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
在座的纷纷摇头。
刘莹多看了两眼，目光扫过柳绵扎辫子的头绳，那上面缀着一个小小的粉色兔子装饰物。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呼——”刘大富深深吐出一口气，将合影又放回了钱包里：“我想也是，你们都不认识她……不过没事，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众人没有说话，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在这种地方失踪，谁也说不出什么苍白的安慰之词。
听完刘大富的故事，虎哥的神情温和了一点，他看向那个黄毛年轻小伙子：“小伙子，你呢？”
小伙子一直在玩自己手指，闻言抬起了头。
虎哥这才注意到，他的肤色白的惊人，薄薄的皮肤下连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但这并没有什么美感，因为他太瘦了，整张脸瘦的有些脱形。
他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哪怕戴着眼镜，也能看出眼球突出，仿佛一具修炼成精的白骨精披上了人皮，但还没幻化出足够丰盈的血肉。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虚弱又疲惫：“我叫周岩，没有工作。因为我最近有些生病，我家里听说这边有个很神奇的佛像，只要来拜一拜就能百病全消，于是就带我来了。”
听到佛像二字，刘莹突然打了个哆嗦。
“到了之后，我家人说去找佛像，把我一个人留在招待所，再也没有回来。”
说着，周岩扯起嘴角苦笑了一声：“今天我本来想出来找找他们的，可是一出门，整个村子都变了……我遇到纸人们，接着就被带到了这里。”
“……”虎哥看着他突出的骨头，感觉他的话可信度大大提高。
片刻之后，他问道：“你说村子变了，那之前村子是什么样子的？难道这地方不是一直都纸人遍地跑？”
周岩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还很正常，家家户户都有人，村民至少有三四百人，而且村子里的招待所还有乡村导游，其中就包括了那个佛像参拜项目。”
“你见过那个佛像吗？”虎哥眼前一亮，“既然是旅游项目，宣传册上应该有图案吧，地址在哪儿？”
“没见过。”周岩低下头：“宣传册上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导游说是为了保持神秘感，不能提前剧透，不过地点我倒是知道。”
他说着，抬起手指向了身前的祠堂：“就在这里面，村民说，佛被供奉在祠堂的深处。”
众人一齐看向祠堂，都沉默不语。
刘莹的手更是紧紧握住，用力到指节泛白。
显然，这佛可能没有什么用，旅游宣传的“包治百病”更是凭空捏造的噱头。
要它真是得道真神，又怎么会沦落到被纸人踩在头上亵渎，被鬼怪骑在脖子上撒野？
刘大富眯起眼睛，问周岩：“你一共在这里待了几天？”
“三天。”周岩回答：“因为我家人出去的时候，只留了三天的食宿费，钱一花完我就出来了。”
闻言，众人脸色更差。
如果周岩没有撒谎，那这意味着有一股力量，在三天之内把一个几百人的村庄变成了这幽暗鬼蜮。
就算是鬼，也过于强大了吧？
他们几个真的能逃出生天吗？
“虎哥，你不是说你有道家传承吗？”周岩期待地看向虎哥：“你有什么办法带我们出去吗？”
他看了一眼已经搭建得差不多的婚宴喜台，搓了搓手臂：“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参加这个婚宴吧……我听说过一些冥婚的习俗，有些地方为了安抚逝者的灵魂，是会进行活祭的。”
“这个村子好像没有养鸡鸭鹅之类的家禽，我也没看到猪牛羊……也不知道他们会拿什么当祭品。”
活祭？！
虎哥一颤，他就说这些纸人为什么要把他们掳过来，又不杀了他们！
感情他们可能就是活生生的“祭品”！
不行，得跑！
这时候也顾不得藏私了，虎哥一咬牙，手伸进衣服里，从夹层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
布包一层一层地拆开，露出一叠薄薄的黄纸，上面画着看不懂的鬼画符，颜色鲜红刺目。
“这是什么？”
刘大富凑了过来：“难道是电视剧里那种符箓？”
“没错。”虎哥心疼地摸了摸黄纸一角，“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我师祖那里求来的除煞符，花了大价钱的，来，每人拿一张，贴身放着，能抵挡邪煞的攻击，在关键时刻保你们一命。”
“多谢。”刘大富第一个接过，直接塞进了衣领里，贴心口放着。
看刘大富这么信任虎哥，其他人也有样学样，都将符箓贴身放好。
“既然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也不隐瞒各位了，我早就测算过，生门在东边有水处！”
虎哥深吸一口气，“我有办法能破除邪障五分钟，这五分钟内，大家能看到整个村子真实的模样，纸人的定身术对我们都不起作用。”
“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找生门，江河湖井，都有可能！”
“多谢你！”刘大富用力点头，“若能出去，我必不忘兄弟大恩！”
“嘿，出去再说。”虎哥咧嘴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咬破食指浸入茶水，嘴里念念有词，刹那间，杯中鲜红色的波纹荡开，一道浅浅的金光亮起。
“开！”
他气沉丹田，提起手指往自己眉心一戳，“破！”
这一下像抽走了他的精气神一般，他的脸色瞬间灰暗下来。
可一点鲜红印在他眉间，仿佛开了第三只眼。
刹那间，幻境破碎，眼前辉煌大气的祠堂瞬间变得破败不堪，门楣腐烂，梁柱坍塌，满地青苔，空气中漂浮着绿色的瘴气。
原本和人等身大的纸人化作巴掌大小，在空中翻飞，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们身后缀着半透明的丝线，仿佛一个个被操纵的傀儡。
所有的丝线都汇集成一团，通往破败祠堂的深处。
“我的天！”
虎哥倒吸一口冷气，给每个人都开了天眼，做完这一切，他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那幕后大鬼果然藏在祠堂里面！”虎哥一狠心，“事不宜迟，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们先跑！”
但他才走出一步，就被刘大富拦住了。
“我去！”刘大富看着他惨白的嘴唇，“你的法术伤了身，我来拦人，你们先跑！”
“……好兄弟！”虎哥也不矫情，“那就拜托你了！”
刘莹下意识地开口，“刘大哥，你……”
刘大富把桌子一掀，大声喊：“别管我，我会想办法追上来的！”
说完，他便抄起椅子一把砸向最近的纸人，“跑！”
以刘大富摔椅为号，几人顿时分作两路，虎哥带着刘莹周岩小枫飞快冲出纸人置办的喜堂。
“跑了，客人跑了！”
“快抓住他们，主人会生气的！”纸人们惊慌地从四面八方赶来。
“你们这些傀儡鬼怪，有总就冲我来！”
刘大富一声厉吼，又踢翻了一张喜桌，成功吸引了大部分纸人。
“他很强壮！”
“主人喜欢强壮的人类！”
“抓住他！”
纸人们纷纷朝着他飞过来。
“嘿，不过是些折纸玩意儿，看我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白酒灌入嘴里，然后抄起桌上红烛，猛地一喷！
呼——
火焰猎猎如龙，吓得纸人们四散开来，它们本体是纸张，最是怕火。
凭借着一手喷火绝技，刘大富钻桌又上台，狡猾得如一条游蛇，确实拖住了纸人们几分钟。很快白酒消耗殆尽，他看了眼已经跑不见的王虎等人，抹了一把火辣辣的嘴，拔腿就跑！
他身形壮硕，跑起来也风驰电掣的，很快就拉开了和身后纸人的距离。
但才跑了不到几百米，他发现自己的手脚越来越沉重，仿佛挂上了几十斤的秤砣，步履艰难！
额心一阵阵发热，他伸手一抹，一手鲜红。
坏了，是天眼的时间过去了！纸人的定身术重新起效了。
眼前视线一阵扭曲，繁花似锦的婚礼现场重新出现，等人高的纸人们呼啸一拥而上，一个个叠了上来。
“把他抓住，献给主人！”
“杀了他，杀了他就不会再跑了！”
纸人们扑到动弹不得的刘大富身上，将他的脊背一寸寸压弯，似乎是要将他活活压死。
“他m的！”刘大富整个人趴伏在地上，背上如有千钧，他双拳紧握，脸上青筋暴起，“老子还不到死的时候，老子还要去找绵绵……”
话虽如此，但是他的手臂不住地打颤，豆大的汗珠划过额头落进眼中，让他眼前一阵刺痛模糊……
完了，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吗？
对了，王虎给的符纸呢，怎么没用……
就在他差点撑不住的最后一刻，背上的纸人仿佛被惊吓的蝴蝶，一个个颤抖着四下纷飞！
身上陡然一轻，刘大富猛地吸了一口气，一个鲤鱼打挺，又翻身起来了。
但下一秒，他就呆立在原地。
眼前是一片绵延不绝的殷红，血液宛如一条河流从祠堂里流淌出来，满地的猩红织成了一条红毯，一位袅袅婷婷的少女正踏着红毯，不疾不徐地漫步而出。
她凤冠霞帔，轻纱遮面，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玲珑红润的小口。
能隐约看到，她的脸色煞白，婚服下摆，正缓缓流淌出暗红色的液体。
“鬼，鬼新娘！”
刘大富一阵绝望，想到这小姑娘也是才被害死不久，他是完全生不起一点动手的心思。
而且……反正都打不过，还不如被纸人压死呢！
不过数息之间，这位鬼新娘就挪到了他的面前。
她没有做什么，而是轻张檀口，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大富读不懂口型，只能一咬牙，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跟你打，你要杀要剐快点！”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个……我听说你也是被害死的，要是你还有神智，能不能麻烦你把我也变成鬼，我好接着找我老婆……”
新娘闻言一顿，下一秒，她猛地一薅刘大富的衣领！
刘大富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被迫弯下了腰，他闭上双眼，等待被削掉脖子或者被拦腰斩断。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
“别出声，跟我走。”
“我认识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