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担当的病人跟着前面的两人远离了市区，往偏僻的市郊而去。不得不说传送门真是伟大的存在，无论多远的距离，只需要轻巧跨越传送门，他们就能在下一秒到达目的地。

灰打开的传送门距离高速公路的入口不算远，病人能看到那里已经堵了一些全副武装的大车，入城的通道畅通，但离开的通道却隐隐有封锁之势，让已经寒暑不侵的病人感到发冷，又有种沉重的安心。

“这……是…要封、封锁……全城？”

恶魔也有点惊奇：“这反应速度可真快，你们的政府很不错嘛。”

灰瞥了那边一眼后就专注于找一个不会被打扰又没什么人的地方，几人沿着山间的小路往林间走去，林中通幽处，跨越过大片的果林和鸡舍，尽头是半掩在山腰的气派山庄，牌匾上书“伴月山庄”四个手写的行楷大字，旁边一个易拉宝的大幅海报上写着最近的食宿和活动优惠，仔细一瞧，这居然还是个温泉山庄。

只是在这山庄之中，却不见人影不听人声，只有山间雀鸟蝉鸣之声，一片反常的寂静。

恶魔嗅了嗅，便说：“没有活人。”

这么大的山庄，居然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病人裹紧围巾，与前方的两人一起在山庄内展开了探索。

山庄里只有游荡的丧尸和残留的碎裂人骨，那些丧尸听到声音后扭过头来，往一行人这里靠近了一点后又茫然地回到了游荡的状态。腐烂的味道随处可闻，恶魔捏着鼻子一脸嫌弃，他挥挥手，一道圆形的透明屏障就罩住了他和灰两人。

被忽略掉的病人缓缓打出一串省略号：“……”

病人也很嫌弃这些味道和腐烂程度不等的辣眼睛丧尸，他是个有审美有追求的活死人，不想让这些东西靠近他，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只是稍微想了下“这些东西最好离我远点”，那些丧尸就默默地远离了。

病人这回打出了问号：“……？”

恶魔倒是开心得很：“虽然没法进化出异能之类的东西，但这病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还带上层压制的！”

随后他又嘀咕说：“也就是说，最后的大boss可能是奇美拉？”

病人很快就听见恶魔指使他将山庄内的丧尸都聚集起来，他要一次性处理掉。几人走进山庄的待客大厅，灰去了前台寻找情报，不再维持屏障的恶魔溜达去了厨房，病人再次被扔下，他找了张桌子稳稳当当地放好鸡蛋和低温箱，接着努力地试图调配周围的丧尸过来。

尝试性发出指令后，病人又思考着恶魔口中的奇美拉。

那只奇美拉，现在怎么样了？病人带着疑惑询问回到大厅的恶魔。

“跑了吧～”恶魔漫不经心地说，“我亲爱的搭档那么心软，可不会再让那可怜的小家伙落入另一个实验室里。”

看不出来。病人默默地看了眼灰。

“噢！她对人类可不心软！”恶魔笑嘻嘻的，“她只在乎整个世界，对个体可不在乎～奇美拉只能算是她会偏爱一点点的那一类存在吧～”

“当然，也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而已～就比人类多一点点喔——”恶魔用两指比出一个和灰比划过的一样的微小距离，怪模怪样地眨了下眼睛，一脸自豪地哼哼，“能得到搭档最大偏爱的当然只会有我！”

病人很捧场地鼓掌：“真厉害。”

恶魔更开心了：“小徐病人很上道啊！我决定给你增加戏份，就让你混个第一男配当当吧！”

“……那…男主、是谁？”

恶魔张开双手，振臂高呼：“当然是那位还没有出场的救世主啦！”

随后他想到什么，扭头去问灰：“啊，说起来，救世主是男的吗？还是说其实是女主角？”

灰在操作前台的电脑，她头也不抬地回答：“男的。”

病人“喔”了一声。恶魔打量着他，“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还是说，比起男配，你更想当幕后大boss？这也不是不行……”

恶魔摸摸下巴，绕着病人走了两圈。

病人感觉到丧尸正在往这边聚集，他眨眨眼，问：“就、不…能是……救世…主…吗……”

恶魔打量着他，摇摇头：“不太行。”

“你条件不够，”在前台的灰抬起眼，“但可以努力。”

恶魔绕着病人，嘴里哼着即兴的小调，在空荡的大厅里踢踢踏踏地一人独舞。

“等我哪天高兴了，说不定也能换你来当救世主哦～”

病人的耳边响起轻而低的呢喃，带着深沉的黑暗和恶意，又像蛇的吐息，诱惑人摘下那美妙的智慧之果。

“我…会…努、力……”病人认真地说。活死人救世主，听着就很戏剧性，也比什么人类勇者打败魔王拯救世界的老套故事好多了。

恶魔哼哼笑：“先把你这话说顺畅了再说吧。”

病人：“……”人艰不拆，哪怕死了也一样。

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拦截在了恶魔的舞蹈之路上，恶魔自然地停下，又自然地伸出手邀请灰。

“拒绝，转得晕。”灰嫌弃地推开他，“我用山庄的账号下单了一点东西，这几天应该能运过来。”

病人疑惑地问：“不是…封…城了、吗？”

“发货地没封就行。”灰随口解释，又对恶魔说，“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去救世主所在的地方；二，在这里等救世主找上门。你选哪个？”

“第二个～”恶魔没有丝毫犹豫，他被拒绝舞蹈邀请后就没骨头一样倒在灰的身上，下巴搭在了灰的头顶上。

灰的身高不矮，也就比恶魔低半个头，恶魔想做出这样的姿势还得踮一踮脚尖，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了灰的身上，像个飘起来的背后灵，病人看着都露出了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上次我们一直东躲西藏跑来跑去，我已经腻了。”恶魔抱怨说，“这次可不要再那样了。”

灰思考着是要把恶魔掀飞还是要把恶魔的脑袋拧下来。恶魔敏锐地感知到危险，很识相地把搭档放开了。

两个选项都不用思考了，灰啧了一声：“那是你自作自受。”

恶魔举起手，大声保证道：“我这回一定安分守己！”

“你最好是。”

灰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了对恶魔的不信任。

真是薛定谔的信任。恶魔装模作样地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把注意力放到了终于在病人召集下聚集在大厅外的丧尸们上面。

恶魔露出嫌弃的表情：“除了比较完整那些，剩下的全部消失吧。”

他挥下手，一片雾似的黑气就笼罩了过去，被雾气险险擦过的病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灰合起手掌，指尖轻轻抵住下唇，然后缓缓地向上呼出一口气，一缕白雾以她为始，盘绕而上越来越多，很快就蔓延了山庄，又延伸到山间。

“呼——”

消除工作完成后黑雾就烟消云散，恶魔撑着脸，在一片浓郁的白雾中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该庆幸雾里没掺圣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