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赤佬1

阎匪见艾斯礼的第一面，就知道两人犯冲。彼时艾斯礼正站在讲台上彬彬有礼地介绍着自己，道貌岸然的样子看得阎匪眼疼。他在台上说一句，阎匪在台下就嗤一句。得亏他坐在后排离得远且声儿也不大，不然就他这拆台行为，估计当场两人就得闹起来。

今天是睢城一中高一开学的日子，莘莘学子从周边的市县涌来，林荫道上多是各种欢声笑语。

阎匪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小年轻，刚送走一届毕业生。阎匪他们班是他带的第二届，因此教学生涯还充满着热情和活力。

这不他们高一三班是整个高一最早开入学班会的。整九点，三班教室满座，与走廊其他还在喧嚣沸腾的班级形成鲜明对比。

艾斯礼就是三班第一个上台自我介绍的学生。

阎匪看了一眼艾斯礼，再瞅一眼站在讲台一侧眼里都带着笑色的班主任，他心下就明了，这位是班主任将来的得意门生了。

早班会折腾花了点时间，辛好这位年轻的班主任做事是个干脆的，没怎么耽搁，就让学生各回各寝了。

睢城一中是寄宿制高中，不安排走读。

阎匪看着自他进了宿舍门就叨叨个没完的男生，也算是开了眼界。他没见过话多得和乡下大妈有的一拼的男生。

正当他烦躁得揉了揉耳朵时，宿舍门又开了。他回头一看，得，他知道以后的宿舍生活不大可能安生了。

艾斯礼站在303宿舍门口，听着里头的吵声，还以为他走错了宿舍，再三确认过宿舍门牌号后，他才进了门。

当先入眼的便是站在床前整理床铺的男生，他穿了一身黑，眉眼沉沉，瞧着脸色不太好。

“你是？”从阳台提着拖把进来的汪齐看了一眼来人。

“艾斯礼。”

“也是我们宿舍的？”汪齐扫过艾斯礼那身行头，语气有些迟疑。

艾斯礼点头，随后便关上了宿舍门。门后的私人物品存放柜就露了出来。

他看着立在自己眼前的乳白色的铁皮柜子，回头看向宿舍先他一步到的两人，“这个柜子怎么选？先到先得？”

阎匪没理他，低着头忙活自己的。

汪齐倒是回了他，“先到先得。四个柜子，还剩两个空的，你在那空着的两个里头挑吧。有什么紧要的东西都可以放那儿，不过就是回头得买把锁。”

艾斯礼转过头看着铁皮柜子上留的放锁的眼儿，顺口道：“那回头我们一起出去买锁。”

汪齐：“行。那等我将地拖完就一起去。”

说完他又看向阎匪，“阎匪，你跟我们一道吧？“

阎匪总算将被套套好，抽会儿空侧头看了汪齐一眼，视线从干净的白色瓷砖上滑过，“一起。”

艾斯礼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个自他进门就没开过口说话的人，原以为是个性子孤僻的，倒不想还会吱声搭理人。

汪齐活儿干得挺利索，不一会儿就将宿舍的地板都拖好了。阎匪自己的事情料理好就坐在床上等他。这期间，艾斯礼就坐在宿舍唯一一张公用的桌旁，低着头刷手机。

阎匪也只撩起过一眼看这少爷，宿舍里唯剩的两张无主床铺上还空空如也，这人空着手什么也不带就来了，来了既不选床铺，也不置备床上用品，就干杵那坐着。端是一副妥妥的少爷做派。

*

汪齐是个能唠嗑的，碰上两个像是连张嘴巴都没带出来的舍友，活络气氛这活儿只能交给他。

“艾斯礼你被子都没有，晚上住哪儿啊？”

“阎匪，你说咱宿舍还剩一个铺，那是咱班同学吗？”

……

托汪齐的福，去往学校后街的路上，一路上没互相说过话的阎匪和艾斯礼对彼此大致都有了一些了解。

九月的下午一两点钟，地表上都冒着热气。

艾斯礼走在林荫道的里侧，白皙的脖颈微微泛着红。茂密的枝叶遮住了炎阳，却挡不住热气。落在他身后的阎匪，一抬眼就看到那片泛着红的后脖颈。

他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后街的建筑老旧中透了些颓败，汪齐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到了一家门檐低矮的店铺，大下午的，店铺里头黑洞洞的，没有一丝光。

大门外左右两侧摆放了一些日用货品，阎匪没跟着汪齐进去，就在摊子上先挑了一些自己缺的日用品。

艾斯礼在店铺的门口就止了步，也没跟着汪齐往里头去。他往一侧站了站，垂着眼看着阎匪在不大的摊子上挑拣。他就那么看着，见人拿了鞋刷子、衣刷子，还从旁边地上挑了一个桶两个盆。

汪齐拿着锁头出来，看着阎匪手里的物什，笑了一下，“这些东西你还知道买啊？！”

他语气里的惊奇太过，阎匪难得玩笑了一句回他，“我还知道饭怎么吃呢。”

艾斯礼听着眉挑了挑，汪齐则哈哈大笑起来。。

跟着汪齐出来的老板走到阎匪身旁，跟他算着他手里那些物什的帐。哪怕这些东西的价位都不高，阎匪还是寸步不让地和老板讨价还价。

阎匪是懂行情的，他话不多，却都切中要害。老板没办法，只得让利，因着这些东西本就开在学校后门，定价都有些高，还是有得赚。

见他们价谈好，汪齐才走过来。他举着手里的锁头，问阎匪：“要吗？”

阎匪问他，“什么价位？”

汪齐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们三个都要的话，老板还给我们一些便宜。”

说罢，他和阎匪便将视线都转到了艾斯礼身上。

艾斯礼：“……我要一个。”

几人付完钱，临出门时，阎匪提着手里的东西，还是多嘴问了艾斯礼一句，“这些日用品你都不买吗？”

艾斯礼摇头。

阎匪好心提一句，他既然不用，他也不再多说。

回的路上倒比来的路上热闹，沿途有不少和他们同是高一刚入校的学生，有两三一成群的，也有和家长结伴的，看样子和他们去后街的目的大同小异。

“看样子其他班的班会也结束了。”汪齐感叹了一句。

阎匪不耐热，汗珠不住地从额头往两鬓淌，他两只手都被占着，也没个空搽，哪有多余心力去搭理汪齐。

艾斯礼瞥见阎匪的狼狈，拿着锁头的右手顿了顿，将锁头换到左手上，空着的右手从长裤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纸巾。

他朝阎匪递了过去，“我帮你提。”

阎匪看着送到眼前的纸巾，没拒绝。他将红桶连带两个盆都一起递给了艾斯礼。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艾斯礼，也只是犹疑了片刻便接了过来。

汪齐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三人就阎匪两只手都满了，一路上他只顾着说话倒没想着帮阎匪分担。

他朝阎匪尴尬地笑了笑。阎匪没在意，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