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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潮落·原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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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上天意欲何为,叶淑媛最终是没死。

她们争夺的声音太大了,以至于街坊邻居们听到,及时把她们送到了医院。

苏茉的脸上被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那个医生十分诧异,问她发生了什么。

苏茉大脑转的飞快,她几乎是立刻认识到,自己摆脱这种生活唯一的机会来了。

小小的女孩子眼睛里噙满泪水,看上去楚楚可怜:“医生姐姐,其实……其实我妈妈……”

医生是个很年轻的女生,听了苏茉的三言两语,脸色铁青地冲出了病房。

再后来,警察就来了。

最终燕山村的几个主谋以买卖人口的罪名被判了有期徒刑,叶淑媛得以与亲人相认,不久后恢复了原职。

在别人眼里,叶淑媛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是经历了一场噩梦而已,如今梦醒,那些记忆自然会淡忘的。

只有苏茉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苏茉能猜出来叶淑媛想干什么:她最近从科研所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眼下的青黑越来越重,可是眼睛里却总有挡不住的、扭曲的兴奋。

一天,她带回来了一个蛋糕。

“苏茉,过来。”

她如此唤道。

苏茉过去了,只听见这个她生物学上的母亲对自己说:“苏茉,今天是你的七岁生日,生日快乐。”

“……”

苏茉从没过过生日。

她只在书上看过,人们在生日的那一天庆祝,是为了许愿美好的未来。

可她,一个从出生就是一个错误的孩子,会拥有美好的未来吗?

苏茉不知道。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很多事情还想不明白,比如自己母亲的工作性质,比如叶淑媛看自己时的某种隐隐约约的期待。

她照着书上做的,插了一根简陋的蜡烛。

这实在是一个很简陋的蛋糕,蛋糕胚有些硬邦邦,只有一层薄薄的白色奶油。但这仍然是个蛋糕。

她闭上眼睛,默默地想:

“我想让自己从未出生过。”

这样,叶淑媛就有逃跑的理由,不会被任何东西捆住脚步。

她或许可以组建一个正常的家庭,丈夫不需要多么英俊多金,但是宠爱她就行。他们可以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共进晚餐。

他们或许还可以有一个孩子,有可能是个女孩,她可以从小习惯于依赖;她可以恃宠而骄;她可以在生日时接受父母朋友的祝福,笑着吹灭蜡烛;她可以不小心打翻碗筷,而不用担心接踵而来的拳脚;她可以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胳膊白皙,没有纵横交错的丑陋伤疤……

她可以顺利读完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她或许可以出国读研究生;她或许有一两门兴趣爱好,比方说钢琴、绘画、写作。

她可以过上一个正常的,女孩子的,平淡的,幸福的生活。

而不是苏茉的生活。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窗外的黑暗浓重到仿佛要吞噬掉所有光明。

她吃了一小口蛋糕,又一口,再一口。

那时她还不知道,原罪从此而起。

开始只是头疼,发烧,到后来整个身子都像着了火一样疼。她的意识开始不清醒了,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叶淑媛正举着电话说些什么,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扭曲和兴奋:

“一切和我们预想的都差不多……”

“我用我女儿做了实验……”

“……是的,是完全可控的……”

苏茉闭上眼睛。

过分的早熟已经让她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叶淑媛根本就没有像别人说的那样放下过去,她从摆脱了自己父亲的那一天起,或者说更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个报复人类的计划。

她要让所有人给自己——

陪葬。

而苏茉,只是她“伟大宏图”第一步的实验品而已。

那块蛋糕里,被注射了她刚刚研发出来的病毒毒株。

——她要用自己的女儿祭天。

连续不断的高烧和病毒在体内的发作,让苏茉快要到那个临界点了。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更小的时候,叶淑媛刚被卖到燕山村的那段时间。

第无数次,这个女人手里提着一个枕头,眼睛锁在熟睡的婴儿身上。

她死死咬着嘴唇,咬出血了也没有发觉。

杀?不杀?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从头到脚,连指尖都在颤抖。

睡梦中的婴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倏地睁开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大眼睛。

她太小了,无法知道那个枕头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熟悉举着枕头的这个女人。

她又怎么会不认识妈妈。

婴儿对母亲永远有着天然的眷恋,这是被刻进DNA的本能。无论何时何地,孩子永远依恋着母亲,就和母亲永远难以自拔的母爱一样。

于是,小婴儿朝她的妈妈“咯咯”笑了起来。

婴儿笑起来很纯净,就好像她的全世界此刻都在为你张开,欢迎着你的到来。

母亲的手顿住了。

笑声明明那么轻,那么短,可只有一个母亲才知道,那笑声里蕴含着多么磅礴宏伟的力量——它从生物诞生起几亿年的代代传承中保留了下来,锁进人心深处,像潮水般与灵魂共舞。

母亲在颤抖。

过了很久,很久,就像几个世纪一样,母亲缓缓放下了枕头。

她眼神失焦地看着小婴儿的眼睛,失魂落魄地瘫软在了地上,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哽咽。

那是叶淑媛最后一次试图杀了苏茉。从那以后,她不再关心这个女儿的生死,像是累了,不想。

又好似不敢。

七年过去了,苏茉躺在床上,任凭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流进发隙,就好像她从来没能从七年前的那一天活下来过。

“……神啊。”

苏茉的母亲是信教的,可在燕山村的这些岁月,她已经开始恨起神明了,因为无论她怎么虔诚地祈祷,终归是没有任何神明施舍救赎。

“……”苏茉已经快喘不上气了,声音虽然小若蚊吟,语气却是平静的,“愿你救救我妈妈吧,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

“……那就让她,放过自己吧。”

那天之后,苏茉已经一心等死了。

可神明偏偏婉拒她饱受摧残的灵魂,祂要她活下去,继续痛苦下去。

叶淑媛在女儿身上的实验得到了验证,和另外三个人在公共场合传播了这种病毒,并且迅速扩散,终于得到了国家的重视。

不出任何意外地,叶淑媛被逮捕了。

可她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所谓的“使命”,在全副武装的武警的包围下,从容自刎。

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世人毁我,我杀世人。”

“不亏。”

随后,狂笑着赴死。

这个曾经像一朵花儿般美丽的天使,终于在摧残和蹂|躏中走向了自我堕落的深渊。

她曾万念俱灰。

她亦万死不悔。

苏茉也及时被人找到,送进了ICU抢救。医生们在她身体里发现了病毒的抗体,这份抗体也成为了这种病毒疫苗第一步的基础。

事情从初春开始,到深秋结束。

等到事态全部平息下来时,苏茉也被人从医院推了出来,法院将她判给了她那个有劳动能力的父亲。

“……姑娘,你要做好准备。”

那个护士手里拿着一面镜子,眼神躲闪地看着苏茉,声音犹豫到了极致。

苏茉平静地:“好。”

她接过那面小镜子,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白皙粉嫩的皮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狰狞恐怖的疮疤和斑癞。从额头到下巴,找不到一寸好皮。

“……”她闭上眼睛,尽量让声音平缓,“……请让我自己待一会,谢谢。”

“……好。”

护士退了出去,狭小的病房里又只剩下了她。

苏茉很缓很缓地抬起双眼。

如果有认识她的人在这里,那么他们会惊讶的发现,这个曾经被当做温顺小绵羊的女孩,此时眼睛里有一种令人看了就不寒而粟的情绪。

冰冷,锋利,可怖。

令人胆战心惊。

她唇边研出一丝冰冷的笑容。

……凭什么。

凭什么。

他妈的凭什么?!!!

凭什么……她从小伏低做小,谄媚温顺!小心翼翼!为什么最后还是沦落到这个地步?!!!

“咔——咔——”

青筋绷起,手中的镜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折裂声,逐渐碎成了一地齑粉。

她笑着问千百个镜中人,凭什么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可以笑着看她失去自己的美丽?

母亲的扭曲终究是遗传给了她。

下一秒,她已经收拾起了自己的表情,垂下眼帘就显得温顺谦和。

她和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住进了政府分配的新房子,也开始上小学。父亲酗酒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不像母亲那样喜欢打她,却也看不惯她。

酒后骂她“臭婊|子”“小贱人”“一脸麻子的丑八怪”是常常发生的事。

每到这时,苏茉总是沉默着收拾啤酒空瓶,然后再那人看不到的暗地里,垂眸思索着怎么不着痕迹地做掉他。

后来她发现,他因为喝酒与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追债的人前科很多,和地下□□应该有来往。

一天她放学之后,绕道而行,走到最近的一家地下赌场,在门口扔下了一个纸团,上面写着父亲的名字和家庭住址。

然后她走到公园里,耐心地等着。

等到太阳落尽的时候,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从从容容地背起书包回了家。

她平静地看见了一地血迹,碎了一地的啤酒玻璃瓶,还有自己父亲死不瞑目的尸体。

啧,活活打死么……

苏茉托着腮估摸了一下这种痛,然后不得不承认,果然还是讨债的做事利落。

当年她父亲不知为什么,躲过了警察追查买卖人口的案件,让警察认为他只是无辜受累的普通人。

但不管怎样,她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她平静地报了警,然后坐在被血迹染红的沙发上,不知在回忆着什么。

自己这个父亲,的确罪不至死。

是的,他酗酒,打架,赌博,欠债,抽烟,嫖|娼,超速,酒驾……他几乎把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情做了个遍,可以说是人渣中的人渣,但偏偏就除了买她母亲这件事,其他的都判不了大罪,顶多拘留几个月。

苏茉平静地想,这人的死,自己也推波助澜了。

她看着这人的尸体,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痛苦是绝对没有。悲伤吗?好像也没有。那么高兴呢?也不准确。

她闭上眼睛仰面靠在沙发背上,放空自己的思维。细细思索后,她觉得,那应该是种空荡荡的茫然。

毕竟这人死后,在这个世界上……

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抱我的小苏女鹅(T▽T)

“万物都有缝隙,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我的宝,神不救你,所以我安排了一堆小朋友们,在十五岁时和你相见呀

(改编自网络,如有侵权提醒我,我会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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