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有男生对陆裴朝告白。”宋听坐回原位，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陆裴朝好看是好看，但性格差劲得很，怎么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你第一次见？”原维反倒比他还诧异，“我都见过好多次了，前不久不是好多个男生找过他吗？”

“那我知道，那不是正常聊天吗？”宋听更加震惊。

面上来了，八卦之心被香味弄消失，宋听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面。

“不是，就是表白，我路过的时候听到过，论坛也有人说。”原维打开醋罐子，往面里加醋。

“我很少逛学校论坛。”宋听吹了吹面，余光注意到原维不要命的加醋，“你加这么多不干什么？”

“光和你说话，忘记了。”原维瞬间停止，看着加了许多醋的面，咽咽口水尝了下，“味道不错。”

宋听觉得好笑。

面吃入嘴中的那一刻，什么烦恼全部都消失不见，宋听不想分出心思注意别的事，忽略门口的说话声，低头认真享受美食。

不知道陆裴朝到底回答了什么，店门口早就安静了。

没多久陆裴朝进来点餐，直直地坐在了宋听对面。

由于在对面，视线无可避免地能看到他，宋听握紧筷子，好脾气地笑了笑：“位置那么多，你能不能换个位坐？”

少年左右张望：“有很多？没看到。”

宋听：“……”

店里此刻就他们三个人，到处都是空位，这个所谓的没看到铁定是故意的了。

碗中的面快吃完了，宋听按耐住性子，慢条斯理地吃着面。

好在陆裴朝这次足够安静，没有出声影响人，宋听满足放下筷子，擦拭嘴唇的时候对上陆裴朝闪烁着笑意的目光，登时别扭起来。

“看我干什么？”他咬牙，非常讨厌陆裴朝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太怪了，他搞不明白陆裴朝什么意思，这眼神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打“怎么吃了他”那样的坏主意。

“没看你。”陆裴朝脸色不变。

宋听看向原维，见他碗也空了，起身道：“走吧，我们回去。”

“不等我一起吗？”陆裴朝忽然来了一句。

宋听愤怒值瞬间飙升：“你是忘了我们什么关系？我等你干什么。”

他觉得对陆裴朝说话简直是在对牛弹琴，准备离开的时候，陆裴朝幽幽地开口：“关系？青梅竹马啊。”

原维没来得及忍住：“噗。”

宋听看向他：“你笑什么？”

原维鼓着腮帮子疯狂憋笑：“没什么，就觉得这个词从陆裴朝嘴里说出来很奇怪。”

“是吧，他疯了。”宋听小声说，“他最近脑子好像塞了棉花，失去了思考能力，动不动说一些让人费解的话。我和他关系人尽皆知不怎么样，他竟然能蹦出来青梅竹马这种词。虽然我和他一起长大，就算用起来那也是竹马竹马，哪里是青梅竹马。”

他不自觉说了很多，反应过来时陆裴朝已经面向他而坐，眼角眉梢完全不像往日那样显得凌厉，反而尽是形容不出的温柔。

他真的疯了，宋听在心里想着。

“谁跟你青梅竹马。”丢下这一句话，他快步往外面走去。

原维飞快跟上：“你跑太快了，等等我。”

宋听闻言缓下步等他。

原维说：“这么说起来，咱们也算青梅……不是，竹马竹马。我和你认识也那么久了。”

宋听想了一下，他和陆裴朝算是从出生开始就见过认识，只是当时小没多深记忆，后来上幼儿园开始频繁接触。

从幼儿园他和陆裴朝就不对付了。

和原维是从小学三年级认识的，现在算来也快十年了。

宋听：“算！”

两人出了巷子旁边就是小吃街，下课这么久，还是有很多学生在小吃街里。

宋听打着哈欠往学校走去，半分钟后被一个人叫住：“宋听，你等下。”

声音有些熟悉，不仅是声音熟悉，就连说的话都无比熟悉。

宋听转身，看到一个比他高点的男生停在他面前：“我有话对你说。”

大脑机械了下，莫名想到之前面馆门口那个对陆裴朝告白的人。

由于宋听当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没办法确定是不是眼前的人，礼貌性点点头。

男生看向原维，示意原维给他们两个独处空间。

原维却认出来了他，震惊道：“你别告诉我你是想对宋听表白？你不是刚对陆裴朝表白吗？”

男生腼腆一笑：“那不一样，我之前是想当零，现在是想当一，但其实我是零点五，都行的。”

原维瞳孔震惊，后退了两步。

宋听不太明白他那些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虽然说这些年大家接受了同性，但宋听没见过，也没接触过，身边更是没有。

“就是……”原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宋听从一开始的茫然到震惊，再微微皱眉。

“我不喜欢你这种。”他冷声道。

“那你喜欢哪种？”男生好奇道。

“我不喜欢男的。”宋听努力遏制住自己厌恶。

刚跟陆裴朝表白不成功，又来对自己表白，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人。

看出宋听大概是讨厌自己，男生摸摸脑袋，有些尴尬：“这样啊，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下次见。”

下次也不见。

宋听拼命把他的样子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绷着脸往学校里走去。

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男生表白，还是这样，宋听觉得自己要有心理阴影了。

“别放在心上。”原维安慰道，“有些人他不在乎那么多。”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宋听觉得不对劲，“你也没谈过恋爱，却知道这么多。”

原维挠挠头：“看小说看的，小说什么都写，其实我也喜欢男的。”

没等宋听说话，他就连连摆手：“你别误会，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宋听诧异之后又平静接受了。

这两天接受的事太多了，他大脑一时承受不来，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你讨厌我吗？”原维抿唇。

“不啊。”宋听眨眨眼，“我怎么会讨厌你？就是我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你的性取向。”

“那代表我隐藏得好。”原维松一口气，笑了笑说。

两人走进教室，宋听看到宋升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不知道那些人在说什么，他没开口，脸色始终冷淡无波澜。

原维扯扯宋听衣服：“我喜欢这种类型的。”

宋听扭头看着他，原维又说：“不是喜欢他，是说喜欢他这种类型。”

宋听应下一声，迷迷糊糊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趴下打算闭眼让凌乱的大脑休息一会儿，就听见身后有人大声说：“要我说那个宋听也真是的，你都回来了还不识趣走，我看就是居心叵测地想让你离开。”

“对，说不定惦记着你，惦记着你爸妈还有家里的公司。”

“好阴险啊这人。”

“就是，宋升你可要小心一些。”

宋听瞬间眼睛瞪地像铜铃，想睡也睡不好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那么阴险。

原维气得不轻，没等他说话，人群中央的宋升率先开口：“说完了吗？说完了能不能从我眼前消失？你们很吵。”

冷冰冰的话语霎时间让那些人呆滞住，反应过来后又窘迫又羞赧。

教室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上次这么安静还是陆裴朝沉着脸，心情不好的时候。

宋听用书本扣着自己的脑袋，试图放空自己。

“真是不识好歹，我们这么多人为他打抱不平，他倒好，装什么啊。”

“就是就是，真会装。”

“这性格还不如那个宋听呢。”

“……”大多数人边说边离开教室，根本没发现他们口中的另一个人就坐在一边，全程听见了这些话。

宋听并没感觉如何，特别是那些人都是其他班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更加没必要放在心上。

直到身后响起没多少情绪的嗓音：“宋听。”

宋听拿下书向后看去，头发因摩擦过书导致有些乱，显得说不出的呆。

宋升拿起桌上的酸奶走过来，将酸奶放在宋听桌上。

“给我的？”宋听盯着酸奶，不太确定。

宋升“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又说：“别在意他们说的。”

宋听笑道：“我不在意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在意，因为我大家一直在骚扰你。”

宋升没说话，返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经过这么一闹，下午的课安静多了，下课后再也没人过来宋升这边自找没趣。

宋听越听课越困，脑子里都有无数小人转悠了，到最后实在没办法，跟老师说了一声，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冰凉刺骨的水接触到脸的那一刻刺激醒了大脑，宋听吐出一口气，打算返回教室，却在转身时碰到了一人。

对方不知道来了多久，静静地站在一边盯着，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认出来他是中午对自己表白的那个男生，宋听更是涌出一股不适感。

“同学。”男生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关切道，“你头发都湿了，我带了纸给你擦擦吧。”

说着他自顾自地拿出纸巾，一手按住宋听的肩膀，一手用纸巾去擦宋听微湿的刘海。

手接触到肩膀的那一瞬间，宋听就火了，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你看我需要吗？”

男生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愤怒般，反倒是疑惑起来：“你头发都湿了，不擦一下多难受，我做得不对吗？”

他再次想自顾自上手，宋听不耐烦地避开他的身体，往教室走去。

“干嘛老是这样，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不是吗？我来卫生间都能碰到你。你把你的企鹅号给我一下，不然微叉也行，手机号也行啊。”男生跟上宋听，喋喋不休着。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随口表白，那么现在是完全对宋听展现了浓厚的兴趣。

宋听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就在平静下来想忽略这人时，他再次开口。

“别装哑巴啊，我看你也不像是会拒绝我的人。”

真的忍不了了。

宋听一手抓着他的头发，一手成拳，死死地砸在他的脸上。

全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