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荷花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郑一带着嘲讽的笑容,“大好人?”
“谢谢你啊。”李荷花深深鞠了一个躬,不管怎么样,确实是他救了自己。
郑一被这个大礼惊到了,本来还想嘲笑一番的。
“你怎么被关进去了?”
“就,不小心。”李荷花没有把王春燕招出来,“你怎么有钥匙?”
“没钥匙。”郑一上去用手指扒拉了一下那把锁。。
那怎么开的门?
李荷花好奇的看向那把黑色的挂锁,锁不大,她却怎么也撞不开。
“没钥匙就不能开锁了?”郑一的语气稀松平常,李荷花细思极恐。
意思是这锁是他撬开的。
锁芯没坏,刚在她面前重新锁上的。
李荷花抬眉,郑一面无表情,他脚下还放着一个蛇皮袋。
这是在收废品?所以才发现她的?
“反正谢谢你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得赶紧回家了,不然家里要担心的。
“口头谢谢啊。”郑一手插口袋,歪斜着站立,似乎这样才稍微减少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
“那你想怎么感谢?”
“还要我教?”他目光低垂,没看李荷花,而是看着地上的袋子。
“我只是一个学生。”李荷花说,“我没钱。”
郑一伸手扯住她的书包带,将她整个人往器材室里带。
李荷花完全像被拎小鸡仔似的,毫无还手之力。
她再度被扔进屋子里,郑一就堵在门口,“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关门,打算再度上锁。
“等下,你又要把我关进去?”李荷花费力的扒拉着门,不让门合上。
“不然呢,我费力救你干嘛?”
郑一没用什么力,两人就面对面站着,她在门里面,郑一在门外面。
“你想要多少?”
郑一伸出五个手指。
“五块?”
“五十~”
“你怎么不去抢劫啊。”狮子大开口,她一个学生,零花钱一天五毛,你要五十?
郑一也不急,他就双手环胸,靠在门框,右脚抵在门框另一侧,像一扇门。
“全校第二名,这点钱会没有?”
他也在台下,可是看着李荷花领奖的。
“那钱我都上交了,我身上只有五块。”
李荷花掏出钱给他,只有这么多爱要不要。
“我一晚上不回去,我爸妈肯定会来找的,然后老师会知道,教导主任也会知道。”
“那你就去告老师吧。”郑一放下腿,反正也不是他关的。
李荷花看着他慢条斯理的一用力,门从她手中脱出,关上,世界再次变成一片黑暗。
不能告老师,不然王春燕肯定得倒霉。
郑一搬弄锁的声音就在她心里敲着鼓,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她的神经。
被锁,不知道还要关多久,天一黑,她还没回去,老爸肯定会去找杨杰,到时候就会来学校。可出钱她心有不甘,凭什么被他敲诈啊,那是给爷爷买好吃的的。
咔哒,落锁的声音。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被讹吗?
“你缺钱是不是,我有方法赚钱,你听不听。”李荷花冲到门前,朝着外面大喊。
“你敲诈我能有多少,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赚钱。”
外面一片死寂,不会已经走了吧?
“郑一,郑一,你别走啊。”
鼓慢慢停下来,湖面只剩下寂静。
“说说看。”
声音泛起一丝涟漪,搅动水面,颓然蹲下的李荷花立刻站起来。
“你先放我出去。”
“先说。”
郑一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霸道。
“我出去也跑不掉,你那么厉害,还怕我跑了不成。”李荷花在里面讨价还价,“要是你觉得不行,你再把我关回来,这里面太黑了,我害怕。”
李荷花带着哭腔,刚才真的是被他吓到了,适当的示弱不知道对郑一管不管用。
等了一分钟,门开了。
他站在门口,“说吧。”
“我这可属于知识产权,算入股的。”
“什么是入股?”
“就是我出的主意,你到时候赚钱了,要给我分成。”
“呵,口气倒不小,先不说能不能赚钱,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还跟我讲条件。”
“我可不止一个赚钱的门路,第一个就算谢礼。”李荷花说,“如果我们合作的好,以后我们就是长期的合作伙伴,有钱大家一起赚,怎么样?”
郑一眯着眼睛,被激起了兴趣。
“说说看。”
李荷花记得2000年的冬季,有人到他们镇上收一种植物,具体叫什么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大规模收购,她们家后山就有的,晒干了能卖钱。
收过一次后,大家就都开始去山上找这个东西,每个人家里都收了一堆,结果后面收的不多了。
只是因为今年产量突然增大,急需,所以才到他们这山旮旯里面来收,价钱给的高一些。
后面供大于求,自然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了,价格又低,山里就那么多,所有人都去弄,哪还有的赚。
李荷花就是想利用这个时间差,今年可以多赚一点。
“你说的那个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认识它,但不知道叫什么。”
郑一真的是觉得自己闲的,听她在这儿鬼扯。
“我说真的,你要是不信,明天我带你去山上找,等一个月,肯定会有人来收的。”
李荷花很认真的说,“你不仅可以自己弄,还可以让别人找了你收,到时候只有你有,价格不就随你开。”
这个是骗人的,再贵能贵到哪儿去,不到这儿收,也会去别的镇收。
郑一最多就是得了先机,可以多弄点,多卖点钱。
李荷花说的煞有其事的。
“我就在学校上学,要是假的,你随时可以找我麻烦,你那么厉害,说垄断就垄断。”
郑一蹙起眉头,“什么垄断。”
“就是霸道不让别人进你的地盘收废品。”
“行,信你一回。”郑一提着蛇皮袋走了。
高大的背影,霸气的走路姿势,提着一袋废品,怎么看怎么违和。
李荷花背起书包,重新锁上门,一路飞跑回家。
“唉,二姐回来了。”李海龙现在坡上看到她身影,立马朝着家里喊。
李耀阳冲出来,看到她,“咋这么晚?”
李荷花跑的已经快虚脱了,“我和同学有点事情。”
“你同学呢,这么晚回去都天黑了吧,带手电筒了没?什么事情要说这么久。”
一听李耀阳就知道他已经去过杨杰家了,毕竟离的最近,就不到一里路远。
“我们又一起做了作业,她带了电筒,没事的。”李荷花撒着谎。
“爸爸差点就要去学校找你了。”
李海龙破天荒的给她接了书包,也是担心她。
“回来就好。”李耀阳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爷爷,荷花回来了。”
李国华早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只是他找拐杖,走的慢,这时候刚到门口。
“爷爷,我回来了。”
“好,快进屋,要吃饭了。”李国华等着荷花到了跟前,偷偷说,“别惹你妈,她气的很。”
“我知道了。”李荷花稍稍回说。
屋子右侧石磨那儿堆满了李荷花说的那种植物,家里早就已经开始搜集这种东西了,本来想自己家赚点钱的,现在又要跟郑一那个家伙分一杯羹。
她挑了一节新鲜的明天带到学校去。
到了餐厅,刘平已经端菜上桌了,看到她就一阵数落。
“你干什么去了,跟同学聊什么聊这么晚,家也不回,是不是故意不想回来干活啊。”
荷花闷不吭声,一顶嘴会被骂的更狠。
“一家人为你担心,你爷爷一直在路边上看,李爸爸还跑了一趟同学家,为了你,全家人都不得安生。”
………
“对不起,我错了。”李荷花飞快认错,只想刘平能就此打住。
“行了,都回来了,吃饭。”
李国华发话,刘平才歇了。
吃完饭,李荷花主动洗碗,然后到爷爷房间练字。
李国华字好,会指导一二。
“你妈担心你,急得要死,就是她让你爸去问你同学的。”李国华帮刘平解释。
“我知道。”刘平一直就是脾气暴,话多,爱抱怨,其实心里很疼他们的。
李莲花跟她吵架后,生气从二楼直接跳下去,下面有打水泥地的沙子,没多高。刘平已经去了田里拔草,瞧见了她姐跳楼的全过程。
立马回来,把李莲花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平是后怕,怕女儿气性大真敢跳楼,又不知道该怎么跟李莲花沟通,只会骂,骂她一点事情就寻死,骂她跳楼还要带着弟弟妹妹坐在阳台栏杆上,怎么还想拉上他们不成,骂她难道自家姆妈打孩子还打错了不成。
反正鸡飞狗跳的,边骂边哭。
李荷花小,只记得她骂人的样子,长大后才懂刘平当时看到李莲花跳下来的心情,该多害怕啊。
“我以后不会了。”她跟刘平保证。
上学路上,杨杰也跟她抱怨,“你都不知道,你爸突然找我,我都快吓死了。”
“你怕什么?”孙杨不解。
“我也不知道啊。”事后杨杰回想也不能理解,他怕什么,又不是他跟李荷花半路私奔去了。“还好王春燕是个女的。”
不然误会就大了。
“你们说开了吗?”孙杨问。
李荷花摇头,不仅没说上话,两人还结仇了。
不然她为什么会跟邹婷婷联合起来整她。
到教室后,王春燕见到她头埋的低低的,邹婷婷也回避了她的视线。
“春燕,中午吃完饭后我找你有点事儿。”
“你找她什么事儿啊?”贺伟突然回头,瞟了王春燕一眼,问。
“女孩子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王春燕整个人靠着上次,离她远远的。
李荷花心像捂在冰窖里一样,冒着冷气,体验了一把心寒的感受。
第四节课后,吃完饭洗了碗,李荷花和王春燕到了食堂后面,围墙后是居民房,后面有一条河,李荷花住校的时候在河里洗过衣服。
王春燕一直低头沉默,我见犹怜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没跟他们一块,而是找了个角落一个人呆着。
李荷花见她这副模样,明明自己是被害的那一个,她还先委屈上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邹婷婷把我关进器材室,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不起。”王春燕低低的说了一句。
“是她们威胁你的吗?如果是,你跟我说一声。”李荷花还在想自欺欺人,她宁愿相信她是被威胁的。
王春燕沉默。
“你打算不说话吗?春燕,有什么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是把我当朋友,还是当跟班?”
“什么?”李荷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是朋友,我有对你呼来喝去吗?”
“你是没有,可你总高高在上的,用一种看蠢货的目光看着我,我学习是没你好,脑子也没你好,不用你一直提醒我。你知道吗,你装作关心的来问我,这道题你会不会啊,不会我给你讲吧,要不就是说我们复习一下刚才的内容吧,互相提问什么的,你明知道我不会,还要我出丑来拔高你自己,那副样子,我真的,特别讨厌。”
王春燕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的厌恶和怨恨藏都藏不住。
李荷花被看的心惊,她从来没想到王春燕竟然是这么想她的。
“我发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进步,帮你把成绩提上来。”
“你看,帮我提成绩?总是说的那么好听,我有让你帮我吗?”
“难道你不想吗?你想永远垫底?”
“那也不要你管,邹婷婷说的没错,你就是享受那种被仰视的感觉,喜欢别人都觉得你厉害,喜欢抢风头,喜欢被老师夸。不管什么课,都不放过。”
“我只是想做到最好。”
“还喜欢别人围着你转,尤其是孙杨,那么一个人物,他也围着你转,你特别高兴是不是。还有杨杰,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没有你,连理都不会理我。贺伟,我跟你好的时候,他就跟我当朋友,我跟你关系不好了,就报复我。你说的啊,大家都是朋友,他们,包括你,有真的拿我当朋友吗?”
王春燕说着说着就哭了,语气激昂,仿佛用尽了她人生为止最大的力气。
“我没有被威胁,我是自愿加入的。”
李荷花独自留在原地,被王春燕的话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她鼻头酸涩,眼泪刷刷刷的流。
她的举动在其眼里被这样解读,李荷花委屈的要死,更难过的是,她真的失去这个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