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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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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惊浪挑挑拣拣,把该说的说了,把该隐瞒的瞒得一干二净,交给大麦一份充满煽动性的青年励志图鉴。

大麦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听不出处处受绊的底层创作者的艰辛,若真有手眼通天的家世背景,又怎么可能这么艰辛......

她没质疑故事的真实性,就等同于怀疑了盛惊浪本人的真实性。

大麦什么都没问,就像盛惊浪也没在《命运共同体》里问黑巧的年龄一样,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

大麦姐已经五十岁了,她完全有理由不陪这群小辈胡闹,免得落个晚节不保的名声。

但她同时是个玩了一辈子音乐、现在还梳着爆炸头的感性艺术工作者,她身上每一处纹身都写满了她年轻时的叛逆,已经有了皱纹的容颜里,每一道沟壑都是她倔强岁月的证明。

她是个大山里走出的唱作人,酒吧卖唱兼卖酒熬了许多年,弯路淌过去一道又一道,行业内幕里的每一个陷阱,她都深深踩进去过。

所以她能懂他们。

她觉得盛惊浪这个小辈很聪明,从一开始就避开了那道阶级壁垒,直接站到别人的起跑线。

同时也觉得盛惊浪以及他口中的骆荒愚蠢,居然真敢这么干,丝毫没想过东窗事发身败名裂的后果。

她可能是老了,不知不觉间,后浪们一个个都这么孤注一掷,跟不要命似的闯进这个声色场,一点也不知道担心一下有些位置,怕是有命拿没命站。

“小盛,如果时光倒流二十年,麦姐会觉得你们很勇敢。现在......”她语重心长叹道。

盛惊浪缓解气氛的开了句玩笑:“姐,倒回二十年我还在上小学,那时候何止是勇敢,连冬天的铁栏杆都敢舔。”

“好吧。”大麦站起来,坐久了她有些疲倦,又打了个哈欠,拿上了来时的挎包。“你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再联系吧。”

“相信我们都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盛惊浪虔诚道。

无论是更纯粹的环境,更包罗万象的艺术,更自由的话语权;还是更大的权利,更高的位置,更多的钱。哪一样都建立在腥风血雨的革命之上,盛惊浪不知道是哪一样让大麦打开了心扉。

但他自知没有骆荒那么高洁,也没有大麦的慈悲。他无法道貌岸然地吹嘘自己所求是前者,因为他这种人,或许只是为了前程似锦、权势滔天,然后顺便帮挚友完成遗愿。

没骆荒看着,搞不好他真的会黑化,盛惊浪无奈地想。

说起黑化,盛惊浪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和骆荒拼了命也要护着的那张白纸。

三个月内,那小子抽疯似的上热搜,粉丝量翻倍增长,好像一切待爆元素已经聚齐,就差一阵合适的东风,把李行舟送上神坛了。

“他今年拍的戏最早也得年底才能上,现在就差一个出圈角色,彻底升咖,大红大紫。”lucky连连摇头咂舌,“春影现在是把什么好资源都往他身上押了,这待遇,可不是运气好就能拿的。”

Lucky的言外之意很明显,盛惊浪心里说不上来的复杂。

春影内部的竞争也很激烈,没一个是善茬,李行舟居然有能耐让春影在他身上押宝,可见最近......本事长了不少。

究竟是好本事还是坏本事,盛惊浪无法细想,就怕夜里骆荒托梦。

北京的秋季很短,盛惊浪在病房里关着,颇有种山中无岁月的隐世感,转眼已是入冬了。

天凉,他身上的皮肉伤已经痊愈,倒是不痛不痒了,但伤筋动骨的地方开始用另一种疼痛方式折磨他。

那是一种丝丝缕缕渗入骨髓的阵痛,他向护士反应了这个问题,护士一边为他的腿盖毯子一边安抚道,这是骨头在慢慢长好。

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拆石膏下病床,尝试复建了。

盛惊浪便开始默数着日子期待那一天。

他有多久没用双脚接触地面了?以前他出门无论远近都要坐车,能坐着就不想站着,现在他甚至生出了等痊愈后一定每日跑步的报复性想法。

他又不小心想起一点小事,李行舟曾经吐槽他体力不行,还一身劳累病,建议盛惊浪跟自己一起晨跑锻炼。

盛惊浪便跟着去了两天,不多不少就两天。那小子一边晨跑还要一边出晨功吊嗓子,实在太丢人了,盛惊浪只想装作不认识这是谁家倒霉孩子。

很久远的事情了,盛惊浪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浮现在脑海,他紧抿的唇缝微微扬了一下,看向病房窗外簌簌闪过的白光。

居然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早。

初雪过后,李行舟签到春影后拍的第一部剧,开播了。

盛惊浪让护工大叔帮他打开了病房内的荧幕屏,投屏上去,打开第一集,快进着看。

没有。

第二集,仍然没有。

第三集,终于出现了,当了个背景墙,闪过去5秒的镜头。

盛惊浪又点开第四集。

新剧首播只上了四集,四集中叽叽歪歪的工业糖精男女主吵得他耳朵都疼了,李行舟统共出现了10秒中,一句台词都没有。

盛惊浪嘁了一声,这看个屁。

他咸吃萝卜淡操心给孟江河打了个电话:“怎么回事啊,镜头都给一剪没了,你们团队怎么盯后期的?”

虽然没有说主语,但他在说谁,孟江河一目了然。

孟江河应该是在一个庆功宴上,那边闹哄哄的,不断有KTV包厢的音响声传来,一群人在吵着干杯。

孟江河说:“盛大少这么关心我家艺人干什么?剪掉又不损失你们鲸鸟的利益。”

盛惊浪失语了一会儿,也确实是他理亏,便准备挂了电话:“行吧,你乐意让你们自己人吃亏,我也管不着。”

这时蓦然有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出现在听筒里。

“孟哥谁啊?”

“盛。”

“是盛哥吗?!”那道声音惊讶中带着喜悦。

“嗯,你要说几句?”是手机递出去的窸窣声。

盛惊浪立即把电话挂了,手忙脚乱的。

不一会儿,李行舟果然自己打了过来,盛惊浪将手机调至静音,静静看屏幕绵长地闪动,又跳跃着熄灭。

如此往复了三次,他还是接了:“干什么。”

“......盛哥,你刚刚给孟哥打电话了吗?”那边的环境音不再有音乐和吵闹,而是空荡的回传音,电话的主人换到了卫生间,或无人的步梯通道。

李行舟的声调里有醉意,但更多的是不确定般的小心翼翼,怕这又是梦一场。

说好的不再联系,盛惊浪怎么可能主动关心他的事?

盛惊浪淡道:“刚才不是已经听见了,别问废话,找我有事吗。如果是镜头被剪的事,我现在帮不了你,让孟江河去解决。”

“不是!”李行舟急声反驳,“跟工作无关!我只是......太久没见你了......”

盛惊浪用与普通同事寒暄的口吻道:“我倒是经常能看到你,恭喜啊。”

自打盛惊浪可以自如使用手机后,每次打开APP开屏都是李行舟的广告,想不看到都难。

这小子现在是真的火了。

李行舟听到对方如此见外的语气,低落的没吱声。

盛惊浪说:“没事的话,我先......”

“有!”李行舟怕对方又要挂电话,急忙抢话。既然盛惊浪打给孟江河只是为了工作,那他便聊工作,只要能听一听对方的声音......就好。

他迫不及待汇报起来:“因为这部戏是要抬男女主,之前你来探班的时候也听到了,这部剧的性质,不太允许配角的演技盖过主角。”

探班二字,他有意加了重音,就好像这样能唤醒盛惊浪什么记忆似的,提醒着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

盛惊浪却没有注意对方的小心思,职业病使然,嘲讽道:“孟江河也就这点本事了,他自己不敢惹事,让你们也跟着舔人?”

“......”李行舟没否认。

盛惊浪冷哼:“演员演技好还是个错了。”

李行舟这孩子打小就会抓重点:“你是在为我鸣不平吗?”

盛惊浪顿了一下,才回:“我只是可惜那段好戏。”

他好像生怕李行舟误会什么,还搬出了导演做挡箭牌:“我想你们导演也不想这么破坏剧本节奏。”

两个人又是静默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李行舟醉醉的,他不想挂电话,但硬聊工作只会显得更尴尬,于是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说:“等你出院了,去我家养伤吧,我照顾你!”

临时起意的冲动,话语顺着嗓子滚出去时,他自己先愣了。

“你喝醉了。”盛惊浪挂了电话。

李行舟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缩进步梯安全通道的角落,蹲在那里茫然地抬头。他被酒色浸染的虹膜涣散不聚焦,身上也被灯红酒绿的香水腌入了味。

那种味道他闻了几个月,居然已经有些习惯,不再觉得恶心。

他思绪飘了很远,心不在焉的想,下次见到盛惊浪时,盛惊浪会更讨厌他吧?

李行舟的视线掠过墙角的烟头,落在头顶那块“禁止吸烟”的警示牌上。这个世界的规则好像形同虚设,一如他半年来打交道的人和事,肮脏至极。

或许自己也正成为他们的一员......

李行舟听到外面有人在找他,走出去跟那人勾肩搭背开玩笑,一同去了洗手间。

他在洗手池边对着水流冲洗了很久,手上沾染的烟酒味怎么都冲洗不掉。

“舟舟,我先进去,王总喊你快点回来继续喝呢,快点啊~”同伴拽了张净手纸,在他身后招呼。

李行舟抬眸应了一声。

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领,恍然间觉得镜子里的人棱角模糊、面目可憎。

他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这个陌生人,居然也叫李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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