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李海龙告诉她,今天爷爷摔了一跤。
“严重吗?”李荷花焦急,“爷爷现在在哪儿?”
“不严重,没伤到,他在楼上收拾箱笼呢。”
楼上李国华原来的房间里,有两个箱笼,里面全部都是道教经籍。都是李国华父亲,师父,师兄弟们抄写并且订起来的。
纸张经过百来年时间的侵袭,破碎不堪。
李国华经常会拿出原来的再次抄写替代,后来李耀阳也做过,只是之后李海龙也上大学考研究生,这些东西没了继承人,李耀阳也就放任自流没管了。
李荷花上楼,见爷爷把箱笼里上面的一层拿了出来,李荷花曾经翻过,都是繁体,毛笔写的,纸张挺薄的,过几年后一扯就碎。
“爷爷,你摔哪儿了?有没有哪里痛啊,你可别忍着不喊医生啊。”
“没事,就家门口,那草堆旁没看清,踩空了。”李国华招招手,“你来给我整理一下。”
“怎么整理?”
“叠清楚点就行,别散的乱七八糟的,你看着破了的,散架了的,就挑出来,改天让你爸誊抄一下。”
李荷花一本一本的翻了一下,里面的经文是没有断句的,就跟古代的文章一样,没有标点符号,只用了红色毛笔点了一个小点做为标记。
从上至下,从右到左,中间用红色小点间隔开。
“这样的要重抄吗?”
李荷花翻开一本,有一张完全脱离书册,只是夹在里面。书本整体完整性很好,没有破损。
“我拿胶带粘一下吧。”
“好。”
李荷花去拿自己的文具盒,找出透明胶带,小心翼翼的粘好。
书不多,也很好整理,破损的放在一边,没进箱笼。
李荷花数了一下,有八本要重新抄写。
她在心里为爸爸默默祈祷,书挺厚的,真要抄写起来要很久。
依李耀阳拖拉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抄完。
李荷花练了这么久的毛笔字还没出师。
等她练好了,她要抽时间来做这件事情,叫上李海龙一起。
箱笼下面空间更大,放了道服还有镲、海螺之类的东西,都是葬礼上用的。
整好后,李荷花扶着爷爷下楼,她在堂屋大桌上写作业,爷爷就坐在旁边的躺椅上。
写完后,李荷花又临摹了一下画,思想在开小差。
王春燕的事情她该怎么办呢?
“姐,你画的什么鬼。”李海龙看不下去了。
白纸上线条凌乱,人不像人,景不像景。
李荷花心烦意乱,用橡皮擦掉了整幅画。
“累了就休息一会,吃完饭再画。”
李荷花收起白纸,尝试着做学习计划。
王春燕的基础太差,如果真的要帮她补回来,要耗点时间,最重要的是需要她的配合。
她家里条件不好,和平村相比玉华村来说更穷。
离镇远,山多且高,交通不便,是长阳市与临市交界的地方,和平村最里面,翻座山就到临市了。
具体她家里有几口人李荷花已经忘记了。
她记得的是,王春燕在初二就退学了。
初二开学就没有见到她。
家里穷,供不起,她是老大,早早辍学出去打工,还能供后面的弟弟上学。
李荷花为什么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这个,初中没毕业出去打工的命运就是十五六岁就结婚生子。
人还没长大,思想还不成熟,就要负担起一个家庭。
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她可以有更多的选择的。
可成绩好又有什么用?没钱照样读不起书。
李荷花写着写着又觉得这都是无用功。
心烦意乱!
周五第三节课的体育课。
惯例体育委员陈恒去器材室拿了器材过来,自由活动。
看来邹婷婷是让体育委员帮忙,不然李荷花想不通她哪里来的钥匙。
王春燕被拉着去一起打球,其他女生有凑在一起聊天的,有一起跳绳的,只有李荷花孤单一人。
孙杨婉拒了打球的邀请,拿到了一副羽毛球拍。
跟几个男生一起,来找她。
他是怕自己不合群,可李荷□□直朝着邹婷婷她们的圈子走去。
“邹婷婷,我想跟你比试一下。”
她的话在所有人中引起了轰动,安静和陈欢正在打球,停了下来,王春燕看了李荷花一眼,目光回到邹婷婷身上,大家都在等她如何回答。
“你想比什么?”
“随便什么,羽毛球,跑步,诗词背诵,你随便挑。”
邹婷婷目露嘲讽,什么意思,你李荷花还能什么都能拿第一不成。
孙杨不知道李荷花要做什么,他把球拍给到其他同学,站在她身后撑场面。
“怎么,你不敢?”李荷花继续挑衅。
“谁说我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邹婷婷应下了,“我不占你便宜,我们各自说一个项目比。”
她才不上当呢。
“随便,你先选吧。”李荷花淡定自若,信心十足的模样。
“你有把握都赢吗?”孙杨问。
“谁说我要都赢的。”李荷花回答,邹婷婷选的肯定是她自己擅长的。
“那你比赛做什么?”孙杨不解。
“比完你就知道了。”李荷花眨眨眼,“放心吧,我不会吃亏的。”
邹婷婷选的第一个就是羽毛球。
两个人分别站在两段,中间是刚才用石头划的横线,一个大的日字型。
原本打球的男生们也来凑热闹,大部分人都在邹婷婷那边给她加油鼓劲儿。
“十一个球定输赢,剪刀石头布谁赢谁发球,后面每局赢的人继续发球。”陈欢说了一下规则。
“比赛,开始!”
李荷花发球,邹婷婷接到,一个扣杀,球往西北角去,很刁钻,李荷花迅速后退跑过去,接住了球。邹婷婷再一个短球,李荷花回不到中线前了。
“哇哦,1:0”
邹婷婷身后的女生欢呼。
李荷花转动拍子,她的确很会打,策略技巧都挺好的。
第二球,李荷花坚持的久一些,在第三个来回丢了球。
“不会直接六个球直接结束了吧?”李家豪嘲笑着说。
“我看真有可能。”
四个球,李荷花一分没拿到。
第五球,邹婷婷像逗狗一样,一会远一会近,李荷花来回跑,耗费好大力气,回到中线前,球离拍子只有0.5厘米远。
“最后一球了。”邹婷婷在那头得意的先着。
“发球就是了。”
李荷花摸摸膝盖,跑的太累了。
“荷花,加油!”杨杰在后面大声呼喊,“荷花,加油啊~”
“孙杨,赶紧的,给荷花加油啊。”最后一球了,再没接到就输了。
邹婷婷的后援会人多势大,喊起来直接把杨杰的声音盖的渣都不剩。
“贺伟,快,我们不能输。”
两个人喊哑了也无济于事啊。
李荷花回头,示意他们停下来,这比鸭子叫还难听。
“你们别打扰她了。”孙杨说。
“怎么是打扰,他们声音那么大,我这不是怕荷花受影响吗?”
气势不能输。
“啊啊啊啊,赢了,看到没,关键时刻,荷花拿下了。”
杨杰和贺伟抱做一团,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你看,我们加油有效果的。”
孙杨没眼看。
王春燕提着心,在李荷花终于拿下一球后,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出去呢,下一球李荷花就还回来了。
6:1,比赛结束。
“噢噢噢……赢了,轻轻松松。”
邹婷婷没多开心,羽毛球碾压很正常的事儿,她只是想让李荷花知道,别那么狂,以为自己什么都厉害。
李荷花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任何沮丧的表情。
“我们比第二项吧。”她拍拍裤腿的泥土说。
太努力接球,还摔了一跤。
邹婷婷垮着脸,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沮丧。
“比什么?”
“跳远?”李荷花提议。
这个又快又简单。
“可以。”邹婷婷接受提议。
两人直接走到刚才的中线这儿,以这里为起点。李荷花立定,准备后,奋力一跳。孙杨在她脚后跟位置划了一道。
然后是邹婷婷,比较两人最后的那道线,谁的离中线更远些。
“荷花更远,荷花赢了。”杨杰咋呼开来。
其实也就差了两三厘米。
邹婷婷脸臭臭的。
“继续,你再说一项咱们接着比。”李荷花这是跟她杠上了。
“这么比怎么分出胜负啊,都是说自己擅长的项目。”李家豪提出来。
“那你们来说项目吧,随便说什么,我们俩来比。”李荷花提议,这样公平公正。
从成语接龙到短跑,从掰手腕到背古诗,大家脑洞大开。
有人专门帮她们记分,比到最后,7:5,邹婷婷7分,李荷花5分。
她输了。
邹婷婷在她们之中庆祝,王春燕站在外围,偷觑李荷花神色。
“很开心啊,赢了是吧。”李荷花背着手,朝着她们欢呼雀跃的方向说话。
“怎么,不服气啊。”朱前平抬着下巴,用脖子看人。
“服气啊,我输了我就认,某些方面不如人这有什么丢人的,我跑步不行,羽毛球不行,古诗词存货量也不行。那又怎么样呢?不行就是不行,我赶上去不就好了。没有人什么都行的,承认别人的长处,正视自己的短处,然后努力,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吗?明知道别人优秀,只是嫉妒,不去追赶,那这辈子才真的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吧。”
李荷花浅笑,对着邹婷婷说,“下次,咱们再比羽毛球啊,我一定不会只接一个球了。”
然后,她推了邹婷婷一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人推倒在地。
“你干嘛,输不起啊。”朱前平上前想跟李荷花动手。
她敏捷的后退一步。
孙杨立刻挡在她前面,李荷花在其后面做鬼脸,手轻轻拉着他的下衣角,她也有人护着。李家豪陈恒他们也出来,瞬间形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
只不过,李荷花这边只有三个人。
“干什么,想打架啊。”贺伟撩起袖子,招呼跟他的弟兄过来,就要开干。
“我为什么推她,你和她心里都清楚,别以为我不敢告老师,你觉得,我现在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吗?我不计较,你们就觉得我好欺负吗?邹婷婷,与其动这种歪心思,不如多花点时间在正道上,难道你下次考试还等着输给我吗?”
李荷花紧盯着朱前平,目光落回到邹婷婷身上。
两人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说话。
邹婷婷眼神躲闪,起身,“谁说我会输了。”
“那我等着你赢回来。”李荷花很认真的说。
邹婷婷无法正视她的眼睛,“我们走。”
李荷花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自己没本事赢回来,除了嫉妒无能狂怒,李荷花看不起她。
“婷婷,怕她干嘛?”李家豪不解。
“谁怕她了,我们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嘛。”邹婷婷冲着李家豪发火,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陈恒拉住李家豪,“人家自己都说没事了。”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这事儿确实怪不得李荷花。
孙杨问,“她做什么了?”
“这事儿过去了,我和她两清。”
“怎么能两清呢,你说她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给你出气。”贺伟一开口就是打架那一套。
“你别给我乱来,她欺负我,我欺负回去了,没吃亏,你再敢像上次那样,我们就绝交。”李荷花得视线把他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没那么严重吧。”
李荷花沉默不语的看着他。
“我知道了。”贺伟弱弱的说。
他身后一起鬼混的朋友光明正大的嘲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刚才为什么跟李家豪站一块儿……”
贺伟声音越来越远。
“春燕,我有话要跟你说。”李荷花喊住随着人群散去的王春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