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花瓣自之间飘落，雪积流成溪水沿着山中石缝蜿蜒而下，带走寒冷的气息，天气渐渐转暖，
那天乐骞正在刷锅，突然接到消息，说大批丧尸正在向北边安全区和地下研究所靠近。
程望曦听见，说要一起去，楚朝煦自然也要跟着。
他们赶忙将一些吃的用的塞进收纳仓里，临走时，言予枫站在车外面，踌躇着，目光围着乐骞打转，紧接着上前两步，想一起上车。
乐骞握住他的手，言予枫愣了愣，乐骞抓的很紧，紧到让言予枫怀疑是不是摸到了他枯瘦的指骨。
他的手微微一动，想抽回来，他刚一用力，乐骞便松手了。
乐骞微微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很小，笑意很淡，又带着隐约的伤感：“在山上等我回来。”
言予枫张了张嘴，半晌，轻声道：“注意安全，我……一直等你……”
车在山路飞奔，落了雪的树在视线中化为模糊的光影飞速后退，越来越多的丧尸出现在眼前，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车提前拐了弯，开上了安全区附近的山头上，乐骞的队友早已在附近等候。
山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僵红色的骨架，血染红了地面，还没等车停稳，乐骞从车窗探出头，在疾驰的车中开枪。
火光闪过，嘶吼的丧尸头颅顷刻爆为一片血雾，破烂的躯体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队长！”
乐骞打开车门率先跳了下去：“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闻有福？”
队友张祺摇了摇头：“用探测仪扫过了，全部都是丧尸。”
乐骞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
闻有福自从发现程楚两个外星人后，一直把心思放到他们两个身上，现在又围攻安全区干什么？
“嘀——”
乐骞的接收器又响了，他举起来接听。
“队长，又发现了一小批丧尸往南移动，有点像之前你经常去的那个地方！”
乐骞剑眉拧成一团。
难不成闻有福想做两头打算？
不……不对……
那天他和楚朝煦还有言予枫绕路去崖下找程望曦的时候，半路遇见了同样在崖底的闻有福，当时闻有福看向他们欣喜又惊讶的眼神，除了在看楚朝煦，还发现了一个人。
变成丧尸却保留了神志的言予枫。
那是看试验品的眼神！
乐骞脑中轰地一声！
不好。
不好！
闻有福还想要言予枫！
他想去山上将三人一网打尽！
乐骞三言两语和队友通知完，转身迅速跳回车里，把刚下来的程望曦和楚朝煦吓了一跳。
楚朝煦：“你怎么了，怎么又上车了！”
乐骞：“闻有福的目标是予枫，我要回山上！”
楚朝煦紧张道：“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行，我们和你一起去！”
他拉起程望曦，想一起上车，程望曦没动。
他转头，神情不解。
程望曦摇了摇头：“你带走赤鸾吧，我就不回山上了。”
楚朝煦问道：“为什么？”
程望曦看向远处安全区密密麻麻的丧尸和无数的火光：“叶馨明还在那里。”
“可是……”楚朝煦抓紧他的手，“叶馨明不会有危险的，她会一直活到星联，这是确定的未来。”
“不……”程望曦后退一步，“未来随时都会因为现在而更改，也许正因为我在，叶馨明才活到星联，我不能赌，你和乐骞回山上吧！”
“程望曦，你在说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事的。”
楚朝煦急道：“不行，我不放心，你跟我先去山上，等安置好言予枫我们再回来，很快的！”
“不行！”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乐骞急着要走，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争论了，他拿出三个丧尸诱食剂和一枚平常用来做决定的硬币扔给两个人。
“我先走一步，你们抛硬币吧，这是最快的选择，还有丧尸诱食剂你们拿几个，这个在闻有福面前扔可能用处不大，你们救完人之后要赶紧离开，这一大片区域会被轰炸清扫，如果撤离不及，可能会有危险。”
程望曦不想抛，他不想将未来交给随机。
楚朝煦：“时间紧急，已经由不得我们了，再僵着，谁都救不成！”
“天意会帮我们做正确的决定，会将我们指引命定的未来。”
楚朝煦握住硬币：“正面，我和你去找叶馨明，反面，你和我们一起去山上。”
他不顾程望曦的反对，指尖一弹，硬币在瞩目中高高抛起，旋转跃到最高点反射出高空白日银灰色的光。
风忽然大了，刮得人皮肤泛着冷冷的寒意，数不尽的黄沙漫天飞舞，硬币在视线中化为模糊的光晕，空气都扭曲起来。
硬币在半空中旋转，落在了一个人的掌心，紧接着被攥住。
一个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手掌出现在眼前。
两人惊的后退一步。
“什么人！”
楚朝煦挡在程望曦前面，视线聚焦，待看清了来人，惊讶道：“你……你是……”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似乎混淆了自己的时空，沉浮在虚拟的梦里，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人。
“你们好。”
金色的发丝从那人白皙的脸上拂过，在太阳的光辉中异常的灿烂耀眼，淡金色的瞳孔泛着流水般的温柔与多情，仿佛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是多么的惊悚与怪异。
星联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闻灿星。
飓变反应的发现者。
他后面还站着一个人，包裹的比言予枫还严实，整个人裹进巨大的黑袍中，程望曦看不清楚他的脸，却莫名感到这个人有些缥缈和虚无。
楚朝煦伸出颤抖的手指，比他刚穿越的时候还要感到荒谬和震惊：“你……闻灿星……你是闻灿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灿星那张多情的脸勾勒出温柔的笑意:“你们好。”
楚朝煦脑海混乱，他自小就听闻灿星的事迹，闻灿星一举将爱雷星从不起眼的普通星球变成了庞大的星群，一举一动影响着天轮系的发展格局，打压了虫族的扩张，引领天轮系的未来，他的发现使天轮系进入星联时代，是天轮系最伟大的人。
闻灿星不喜金钱和权力，他眼中只有他的研究，他的飓变反应，还有他所追随的爱雷星群女王。他对外的形象一直是温柔、包容，带着轻微的散漫和自由。
他永远年轻，天轮系的所有人都认为闻灿星还会为爱雷星群奉献很久很久，会继续给天轮系带来伟大的改变，直到他的生命终结于一场爆炸。
而现在，闻灿星就站在他的眼前，仅有两米的距离，不再隔着冰冷的屏幕和历史，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楚朝煦看着闻灿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永远年轻的脸，语无伦次地说:“你不是早就和时间研究所一起被炸毁了吗，不，不对，那是未来发生的事情……”
“你现在应该在天轮系爱雷星群做研究才对，为什么会出现在地球！”
闻灿星笑了：“我没有死哦，我不过是接触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时空带走了，现在是时空修复者。”
“时空修复者是什么东西？你是未来的闻灿星？不是同时代现在在星联的那个？”
闻灿星没有回答他时空修复者的意思，只对后面的疑惑赞许的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闻灿星手中不停地翻转那枚硬币，眼中倒映出硬币银灰色反光，就像罗盘的流光：“你们不需要抛硬币，你们不需要靠天意。”
闻灿星温柔地看着他们：“我会指引你们到达命定的未来。”
他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你们两个人去找叶馨明，乐骞去找言予枫，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程望曦不喜欢闻灿星这种刚诈尸出来，就不容置疑帮人做决定的行为，他反驳道：“如果我们不呢？”
闻灿星神情不变，含着包容与迁就，就像看天真不懂事的孩子，又带着漫不经心，他握着硬币的手轻轻抬起，下一秒，用力一攥！
缥缈的黑雾自指缝中溢出，袅袅消散与空气中，像奇异的魔法。
“就像这样，不止你们，是和你们相关的所有人。”
程望曦想起了楚朝煦曾经说过的一个词。
时间悖论。
闻灿星重新张开手掌，硬币完好无损的在他掌心中，他将硬币抛给楚朝煦，在哗哗作响的树叶声中一步步后退。
他温柔地笑着，又似乎有些伤感，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样子，身后黑袍的人伸手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愣了愣，轻轻摇了摇头。
“命运从来都是注定的，我亦是个无能为力的庸人，无法拯救所有人。”
风裹挟着沙石席卷而过，闻灿星和黑袍人后退着，最终消失在看不见的风中。
白日阳光恍惚一瞬，像是做了一场颠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