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比唱的好听。”孟江河没被盛惊浪做作的煽情所动摇，公关人嘴里的话一个字也不值得信。
他收回缝隙中的目光，转身道：“行了，该看的也看了，找个地方谈正事吧盛大少，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挑拣素人。”
盛惊浪当然也有此意，校园终究不是能拿出合同的场合，他也不想让李行舟察觉有人来过。
出大学城不远就有不少酒吧和茶社，盛惊浪掏出电话，问孟江河：“喝茶还是喝酒？”
孟江河并不作答，看起来更想去正式的办公室。
盛惊浪咋舌：“啧，那我就做主了，喝点。”
他一家酒吧前台去了电话，预定了一个包厢。
傍晚还不到上人的时候，外加这是家清吧，里面并不嘈杂，店内放着舒缓的西部民谣。
盛惊浪刚落座拿起酒水单，孟江河便迫不及待开口了：“你到底有什么把柄？”
盛惊浪慢悠悠招服务员进来，点了几样酒，挥手示意服务员把门带上。
他顺手回了条手机上的消息，然后将手机反扣，双手架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玩起了酒起子。
孟江河不悦地敲敲桌面。
盛惊浪不为所动，缓缓开口：“你先回答我，那天给他下药的事儿，是你让人干的吗。”
孟江河眯眼，谨慎地坐直了。
“放心，我没录音，没带任何窃听偷拍设备。”盛惊浪将手机展示给对方看，又扯了下上衣的领口。
“我要说不是，你也不信吧。”孟江河推了一下眼镜。
盛惊浪耸肩：“那当然，你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你不就是靠这个上来的吗。”
孟江河冷笑一声：“比不了你盛大少，靠的不只是这些。”
“行了，咱们俩斗了这么多年，谁干过什么都心知肚明，没必要这时候打嘴炮。说正事吧。”盛惊浪放下手中的酒起子，也顺便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怎么想的我知道，李行舟这个类型在他这个年龄段的艺人里确实不多见，是个巨大的商机，不是只有你春影一家眼馋他。”盛惊浪说，“我也不跟你说暗话，刚才我出的价，其实在春影看来，在预算之内吧。”
听了这话，孟江河倒是不着急谈价格的事了，转而对盛惊浪肯“转让”李行舟生出了莫大的兴趣。
“既然你知道他身上的商机，为什么还肯出面跟我谈价，鲸鸟不留他了？”
“鲸鸟内部的事轮不着你操心，咱们只聊买卖就行。”
孟江河的眼镜反射出森然的光，不阴不阳道：“那就聊聊买卖。”
这时酒送进来了，盛惊浪要了些冰块，然后等服务员退出后继续道：“我想看看你给他拟定的计划书。”
“这是春影内部的项目，机密。”
“那没得谈了。”盛惊浪举了举酒杯，抿了一口。
“我只能告诉你，他来了春影后绝对比在鲸鸟发展要好，不会混了五年还没戏拍。”孟江河陪了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他接戏吗？”盛惊浪淡淡问。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商业规划，事实摆在眼前，他跟着你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盛惊浪乐了，扯了扯嘴角：“一个个的，自以为是。”
“我手里有把柄不假，但你也知道这是筹码，不可能现在就亮给你看。”盛惊浪将酒杯推过去，和孟江河的轻轻碰了一下，冰块在玻璃壁上发出一串清脆。
“这些筹码足以把他打得万劫不复，你们春影对他前期的投入也完全会打水漂。即便如此，你也要他？”
盛惊浪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里说这些话的，但恐吓总归有用，孟江河再想要李行舟，都会权衡利弊，抛却私心。
孟江河蹙眉想了一会儿，问道：“触及法律？”
“那倒没有。”盛惊浪坦然答。
“触及立场？”孟江河又问。
“也没有。他家往上三代都根正苗红，我想你早就调查过。”盛惊浪心道还真是个狐狸，戒心不小。
孟江河从容的勾起嘴角：“那就是触及道德了，没问题。”
这个圈里，道德反而是最好洗的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盛惊浪不禁露出难言的表情，夸张地做出想呕的动作：“我真不敢想你手底下都是些什么脏东西，你的道德底线到底在哪里？”
“你有资格跟我谈道德？”孟江河好笑地看了一眼。
盛惊浪很认真的坐直了：“那我还真就告诉你，我跟你不一样，我手下的艺人没有一个有问题的，道德问题也不可以。就算有，也是他们瞒着我没让我知道。”
“没想到你都谨慎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带录音笔，盛大少。”孟江河才不信这种鬼话，常年泥沟里打滑的泥鳅，谁敢说自己身上不沾一点腥气。
盛惊浪：“爱信不信，心里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孟江河再次敲了敲桌面：“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评判谁道德高尚的，给个准，李行舟什么时候能进春影。”
盛惊浪说：“看来你是接受这个价格了？”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超出预期不算太多。”
“我还有几个条件。”盛惊浪又续了把两个人的杯子续满了。
孟江河越发的不爽，总感觉在被牵着走，他冷声道：“免谈。”
“你不妨听听，对你又没害处。”盛惊浪先干了。
这会儿他有点上脸，原本苍白的病容被染上了绯色，眼尾带了丝迷离。
“第一，对小喜的承诺，不能是无凭无据的空口画饼，立个字据，往后李行舟有的，他也得有。”
孟江河没想到盛惊浪居然会提到祝喜。
这让人有些意外，他扶了一下眼镜，挑眉道：“你是不是喝多了。”
盛惊浪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种人没什么信用可言。”
孟江河：“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祝喜没有可以匹配资源的条件，草鸡放到凤凰窝里也孵不出翅膀。”
“真想录下来给李行舟那傻子听听，看他揍不揍你。”盛惊浪咬牙。
不过他也不是疯子，知道孟江河话糙理不糙，说得全在理。
盛惊浪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道：“至少那孩子的生活保障要有，总可以吧。”
“你没找茬报复他就算了，没想到你会有好心给他做打算。”孟江河觉得都快要不认识眼前这个对手了，装什么圣人。
“别多想，我其实没那么好心，只是你大概不知道......”盛惊浪说着突然顿了一下，没往下说。
他觉得跟孟江河聊的有点多了，对面这个人绝对不是一个适合聊情面的人。艺人的弱点，绝对换不来他的同情，只会成为他的把柄。
臭小鬼那句低落谷底的“你朋友多，不会懂的”说给他听听也就罢了。
“没什么。”盛惊浪用一口酒将话堵了回去，继续道：“第二，给我留一个戏约的位置，将来无论李行舟身价翻多少倍，都按现在的片酬，进我的剧组。”
孟江河对这个提议倒是不意外。
盛惊浪养了这么多年不是白养的，不让他廉价用一次，他怎么可能甘心？
于是孟江河爽快答应了，问：“还有吗？”
盛惊浪身子向前探，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神神秘秘道：“第三，不能干涉他谈恋爱。”
说完盛惊浪无赖地笑了。
孟江河立即反应过来，面色一黑：“你是说他现在不是单身？”
“他都22了大哥，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换了好几拨了吧！”盛惊浪怪里怪气叫道，“他是演员，需要生活经历感情经历，不能像偶像似的做个纯白的假人。”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公司有要求。”孟江河脸更黑了。
“难怪你们公司的演员演技都不行。”盛惊浪无情吐槽，“演戏光靠公式和想象，是走不远的。”
“这就是你把他扔到综艺和商务里荒废了五年的理由？”孟江河看傻子一样看盛惊浪，“你不像是放着快钱不赚的人。”
“别乱猜，兴许我只是讨厌他，有意将他雪藏呢？”盛惊浪打着马虎眼咽了口酒，灼烧顺着嗓子眼流到了胃里。
孟江河对最后一个条件颇不满意，漠然道：“公司不会答应他和女生发展恋爱关系。他目前的粉丝都是青春期的小女孩，现在又刚进入新一线视野，谈恋爱百害无一利，你这个条件是在给春影埋雷。到时候你倒是看戏了，损失都是春影这边的。”
盛惊浪乐呵呵没说话。
从孟江河的态度里，现在不难猜出春影要给李行舟的发展做了什么定位了，他心里有了数，踏实了不少。至少不算对家。
盛惊浪故作琢磨，好一会儿才免为其难道：“好吧，我收回第三条。”
不能跟女生谈恋爱，又没说不能跟男的。
盛惊浪差点没绷住嘴角，仰头将冰块倒进嘴里嚼了一下，才遮掩住笑意。
孟江河狐狸一般的直觉，蹙眉看向盛惊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的职业嗅觉告诉他盛惊浪肯定留有后手，这么一大块肥肉说让就让是不可能的，对方又不傻。
但盛惊浪表现的实在天衣无缝，好像今日约谈，真的是一心想卖了李行舟。
“纸上谈兵，空口无凭。”孟江河说，“既然你们鲸鸟有让出的想法，那就找个时间，到办公室里签合同吧。”
盛惊浪忽然弯起了眼睛：“鲸鸟哪有什么想法，今日约谈仅代表我个人的意思，我可做不了主。”
“盛惊浪你！”孟江河唰一下站起来，双臂撑着桌面：“你诈我？”
“哎哎孟哥，别急嘛。”盛惊浪泰然自若摆摆手，“你看你，脾气这么大，气坏了对身体不好。”
“你今天可套了我不少话。”孟江河拳头都握紧了，好像下一秒就会砸在盛惊浪脸上。
盛惊浪叹口气：“我承认我是想套你话，看看春影的诚意，但那小子我也是真不打算留了。我不喜欢他，可鲸鸟霸着不放人，我也没辙唉~”
孟江河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拿起桌上没喝完那杯酒便泼到了盛惊浪脸上：“卑鄙。”
泼完酒他便摔门也去，没看到盛惊浪笑得比哭还难看。
盛惊浪呸出一口酒渍，嘟囔：“怎么跟娘们打架似的，真没品。”
他掏出手机给lucky拨了过去：“人已经气走了，快点跟上，看他去哪。”
电话里传来lucky打哈欠的声音：“老大你可算给信儿了，我都等睡着了。”
“小心点，别被认出来。”
“我特意换的家里的新车，放心吧，这回非把大鱼引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老大你喝了多少，胃还好吧？”
“不用管我。”盛惊浪一边夹着手机，一边开包厢门往外走，准备去结账。
他刚拉将包厢拉开条缝，门似乎从外面被什么力道堵住了，盛惊浪又用力拽了两下。
大概是病还没好又空腹喝酒太容易醉，他有些惺忪，顺着门外那只手抬眸，恍然间居然生出了幻觉。
怎么可能，那小鬼这会儿应该在排练室，不该出现在这里。
“麻烦让一下。”盛惊浪边说着，边低头去挂电话，还跟lucky交代：“开车小心点，我先挂了。”
在他挂电话的瞬间，门外的人居然推开门挤了进来，砰地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盛惊浪这才清醒，不可思议的看来人。
李行舟后背抵着门，直勾勾看着盛惊浪，似是要将他包围。
“你讨厌我。”他说。
盛惊浪迟钝地反应了一下。
李行舟：“哥，原来你这么讨厌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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