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厕所的水龙头坏了，滴滴答答的水声仿佛是他在哭泣。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那个残害母亲的杀人凶手终于被找到了，林汎悬着的心一瞬间落了下来，但是还不够，看着那人毫无悔改，甚至有些沾沾自喜的样子，林汎心头火起，不能就这样放了他，所有的一切，他的整个青春岁月都毁在了这个尹方的手里，绝对不能让他好过。林汎拉开门准备出去，在迈出脚的那一刻，他停住了。

现在或许还不是机会，梁崆和他走得这么近，两个人看起来非常交好。不久之前，他就告诉过梁崆关于尹方，关于母亲的事情，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如果想对付尹方，还要先经过梁崆这一道关卡，今天这顿饭，梁崆分明就是在向自己展示他的地位。林汎现在接管了路稚的那家休闲会所，但是所有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要听梁崆的，他俩之间的关系永远是上下级，是主人和床|伴。

林汎狠狠地锤了下洗手台，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被支配的角色，就像一只风筝，飞得就算再高，也挣脱不了那根无形的线，那根攥在梁崆手中的线。就像个笑话，他的计划在梁崆眼中就像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不值一提甚至令人发笑。

等待，目前他能做的，只有这些。林汎洗了把脸，又回到了包间。

梁崆依旧跪坐在桌前，尹方像一只死狗横趴在地上。

“你回来了，我以为还要一会儿呢。”梁崆说着起身来到尹方身边，“他就交给你处置了。不过不能在这，不安全。回你的会所也好，公寓也好，哪里都好，要是怕闹得太大处理不了，也可以我们一起回云鹤别墅。”

梁崆一脸轻松地说着，仿佛是在谈论餐后甜点应该吃什么。

“梁叔叔？”林汎有些惊讶。

“终于舍得喊‘叔叔’了，看了我这番努力还是颇有成效的。自从路稚死了以后，除了必要工作上的事，你都很少主动联系我，甚至连家都不回了，每天躺在床上我都在想如何让你原谅我。”梁崆说着抱着林汎，熟悉的气息再一次包围在他身边。林汎现在都没缓过神来，他现在越来越琢磨不透梁崆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梁崆。

“我没有生你的气，从来没有。”林汎回抱住梁崆，“我只是有些乱，我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事情瞒着我，我怕被抛下，怕你们不要我。”

“怎么会？叔叔永远是爱着你的，永远护着你，在木材厂的时候就说过，这么多年，我哪一次没做到？”梁崆说着又抓起林汎的左手，那枚戒指依旧牢牢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这个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对不起，叔叔，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林汎说着留下了几滴眼泪。在梁崆看来，眼泪是弱者对强者的示弱，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这种高高在上的虚荣心，林汎一一满足。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越惨，他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到达云鹤别墅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人把尹方拖进去，找了凳子和绳子，像捆猪一样把他固定在椅子上，林汎又拿来大力胶将他的嘴死死地粘住。

白小桔讲到这里，没有继续说话，窗外天蒙蒙亮，这一夜算是结束了。

“怎么了？”江景问道。

米远逸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案件越来越朝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白小桔口述的这些只能当做破案的参考，真正的取证，还是要去案发地走一圈。也不知道法医那边也没有什么新消息。

“江队，关于尹方的事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林汎并没有给我说过，所以尹方最后是生是死，我也不知道。”白小桔道。

“当时有报案吗？”

白小桔摇头，“不知道。毕竟当时我和林汎走得并没有那么近。”

“停。”米远逸合上笔记本，“咱们现在来捋一捋关系，你刚刚讲的那么多林汎和梁崆之间的事，头头是道的，怎么说到尹方这件事，你就说你不知道，和林汎关系没有那么近。那一整个晚上你讲的那些事到底是故事还是事实啊？”

白小桔丝毫不慌，笑着反驳道，“米警官，你们办案全靠旁观者的一面之词，自己不调查不取证然后主观妄下定论的吗？”

“这样，今天先到这里，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回去将您的口供整理一下，还有后续的调查可能还要麻烦您，所以，在案子真相没有水落石出前，我希望您可以暂时不要离开陆市。”江景起身说道。

“慢走，不送。”白小桔没有起身，目送两人离开。

太阳出来了，长时间待在光线较暗的室内，突然接受刺眼的阳光的照射，米远逸不自觉地拿笔记本遮了下眼睛。

“有什么看法？”江景拉开车门进去，随手扣上安全带，拧钥匙启动汽车。

“我想申请重启之前的旧案。”米远逸看着自己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这里面肯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这个梁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在陆市风光了这么多年，他胡作非为了这么多年，贩du，qj，杀|人，藏|尸，这些随便挑一件都够他死个十回八回的了，结果居然让他嚣张了这么多年。”

“他是教育界的知名人物，陆市的商业界也有他的一部分，像这样的大人物，包装得自然是天衣无缝，毫无破绽的，生意场上的名字说不定都是不是真名。”江景说道。

米远逸又愤愤不平道，“还有那个林汎，他听起来也不算无辜，跟在梁崆身边这么多年，两手定也沾了不少血腥。”

“不要妄言，死者为大。”

江景接着说道，“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查一查白小桔口中的‘梁崆’，这个人背后的关系，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想要重启当年的旧案和卷宗并没有那么简单，江景的申请已经交上去一个星期了，毫无音讯。

等待并不是最优项，江景决定一个人先去新盛公寓看一看。

新盛公寓是几年前在新城新落地的一片高层公寓楼。根据之前白小桔提供的线索，林汎应该是住在最后面一排的一单元。

电梯在17楼停下，江景走出电梯，摁响了1703户的门铃。

接连摁了好几遍，都没有人来开门。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江景只是从物业人员那里拿到了钥匙，并没有带大量人员一起过来。

就在江景准备用钥匙开锁的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您好。”住在这间公寓的是一位小姑娘，她看起来有些憔悴，穿着睡裙，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光着，她站在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抱枕。

“您好，请问您是？”江景有些疑惑，之前调查的资料，林汎在路稚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来过这间公寓，按理说不应该会有人，那么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又是谁？

小姑娘有些怕生，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江景，请问我可以向您问些事情吗？”

“好。”小姑娘稍微侧了侧身，“进吧。”

房间很乱，组合沙发摆在客厅的两个角落，电视柜被花花绿绿的垃圾袋堆满，偶尔还会有几个袋子被过堂风带下来，飘在地上。茶几上摆着不少空的、半满的啤酒瓶。

房间一片狼藉，根本就不像是有人常住在这里的样子。

“有些乱，您随便坐。”小姑娘进里面的卧室找了一件外套穿上。

江景皱着眉，勉强找了沙发的一角坐下，小姑娘就站在一边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就问几个简单的问题，请您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小姑娘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陆童。”

“这间公寓一直是你自己在住吗？”

“是。”陆童眨了眨眼，眼神瞥到一边不去看他，“也不是……有人来。”

“谁？”

“我的男朋友白小桔还有，林老板，就是林汎。”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要休息一段时间！十月一再更！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