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有眼睛，就看得出来我没有动一下。”郁小白冷静回答：“是她碰到我之后，被不知道什么反弹出去了。”
她心中暗暗猜测，或许这就是这里的鬼怪都不敢接近她的原因。
但这股神秘力量到底是什么，她毫无头绪。
“……对不起，是我着急了！”
刘大富尽力冷静下来，他紧紧抱着柳绵：“能不能请你想办法救救绵绵，她已经是鬼了，她不能再出事……”
“她刚才一直在打你。”郁小白毫不客气地指出：“她很恨你。”
闻言，刘大富咬紧了后槽牙，脸上一片懊悔之色：“那是我对不起她，她再怎么打我骂我都是应该的，我现在只想把她带回家，我已经没有了孩子，我不能再没有她……”
“哦，好吧。”
郁小白搞不懂这种复杂的感情。
她思索了片刻，从包里掏出一把莲子递给刘大富：“你喂给她吃下去看看。”
“……这！？”
刘大富脸色煞白：“这种阴邪玩意儿……”
“她已经是鬼了，这东西对人什么效果我不知道，对鬼应该还好。”郁小白耐心解释：“试试又不吃亏。”
……挣扎片刻后，刘大富还是拿过了一颗。
血色的莲子一入手，便灼烧着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但刘大富强忍着，温柔地将莲子喂到柳绵嘴边，低声哄道：“绵绵，你看看这个能不能吃，能吃的话你就张嘴，啊——”
莲子一碰到柳绵的唇，便化作一道猩红的血气，被柳绵张嘴吸入其中。
红雾弥漫，她闪烁的鬼体也稳定了几分。
“有用！”
刘大富大喜，又喂了她一颗。
这下柳绵的身体彻底稳住了，她幽幽地睁开眼睛，一眼便看到郁小白手中的莲子。
“你们竟然拿到了鬼子莲！”
她一把推开刘大富，满脸复杂之色：“看来大佛也不敢触犯……”
后面几个字她说得声音太低，郁小白听不清。
“这东西有什么用？”郁小白趁机问道：“这是那大佛的莲池里长出来的，我全摘了，你需要的话，可以分一点给你。”
说着，她亮出包里的库存。
看着那么多圆溜溜的莲子，柳绵差点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之心。
但刚才差点被打得魂飞魄散的痛感还残留在身上，好歹是拉回了她几分理智。
她看向大佛，解释道：“这是大佛的【圣药】，要连续献祭五年，才能得到一池佛莲。”
“佛莲扎根于尸骨中，日日夜夜吸取祭品灵魂内的怨憎恨，五年才孕育出一蓬饱含亡者的怨气和憎恨的莲子，对厉鬼来说，是最好的补药。”
说着，漆黑的气息在她眉间一闪而过，她舔了舔嘴唇，还能感受到方才那吸收下去的精纯能量的甜美滋味。
而刘大富一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张开双臂挡在柳绵身前，满脸抗拒：“不行，这东西不能多吃，什么怨憎恨的，谁知道吃多了会不会拉肚子！”
郁小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鬼也会拉肚子？
刘大富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个，他只是怕吃多了，柳绵被怨气浸染太深，会失去理智！
他不敢赌。
柳绵没做声，也没有开口索要。
“好吧。”郁小白顺势收起莲子，不要就不要吧。
“客人，能不能请你告诉我，那个带着小枫的女人在哪儿？”柳绵再次追问道：“我现在就要去把我的孩子带回来！”
还不等郁小白开口，刘大富就跳了出来：“我知道！”
他偷瞄着柳绵：“我见过那个女人，只是那时候孩子一直被她抱在怀里，我根本没有认真看过，更想不到那就是我们的小枫……”
更重要的是，小枫长大了。
他失踪的时候才一岁多一点，刘大富每天在公司忙碌，每天带他玩的时间相当有限，他并没有对这个孩子倾注太多的时间和关心，自然也认不出他长大后的模样。
“少废话！”柳绵冷笑：“到底在哪儿？”
“他们跑了，肯定是跑向了村东头的方向，王虎说那边是生门！”
刘大富话音未落，柳绵已经一阵风似的往外飘去，刘大富拔腿就跑，连滚带爬地紧紧跟着。
郁小白没有走，她抄起锄头折返，再次站到大佛前抡起胳膊，“哐——”
说了要砸，那就得砸。
不过四五锄头下去，莲台彻底散架，高大的佛身轰隆隆倒下，那些形状各异的佛手更是崩落一地。
“呼——”
郁小白擦了擦脸上的灰：“顺眼了。”
此时，碎土满地，浮尘落定，一抹翠色在大佛的肚中一闪。
“嗯？”
郁小白上前，从大佛肚子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东西，那是个翡翠玉佛——依然是三头七手，摆着奇怪的姿势，但是这佛却有了面容。
一张脸愤怒，一张脸怨恨，一张脸落泪。
整个玉佛光华流转，玉质非凡，隐约可见碧绿的玉石之内还隐隐有血丝流动，属实神奇。
这品相，放在古玩收藏界，只怕是能拍出不菲的价格。
难怪会吸引盗墓贼前来。
“咦？”
郁小白摸了摸玉佛，发现它并不完整，结印的三对手臂中，有两只已经齐肘断掉，佛身上也有些细微的裂痕。
总之先带走。
她顺手把这东西揣进兜里。
这大佛无法沟通，而制造这个幻境，又把她抓进来的罪魁祸首不见踪影，她的回家办法似乎只剩下柳绵指的那条生路了。
总是要试试的。
出了佛堂，祠堂的婚礼布景依然在，但纸人们却消失无踪。
她也直奔村东头而去。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在乡间小路边，有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一方是才走没多久的柳绵和刘大富，在他们对面，确实一群乌央乌央的纸人大军，其中领头的是一个瘸腿纸人。
他少了一只脚，却依然嚣张，正面目狰狞地押着两个人叫嚣：“把鬼子莲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他们！”
郁小白定睛一看，被押着跪倒在地的正是刘莹和那个小黄毛青年，此刻小枫也被黄毛抱在怀里。
“不许动孩子！”
柳绵鬼气森森，浑身战栗，她近乎贪婪地望着只露出一个发顶的小枫：“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伤害孩子！”
“鬼子莲果然被你们抢走了！”瘸腿纸人大怒：“你们这群小偷，你们该死！”
“你才该死！”刘大富不由得大怒：“你们这群魑魅魍魉，害人无数，还敢在这里叫嚣，我……啊！”
他话音未落，就被柳绵一巴掌扇倒在地。
“你闭嘴！”柳绵冷冷按住他：“只要能换回孩子，要什么我都能给！”
说话间，一直被压着跪倒在地的刘莹抬起了头，她的目光扫过柳绵破破烂烂的身体，最终落在她扎辫子的头绳上。
那上面有一只小兔子造型的配饰，充满童趣，非常可爱。
“你……你是小枫的妈妈？”
她说着，神色忽然变得憎恶无比，她扬起脖子放肆大笑：“你死了？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
“你什么意思？”柳绵冷睨着她，亦是满脸杀气：“就是你偷了我的孩子？”
“呸！”
刘莹唾了一口：“呵，真不要脸！不过也是，卖孩子的人能有什么良心？”
柳绵大怒，“谁卖孩子，你说清楚！”
刘莹冷笑：“我一次看到这孩子的时候，他才一岁多，他被送过来的时候衣服都没穿，身上只披了一块破布，大冬天的，他的小脸冻得青紫，连哭都哭不出来……”
听到这话，柳绵浑身颤抖，血泪克制不住地狂涌而出。
她想打断刘莹，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知道吗，他当时小小的拳头紧紧握着，我费了好大劲才掰开。”刘莹咬牙：“他还握着你头绳上的小兔子！就算是被亲妈卖掉了，他也一直记得这个小兔子。”
“这两年来，谁打他骂他，他都不哭，可一有人抢他的小兔子，他宁死也不给！”
说着，她翻开了小枫的衣领，他的脖子上果然挂着一个小小的兔子挂件，甚至长期接触皮肤，塑料质地都磨得非常光滑。
睡着的小枫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他宝贝地摸了摸小兔子，睡梦中喃喃着：“妈，妈妈……”
“别说了……”柳绵终于不忍再听下去，歇斯底里地打断了刘莹：“你以为我不急，我不痛吗，我不过离开他半天，他就不见了！”
“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有多爱他，你怎么可能知道！”
当年，她得了重感冒，怕传染孩子，于是把孩子交给婆婆带了一天。
谁能想到，只是这短短的一天时间，小枫就被人贩子拐走，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差点当场疯了！
“呵，你还装！”刘莹冷哼，“当年我亲耳听到，小枫是家里人亲自卖掉的，一共收了一万八千块，明码实价！”
“你有没有想过买他的人根本就是要他的命！要不是带着他跑出来，现在他早已是一具干尸了！”
“什么？你少胡说！”
刘大富又气又急，惊得瞪大了眼睛：“小枫不是被拐走的吗，那天我妈带他去玩，遇到人贩子，我妈也被打昏了，她一脑袋的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看向满脸血泪的柳绵，嘴唇哆嗦：“难道是……我妈？不，不可能……”
柳绵却安静了下来。
她冷冷地看向刘大富，声音阴寒如冰：“难怪……那段时间我刚生了孩子，我让你不要再给她钱，给孩子留点钱买奶粉，没想到啊……她竟然恨我到这种地步！”
“不，不可能！”
刘大富依然不信，他猛地摇头：“小枫是她的亲孙子啊！她怎么可能连亲孙子都不要？”
“呵，亲孙子？”
柳绵仰天长笑：“刘大富，你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和她长得根本不像！你再看你弟弟，你们之间又哪里有一点共同点？”
“我本不想告诉你，我亲耳听到她跟别人打电话，说你不过是她捡来的孩子，当年她以为自己生不出，才把你捡回来养，没想到又生了亲儿子。”
“要不是你长大了能干又孝顺，她早把你赶出家门了！”
“不……”刘大富跌坐在地：“这不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