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和大姐收工的早，也会帮忙插中间的格子。
有时候也换着来，她和李海龙插秧线，李莲花就跟着父母插格子。
这田是她的田，父母说的，离河边很近，就剩下两个格子后，李耀阳让他们休息下。
于是他们就下了田埂，扒开河边的草丛，一脚踩进了河水里。
“深的地方不要去啊，莲花，你看着点他们。”刘平的提醒从头顶上飞过来。
“好。”
河水不深，这一段，才到李荷花小腿脖子，她先把腿上的泥洗干净了，水挺清的，可以看到下面的石头，也很凉，身上的热气一下子就消退了。
“有螃蟹。”李海龙指着一处喊道，说完就伸手去抓。
“螃蟹咬人。”李荷花提醒。
“它跑了。”一瞬间就小时不见了。
李莲花也伸长脖子去看，“说不定躲在哪个石头下面呢。”
李海龙闻言立马就去翻石块。
好像没看到这里面有鱼啊。
李荷花对这条河还算熟悉，小时候每次双抢都会来的，说是河，其实叫溪更合适点，也就一米来宽，水也不深。
大城市里的河那才叫河呢，宽阔，一看就给人一种开阔的感觉。
而这里有些地方甚至有石头露出水面，薄薄的一层水流过去。
他们甚至干过用石头垒成一道防护墙，就为了抓鱼，最后一条鱼都没看到。
“那里水深，别去了。”李莲花音调升高，在水中走了两步，把李海龙拉了回来。
李荷花如果过去，能到她的腰侧，可都知道水里能淹死人不一定需要多深的水，只要你没站稳，或者水流过大被冲的摔倒，在水中就可能溺亡。
“我想学游泳。”李荷花突然说，他们家的孩子没有一个会游泳的，李耀阳估计会，就是狗刨式的，李海龙曾经跟爸爸学过，没学会就放弃了。
“姐，我们学游泳吧。”
乡里学游泳可不像城里，有游泳馆，有教练，李荷花要学游泳，就只能请会游泳的，在浅一点的池塘或者河里，学的还是狗刨式的，不雅观，
可她想学，说不定以后就能用的上，还能逃生呢。
“我也要学。”李海龙兴致勃勃。
“我们找爸爸教。”李荷花说。
七八月刚好又是李耀阳比较空闲的时候，有时间。
三人洗干净后，提着鞋上去，河两边都是农田，对面的则是另外一个生产队的，东北面有一个小土坡，有座古老的房子，被树挡着，明末清初的一个思想家住在这儿，是省里的文物。东南面则是他们村最高的山，东木山。
他们上去时，爸爸妈妈已经在收尾了。
“爸，你教我们游泳吧。”
“学那个干什么？太危险了。”刘平想也不想就要打消他们的念头。
“我想学，不危险，真遇到洪水或者不小心掉到水里还能自救。”李荷花辩驳。
“你去水边啥事都没有。”刘平说，反正她不支持，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会的离水边远远的，没这个机会，更不会有危险。
“那谁说的准，有人坐公交车过桥还掉进河里呢，如果不会游泳不就只能等死。”李荷花有理有据的反驳，这可是上了新闻的，人生处处是意外。
刘平还欲说什么，李耀阳阻止了她。
“我觉得有道理，多学点技能没什么不好。要学那就认真学，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好。”李荷花满口答应。
他们家的人就这毛病，没有一个能坚持下去的，不过现在的李荷花不是以前的李荷花了，就说笛子吧，一年时间，她已经能吹出简单的曲子了。
李海龙也是，亏得她一直鞭策，胡琴书法学习效果都还不错。
李莲花上学回来发现只有家里三个孩子，只有她什么都不会。
“姐，你现在学也还来的及，寒暑假这么长时间，你也可以的。”
李莲花想说谢谢你啊，就因为她，自己的危机感越来越强了，大学寒暑假没作业，自己还要千里迢迢背着书回来，现在还要学乐器。
双抢结束后，李耀阳就开始他的教学计划。
三个小孩都要学，但不能同时学，他只有一个人，如果出事，三个孩子救不过来。
所以一个学，另外两个先看，一个下午时间，李荷花在水里面扑腾，一下去就往下沉。
老爸也不是很会教，动作要领描述不到位，只能一遍遍示范，李荷花他们自己琢磨，李海龙天赋挺好，三天时间，就把这狗刨式学会了。
李荷花和李莲花花了一个礼拜。
“会了也不准去河边，塘边，刚学会，体力也差，没有会的人在，不准去，谁要是去我就打断他的腿。”刘平放了狠话。
这一点李耀阳也支持，隔壁周大龙家两个双胞胎五岁的时候淹死在池塘里，这事儿李荷花还有印象，两个女孩，大家都说是水鬼拖下去的。
后面又再生了三个孩子，最大的跟李海龙同年。
李荷花是不敢去的，就算会游了，她对水也有天生的恐惧感。
试想想那一片水面下面，谁知道他下面有多深，万一游到一半没力气了怎么办，听说溺水很痛苦的。
李莲花也不会，这里面最大的不定性因素只有李海龙。
男孩子，活跃，喜欢冒险。
李荷花觉得有必要跟他强调一遍。
“不会去玩水知道吗？学这个只是让你在有危险的时候用，不要自己把自己陷入到危险当中。以后有游泳馆你可以去，有很多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去，但是你一个人，或者除了你都是不会游的人的时候，一定一定不准下水，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她表情严肃，神情郑重，李海龙有点被吓到的样子。
“我，知道了。”
农村孩子玩什么，上山抓鸟，下水摸鱼，田里摸泥鳅，土里挖虫子。
孙杨他们来玩的时候，李荷花恰好已经学会了游泳，夏天热，池塘里的水没那么深，于是他们一起摸螺蛳、河蚌。
“莲花，你跟着他们，注意安全。”刘平怕有什么意外，“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喊人啊。”
她妈这么交代是有前因的。
李荷花四岁的时候，跟着她姐在家里有个小池塘边看青蛙，那池子是真的小，也就一两平米大小，是以前别人挖土做砖留下来的。
她一脚踩空，掉进去了，李莲花吓傻了，喊都不会喊，要不是还有大姐的其他小伙伴在，大声呼叫，正在角屋里沤肥的刘平听到飞快赶来，把李荷花捞上去，那时候她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周果家前面的池塘边，李荷花和杨杰各拿了一个铁桶，一下水，几个人就疯了，根本想不起来干正事，先打个水仗再说。
贺伟甚至直接脱了衣服，在池塘里游了一圈。
“哎，这水多浑啊，不嫌脏吗？”
这池塘是他们组里比较小的，水看着瓦绿瓦绿的，她学狗刨都没敢在这里，而是在远一点水清一点的大池塘。
贺伟听不见，其他人也没那么讲究，当年李荷花自己也从来没觉得池塘浑，她在池塘里洗过头，更甚者，周边的居民还在池塘里洗碗的。
也就是走出山里后才意识到这个卫生问题的。
孙杨没动，就站在水里，看着另外两人疯。
“你不会游？”李荷花问。
“不会。”孙杨言简意赅，看样子是有点艳羡的。
“我也是刚学的，游的很难看。”李荷花说，这里的人都只会狗刨，蝶泳，自由泳什么的听都没听过的。
李荷花也只是想要一个技能，能救命就行，不需要好看。
所以她也绝对不会在这些人的面前展示，绝不。
“你也会了。”孙杨说不出的羡慕，“我妈不让我学。”
“为什么？”
“她说给我算过命，在我十五岁之前不能靠近水。”
“那你现在……”
“所以你可千万别把今天的事儿跟我妈说。”
她不说，可李耀阳会知道啊，跟刘运经常在葬礼上碰面的，迟早会传到她耳朵里。
“你跟你爸妈说，我就在岸上看着，没下水就行。”
“你妈会信？”
“我不承认就好了。”孙杨弯着腰像是在摸螺蛳，李荷花没看到他脸上恶作剧的表情，没防备，突然就被泼了一个正着。
她吓了一跳，人往后仰，孙杨连忙伸出手去拉她。
李莲花就在她身上，见妹妹要倒了，没伸手，反而退了一步。
好在孙杨及时拉住了她，李荷花双手握住孙杨伸过来的手，没倒下去，却因为惯性又朝着孙杨的方向扑，两人抱了个满怀，一起坐在水里。
“你没事吧？”孙杨还不忘最后为她挡了一下，避免她头砸在池塘边上的大石头上。
“我没事。”李荷花瞪了后面冷眼旁观的李莲花一眼。
还是大姐吗？为什么不扶她？
“我这不是给你们创造机会嘛。”李莲花摊手。
这下他们衣服都湿了。
李荷花能去换，孙杨怎么办。
“这么热的天，晒一下就干了。”孙杨站起来，等会摸螺蛳和河蚌也会弄湿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会不会感冒啊？”
“不会的，我身体还行，而且，这太阳是真的大。”
李荷花还带着草帽，也掉在水里面，捞起来重了不少，她拿下，放在池塘的边上晒着。
“李海龙，玩够了没？赶紧给我回来。”李莲花的嗓音大，一嗓子把三个快要游到池塘中心的人都唬了一跳。
“你姐这么凶啊。”杨杰都不敢再游了，这一声太有压迫感了。
“我姐凶不凶，他最了解了。”李海龙边往回游，边看了一眼贺伟。
“对哦，我还记得你被荷花她姐叫到花坛边上训了一个课间休息呢。”
二年级的时候吧，贺伟老欺负荷花，李莲花知道后把人叫出去，就在教室门口的花坛边上，所有同学都看着的。
“这件事儿就能别提了吗？”
贺伟觉得丢脸极了，扑腾两下，加快速度回去了。
至今他看到荷花她姐还怵的慌。
李莲花把人叫回去后，就在周果家池塘边无花果树下歇凉，起到看人的作用。其他人则是边玩边摸，围着池塘只走了半圈，两个桶就满了大半，
“你看我这个，比你的大。”
“我这个才大呢。”
“等着吧，迟早，摸到比你还大的。”
跟小学生似的，摸个河蚌，还要比大小。
“你看我这个螺蛳，是不是最大的。”贺伟摸出来一个超大型的，跟田螺一般大小，在每个人面前炫耀。
“怎么，比河蚌比不过了？换赛道啊。”
“还没到头呢，谁说我就输了，你能摸到比这个螺蛳更大的吗？”
杨杰一脸的不服气，“你等着。”
也是这么一会的功夫，李荷花身上的衣服干了，孙杨的也是。
“我现在感觉上面晒着好热，下边在水里有挺凉快的。”
太阳晒的头昏脑涨，现在也就十点多，太阳已经这么火辣了。
“要不我们歇会吧。”池塘边有无花果树，橘子树，都是别人家种的，枝叶延展出去，水深的时候，能触碰水面。
“正合我意。”李荷花放慢速度，别人是从边上到中心，她倒好，越摸越往外，最后和孙杨两人躲在树下歇凉。
“你们俩怎么偷懒呢？”杨杰率先发现，愤愤不平。
“我们又不比赛。”李荷花大大方方，“我们能把桶装满就行了。”
“贺伟，咱们休战，也歇会吧。”
于是歇凉的人又多两个，她弟弟李海龙早已经跑没影，跟周果玩去了。
“下周我们干嘛？”杨杰问，“要不去我家吧。”
“你家有什么好玩的？”贺伟又习惯性抬杠。
“有草堂啊。”
杨杰家就在那个思想家草堂边上，离旅游景点最近。
这时候还只是个保护性建筑，不收门票的，后来省里拨款，修了广场，又弄了门廊，到五一，国庆这种法定假日还收门票。
也就附近的人来看看，其余根本没人会来这儿旅游。
“草堂都去腻了。”
小学的时候就总参观，还要写作文，贺伟对那儿有心理阴影。
“那去山里？”
“这边的山都不高。”李荷花说，半小时能爬上去。
“去我们那边的山，可高了。”贺伟说。
“行，那就去贺伟家。”
下一周的地点定了，也歇好了，大家一鼓作气走完一整个池塘，收获颇丰，两桶满满的。
准备回去的时候，两个人两个人抬着桶子，大屋晒谷场的时候，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叫了她一声。
“荷花。”
众人循着声音往下看，扎着两个麻花辫，皮肤白皙，右边嘴角有个梨涡，笑起来很甜很好看。
“周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