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人指着的中年男人身体一僵，但依旧保持沉默。

灰收好数据线和终端走过去，面对着中年男人。

“你研究那只奇美拉是为了什么？”

中年男人眼睛向上斜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

“当然是……为了进化。”中年男人看向病人，“这里不就有个成功的例子吗？”

病人想皱眉，但是对于他现在的僵尸脸来说难度还是有点高了。

他问：“你…是…故意……把我骗…来的？”

中年男人从喉咙处发出低低的笑声，听着很是瘆人：“学生……多好骗啊……”

病人的眼睛又红了。

灰站在之前病人打开的门口，看了眼里面的景象，打手势让刚放下低温箱的恶魔也过来看一眼。

恶魔看过后凑到灰的耳边，对她嘀咕了两句，灰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接着恶魔打了一个响指，在恶魔的响指声和某些东西消融的细微声响里，灰看向中年男人：“为了进化。所以你是打算让人类往奇美拉的方向发展吗？”

“才不是。”中年男人嗤笑，“你知道那只奇美拉活了多久吗？至少两百年！而且无论对它做了什么实验，它身上一个伤口都没留下！它是不死的！”

他哈哈大笑：“小徐，感谢我吧！你拥有了不死的生命！”

病人冷笑一声：“这么…好，那…你…怎么、又……不给…自己、试…试…呢？”

中年男人的笑容噎住，沉默下来，不说话了。

见两人一时僵持住，恶魔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举起手来，还招呼了两声吸引注意力。

恶魔大声说：“我有个提议～”

病人和中年男人都看向了他，只有灰意料之中，半点眼神都不给他。

“你咬他一口吧，”恶魔真诚地提议，“说不定他比二楼那位幸运？”

病人的眼珠子缓慢地转了下，又缓慢地看向中年男人。

“我、我有抗体！”中年男人连忙大喊。

恶魔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瓶喷雾，他晃着喷雾，嘻嘻地笑：“你是指这个吗～？”

“这个技术挺不错的，只要对着脸喷一下，就可以阻隔病毒通过呼吸进入人体内。”恶魔对着手喷了一下，仔细嗅闻和观察后说，“不过……效果维持的时间并不长吧？”

中年男人大惊，直接大喊出声：“你怎么知道？！”

“其实，就算你真的有抗体也没有问题的～”恶魔又说，“只要给你注入高浓度的原始病毒，你的抗体又能撑多久呢～？”

他用轻柔的声音去引诱病人：“来，咬他一口吧。”

病人红着眼，一步一步走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神色变得惊恐，他使劲挣扎着，又扭动着试图远离病人。可能是由于病人捆缚的业务并不熟练，在中年男人的挣扎下，那粗麻绳已经松动，很快就能脱困。

中年男人也注意到这一点，挣扎的幅度更大了，没几下绳子就被他挣脱，虚虚地挂在身上，整个人几乎要夺门而出。

但也只是几乎。“进化”后的病人和他那些没脑子的同胞一样，力气和敏捷度都有着极大的提升，只是理智并未失去。中年男人速度不慢，但仍然逃不过病人的捕食，很快，他才刚摸到门槛，就被病人抓住，尖利的指甲直接划开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汩汩流下，彻底点燃了病人的食欲。

灰注视着这一幕：“意志很坚定。”

病人只是往中年男人的手臂撕咬下一口血肉就停下，而后抓着中年男人不让他逃走，自己则是吐掉那口肉，颤抖着身体，试图压制本能，只是迫不及待舔走嘴边血液咽下的举动还是让他显得很是艰难。

中年男人则是一脸绝望，他的视线放到一旁的电锯上，能自由活动的那只手使劲往那边伸过去。

恶魔随手扔掉喷雾，红瞳愉悦地观察着中年男人的身体变化。

“原始病毒能和奇美拉共存，却不一定能和人类共存。”恶魔缓声说，“那些感染了病毒的人就是大量的实例，至于小徐病人，他大概是有点基因遗传的特殊抗体，虽然也变成了活死人，但勉强也算是达成共存状态了。那你呢，你有这个幸运吗？”

中年男人裸露出的皮肤已经发黑，他身体抽搐，意识已经涣散，哪怕恶魔的话语在他听来是多么的清晰，他也已经没有说话的余裕了。

“看来是没有这个幸运了。”恶魔遗憾地大叹气，手指轻轻一挥，虚挂在中年男人身上的粗麻绳就像蛇一样缠绕而上，将中年男人捆得严实，任已经胡乱抽搐的中年男人怎么折腾都再也挣扎不开。

病人已经放开中年男人，自己后退到恶魔附近，在距离恶魔一定距离后，他发现自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饥饿还在，但再没有那种不可控的感觉。病人看了恶魔一眼，陷入了沉思。

灰在这场恶魔引起的闹剧中神游天外，再次链接了世界意志短暂交流。

事情都在意料之中，恶魔的情绪去得很快，已经兴致缺缺，不再看虽然没被毒死但已经转变成丧尸的中年男人，而是把注意力放回搭档的身上。

“接下来我们要干嘛？”他的尾音有点黏糊，“我有点无聊了～”

灰切断链接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说：“找救世主。”

恶魔盯着灰，微笑着不说话。

灰疑惑地看向他，半晌后她无语地说：“我指的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

恶魔撇下嘴，抱怨道：“何必舍近求远呢，明明眼前就有一个嘛。”

“容我提醒，其实我的角色定位是天灾。”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另外，你确定要让我顶替那位救世主的位置吗？”

恶魔歪歪头：“唔～哼嗯？”

灰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你要知道，身为救世主，我们要去纠集同伴、寻找物资、击退强敌、庇护他人、成为组织的领袖，还要……”

她一个个地数着，恶魔的脸色越来越差，到了后面他垮下脸，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大大的叉。

“我们还是去找救世主吧～！”恶魔生怕搭档真要去顶替救世主之位，急急忙忙地振声打断灰的话，迅速提起低温箱，另一只手手掌推着灰的背部就要离开。

灰被他推着走，途中经过在玄关处的中年男人，恶魔还把他一脚踹开不要堵门。

“我们离救世主挺远的，还是要先休整。”

“喔！难道说！”恶魔的眼睛一亮，“走走走，我们快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先把设计图解决了！”

灰停下脚步，指了指楼梯口那堆东西，语重心长地告诫：“要有始有终。”

“好吧，他还是有点用的……”恶魔眨眨眼，小声说服自己，然后回头看停留在原地的病人：“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病人一愣，急急忙忙地跟上他们，任劳任怨地背好背包提好塑料袋拿好调查问卷，又接手了恶魔笑意吟吟递给他的低温箱，相当有重量的箱子让病人怔了下，看了眼两人，似乎在疑惑之前这两人提着的时候怎么感觉很轻飘飘的。接着他就将调查问卷堆在低温箱顶部，一手提着鸡蛋一手提着箱子亦步亦趋跟在恶魔身后。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这栋楼，走在了光线充足的街道上，周围多了很多人，全部带着疑惑地四处走动和询问他人，偶而会把视线放在与老旧社区格格不入的两人身上。恶魔看了眼乌云汇聚的天空，又看了眼周围萦绕的黑气，笑眯了眼睛。

“一个多月……亲爱的搭档，你说它已经扩散到哪里去了呢？”

灰看向社区的出入路口：“难说。”

恶魔随着她的视线也看过去，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哇哦，我们来得真是时候啊～”

“嗯。”灰带着恶魔和病人绕开逐步混乱的人群，悄无声息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巷子，她手指轻轻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圈，前方的墙壁就出现了一个由无数个黑色方块组成的传送门。

病人对着那个传送门瞳孔地震。而灰已经率先进去，恶魔也紧随其后。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恶魔的手就从传送门里伸出来向他招了招，病人这才压下震惊，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传送的地点离那个老旧社区并不远，病人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灰和恶魔并排站立，看着远处运输水马栅栏的大货车和全副武装的军用车，以及在空中盘旋的武装.直升机，来来去去全套防护的小白人。

那个社区被全面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