无奈:“你慢点。”
感觉像是在拖犯人似的。
这个冒冒失失的笨蛋,能不能稍微考虑病患的感受?
听见他咳嗽,洛书才算是回过神来。
见他实在难受,不由暗骂自己做事前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对方的情况。
“对不起。”他愧疚道歉。
齐钰微微叹气:“原谅你了。”
“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对面立马恢复了元气,又要拉起他的手,只是这次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伤了他。
齐钰觉得有些好笑。
其实也不至于这样,他又不是易碎的瓷娃娃。
齐钰任由洛书拉着他朝前走,嘴上依旧坚持:“我不去医院。”
“不行!”
“你在凶我?”
忽如其来的话题转折,让洛书很是错愕。
他停下脚步,望向只露出一双温柔眼眸的男生,半晌他才磕巴地想解释:“我……我没有,只是、只是我觉得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冷风迎面,齐钰忍不住在口罩下面轻轻吸鼻子,平静陈述自己感受:“可是你声音好大声。”
大得他脑子嗡嗡嗡的疼。
少年被他这么一说,显然忘记了一开始的目的,手忙脚乱的解释一堆,生怕齐钰误解了自己。
他真的没有凶他,一点都没有!他明明是在担心他的身体健康。
“我不去医院。”齐钰又重复一遍,补上,“只是着凉发烧,回家吃药再睡一觉就行了。”
走到校门外,齐钰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他转头,问这个明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少年。
“要一起坐车回去吗?”
考试前,齐钰已经往家里打过电话,说身体不舒服,考完试需要人来接。
来的人是齐妈妈,她一点也不奇怪车里多出来了一个洛书。
一上车,她就递给儿子一个保温杯,以及退烧药。
回家途中,她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这两个沉默的男生,笑着问:“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两个人离得这么远,看来在她来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不想去医院。”齐钰淡淡解释。
齐妈妈扬眉,倒也不多说什么,显然知道原因。
“我想睡会儿。”大约是药劲上来,齐钰的眼皮一直在往下沉,他不想强撑,开始合眼休息
过了几分钟,齐妈妈又从后视镜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开始往旁边挪动。
然后又把手探过去,将她儿子险些摇晃到窗子的头扶好,再缓慢往他那边牵引。
因为现在在等交通灯变绿,齐妈妈笑盈盈的注视这一幕。
少年成功将齐钰的脑袋往自己肩上靠,刚窃喜了两秒,谁料一抬头,他就发现了齐妈妈促狭的目光。
他顿时无措起来,却听见女人温柔地说:“你随意,我无所谓。”
如果齐钰排斥这孩子,也不至于每天都拉着人往自己家里跑,更不会不厌其烦的给他讲解那些在他眼里小儿科的题目。
儿子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当老妈的从不干涉他的喜好。
包括他当初和许清河“学坏”的时候。
【三】
车子里面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洛书低头观看靠着自己睡得安稳的男生,又看看前面开车的齐妈妈,几度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阿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妈妈大概能猜到他想问什么,爽快点头:“问吧。”
“齐钰为什么不肯去医院?”
洛书藏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阴影?
刚才的齐钰太倔了。明明已经这么难受,却还是不肯去医院。
如果不是有阴影的话,完全说不通。
洛书胡思乱想了很多的阴影,还未确定背后的真相,他就已经把自己搞得揪心了。
齐妈妈透过后视镜注视还在熟睡的儿子,眉宇间浮起无奈。
她解释:“齐檬小时候身体不好,是个小药罐子,医院的常客,有一次半夜进了抢救室好长时间,齐钰就有了阴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抗拒去医院。”
齐妈妈回想当年抢救室外,这个长期养在老爷子身边,一向不需要她操心的儿子,用尽全力紧握着她的手,因为担心妹妹不停的小声哽咽的模样,齐妈妈的心瞬间一片柔软。
“我们家齐钰嘴上不说,其实最心疼他妹妹了。”
虽然两个孩子打打闹闹这么些年,其实心上都挺在乎对方。
特别是齐钰,当年抱着自家只会咿咿呀呀的妹妹,成天檬檬长檬檬短的,好不喜欢。
虽然后来嫌弃齐檬一点都不软萌,却还是在背地里收拾那些敢欺负齐檬的臭男生。
受到齐妈妈调侃般的态度影响,洛书忍不住轻笑出声。
没看出来,齐钰竟然从小就是个妹控。
他真的好羡慕齐家这样的家庭氛围。也羡慕齐檬,有个这么爱她的哥哥。
哪像他,其实从来都没有人在乎。
被人爱着的滋味一定很不错。
洛书想要去爱,也想被爱。
没能生长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他无能为力。
但他幻想着某一天,能成功构建属于自己的幸福家庭模式。
他想要那种细水长流的,简简单单的温馨,如果能拥有的话,该有多好。
他不由伸出手,掌心轻轻盖住男生发热的手。
如果这个人是齐钰,想必是最美满的结局。
在这种时候痴心妄想,也不是不行。
万一多想想,就成真了呢?
【四】
齐檬她们学校昨天就开了运动会,所以今天回家的挺早。
听到臭哥哥生病,竟然不在第一时间去看病,小姑娘抱起手哼了一声,嘟囔:“笨蛋。”
她明显知道齐钰不乐意去医院的原因。
也记得当年自己吃中药养身体,因为药太苦,每次都哭哭唧唧的把药吃下,作为哥哥的齐钰在旁边看着心疼死了,温声细语地哄她,喂她吃糖解苦味。
齐钰抗拒吃药,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小时候的齐檬太过脆弱,别的小孩都是奶香奶香的,只有他的妹妹充满了中药味。
因此作为哥哥的齐钰,只想把最好的给妹妹。
只是后来小丫头身体越来越好,脾气也见长。
不再软乎乎拉着他的手撒娇叫哥哥,兄妹俩的相处模式也变得翻天覆地起来。
“回来。”齐妈妈在给齐钰煮粥,发现齐檬要上楼,几步走过去,用手指勾住女儿的后领,无奈,“别去吵你哥,让他好好休息。”
回来后齐钰就一直在睡觉。
想去看笨蛋哥哥情况如何的齐檬,只好不情不愿地回到沙发上坐着。
她的心思不在电视上,时不时看向楼梯,总觉得某个瞬间就能看到齐钰生龙活虎地下楼。
齐钰睡了有三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翻身拿起摆在床头柜的温度计,给自己量了体温。
退烧药起了作用,迷迷糊糊地流了一身汗后,温度终于降下去,脑袋也不像之前疼得难受,只是还有点低烧。
齐钰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听到有人敲门。
“进来。”
进来的是齐檬,她手里端着已经煮好的病号粥,别扭地进到哥哥的卧室。
“你的粥。”
小姑娘把粥摆在桌上,然后拉过一张椅子,等着齐钰过来喝粥。
齐钰在喝粥,她就站在旁边看着。
等到碗见了底,她问:“还要吗?”
“没什么胃口。”齐钰摇头,然后摆出认真的神情,对妹妹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说话。
齐檬没想其他的,放心地把头伸过去,迎接她的是熟悉的脑瓜崩。
她捂着脑门,超生气:“齐钰!”
可恶,臭哥哥生病了也要欺负她。
“谁让你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很不爽。”
齐钰的手支在桌子上,又虚虚地撑着一面脸颊,眼底充斥着得逞的笑意,只是笑容里掺杂着无法忽视的病气。
齐檬气鼓鼓地偏头,表示不和坏心眼的病号计较。
那边,又开始唤:“齐檬。”
“干嘛?”她没好气,看也不看他。
下一秒,她迎来了宠溺地摸头杀。
“抱歉,让你担心了。”
齐檬顿时红起小脸,哼哼唧唧:“谁、谁担心你了,别自作多情,哼!”
摸脑袋的手一顿,随后不悦地改为了掐脸。
臭丫头,还是这么不可爱。
【五】
等齐檬抬着碗离开,齐钰继续回床上裹着被子。
视线落在露台的玻璃推门上,他思索几秒,起身给自己裹上外套,戴上口罩,推门出去。
今晚的风很大,吹得他发丝凌乱。
他走到露台围墙,放眼往下看,看到什么后,他先是微微错愕,然后口罩底下的嘴角又缓慢翘起。
他望见某位少年站在卧室外的阳台上,仰着头朝上看。
明知道什么也看不到,他却还是这么做了。
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两人四目相对。
夜色太浓,齐钰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能目睹他冷不丁地扭头折回房间,几秒后,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东西。
随后,齐钰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正在震动。
“喂?”
“你出来做什么?快点回去休息。”
少年的语气凝重,似乎生气了。
他在气某人不好好照顾身体,大晚上的出来吹冷风。
齐钰轻笑:“这是你第二次凶我。”
“我……我没有!”
齐钰这一席话,成功把人弄成了结巴。
“总之你快去床上躺好,好好休息,别变得严重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真叫人操心。
齐钰含笑,问他:“那你为什么要在外面?”
“房间太闷,暂时出来透气。我现在就回去,你也快点进去。”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少年几步走到卧室,还不忘抬头往上看,透过手机听筒强调:“你快点进去呀。”
如同在和不听话的小孩耐心说道理,越看越乖。
齐钰搭着生病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他转身,重新回到房间,脱掉沾染了湿冷空气的外套。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絮絮叨叨。
“要多喝热水,按时吃药。”
“运动会就不用来了,反正也没什么好玩的,高三都是重在参与。”
“如果,我是说如果,特别难受一定要去医院,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那边静默几秒,质问:“齐钰,你有在听吗?”
真的特好玩。
齐钰拿着手机,忍笑出声:“嗯,在听。”
“你别笑!我很认真的,你乖一点啊。”
长这么大,齐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求自己乖一点。
这个人总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新鲜感。
“我困了。”如果再不结束,他感觉洛书会把他絮叨死。
“那、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齐钰在电话里这头听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或许是因为这人实在是太乖太可爱了。
“好,晚安。”
“嗯,晚安。”
齐檬走的时候忘了关门,刚从外边回来的齐爸爸,站在门口看了好久儿子打电话。
电话结束,他敲敲门板。
“好些了没?”
齐钰点头。
齐爸爸走进来,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他的手掌很粗粝,却又很温暖。
“你测测。”齐爸爸还是觉得不放心,拿起温度计非要看到测量结果。
结果告诉他是低烧。
“吃过药了没?”他知道儿子不爱吃药。
有些事情他可以由着他的性子,有些事情却不可以。
“吃了。”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妈。”
“你们是一国的,她的话我不信。”说到这个,齐爸爸语气古怪,可见没少被看上去温温柔柔的妻子骗。
在齐爸爸心里,齐妈妈就是个坏心眼的小骗子,忽悠着就把他骗到手,生下了齐钰和齐檬。
“我去告诉妈。”
“咳,我说的是不能全信。”
为了躲开这个话题,齐爸爸立即转移儿子的注意力,问:“刚才和女朋友打电话?”
齐钰摇头:“是洛书。”
“隔壁那小子?”
“嗯。”
沉默片刻,齐爸爸凝神,犹豫问:“你喜欢男生?”
现在想来,事情确实有些古怪。
不谈这个洛书,就说许家那个许清河,对待齐钰的态度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反正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关系。
齐爸爸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出了其中的古怪。一家四口,齐爸最笨,齐檬都比他人精。
“爸,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是喜欢?”齐钰反问。
他只知道喜欢某种东西,或宠物的感觉,完全不懂怎么样才算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问完,齐钰又觉得问错了人。他应该去问妈妈比较合适,爸爸看起来笨笨的样子。
齐爸爸没看出儿子对自己智商的迟疑,认真思索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愿意为了对方做出不会为其他人做出的改变,给她别人没有的特例。”
说这话的时候,齐爸爸这个糙汉子的眼底是无尽的温柔,想必是回忆起了一些美好的事情。
他说的这些话,指的自然是他和妻子的事情。
齐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困了。”
“那你早点休息。”
替儿子关上门,齐爸爸这才反应过来,臭小子还没回答他问题呢。
肯定是故意的!
【六】
睡前。
齐钰困惑的想——
十次之后,我究竟会不会喜欢那个有点傻,但是又很乖的人?
洛书担心的想——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话,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不过从这件事来看,他意外的有些小脾气。
真可爱,喜欢~
齐爸爸头疼的想——
儿子究竟喜不喜欢那个叫洛书的男生?或者许清河?
唉,小狐狸生的小小狐狸一样让他好难懂。
齐妈妈笑盈盈的想——
这一次儿子会不会栽呢?感觉可能性很大呢。
齐檬打哈欠想——
臭哥哥要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