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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蓝花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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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惜都来不及喊住他,要是这样,她就下次去啊,她宁愿自己回去把电动车学会自个儿去,也不想麻烦周予北。

一下子树荫下只剩她们两个人,林夏惜一口一口喝着水,眼神忍不住往那个方向瞟,周予北靠着小电车,腿大喇喇随意伸着,没什么反应,最后把手里的冰可乐喝完扔进垃圾桶。

“走吧。”他绕到另一边跨坐上车。

林夏惜犹豫了几秒过去,坐上后座。

手、手该放哪……

刚碰上周予北衣角,林夏惜就跟触电似的放开了,最后还是抓在了背后的一根竖杠上。

周予北拧了一圈钥匙,车子呜的启动,又突然停了下来,林夏惜猝不及防撞了下他后背,磕疼了额头,周予北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了个白色的头盔,递给她。

“你呢?”林夏惜接过,往后看了一眼,头盔只有一个,没再废话扯开卡扣,戴在了自己头上。

车子沿着有些崎岖行驶,她们今天穿的都是白色的上衣,衣角翻飞,打在手背上。

这个头盔有些大,戴上之后往下滑落,挡住了她的视线,林夏惜左手抓着后面,右手扶着头盔露出眼睛。

都说山路十八弯,林夏惜却觉得三十六弯都不止,晃得她头晕,好不容易平了点,就开始转弯,因着向心力,为了不被甩出去,只能死死抓着那跟生了锈的杠,不多时手掌心火辣辣地疼。

终于很快驶出山路,前面有一条长长的桥,与其它桥梁不同,这座桥是完全由木头制成的,但是很结实,下面的江水滔滔。车子缓缓行驶上木桥,涨潮的江水拍打到腿上,凉凉的。

行至尽头,就是往小镇走了,林夏惜朝身后看去,一座座巍峨的群山立在桥的那一头,她们往前走,群山被甩在了身后。

镇上的道路也并不宽敞,弯道也多,一个一个的大弯,林夏惜抓着杆的手都要麻了,好在下了一个大长坡之后,周予北把车停在了一处阴凉地。

林夏惜坐在后面吹着手掌心,见他停好车,把手放了下去,兀自下车。

拿好快递出来,林夏惜站在路口。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很有城市小镇里的烟火气息,路的那边还种着蓝花楹。

林夏惜看得入神,心想,这小镇上的人还真有情调。

不经意视线向下,看到了等在车前的人,日光下,周予北等在一棵蓝花楹树下,侧脸仰起,同样看得入神,等她都走到他跟前了,他还是不曾察觉。

林夏惜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予北才回过神,只说了一句他们学校里种了很多这样的树。

林夏惜还纳闷,什么时候南沅有这样的树,她怎么没见过?

坐上车才反应过来,周予北说的应该是他在澳洲读大学的学校。

内心没来由地涌起一阵低落的情绪。

一别六年,他早已忘记了那个一起上化学实验、在小卖部门口送过一瓶水的学妹,而她又何尝不是对他这么些年在国外的生活一无所知呢。

当她站在路口对面凝视着树下的他的时候,周予北的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是否会想起当年国旗旁的树下跟他告白的那个“她”。

也许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能再次相遇成为朋友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想什么呢?”

林夏惜“嘶”了一声,捂住额头看去,周予北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这里有个发呆的傻子,她拍开额头前的头盔。

“很痛的。”

“回去了。”他把头盔丢回给她,跨坐上车。

林夏惜拿起怀里的东西,头盔的绳索上还栓了个透明口袋,林夏惜打开来看,是盒创口贴。

“谢谢。”她撕了一张贴在手上,戴好头盔,扶好身后的杆,“走吧。”

周予北突然说:“抓我衣角吧。”

林夏惜想都没想地拒绝:“不用了。”

周予北没说什么,拧动钥匙发车,很快在经过前面一个大转弯的时候,车子猛地加速,林夏惜放下扶着头盔的那只手准备双手抓身后的杠。

手一松,头盔盖了下来,遮挡住了视线。

一阵疾风刮过耳旁,车子依旧在行驶,一只手突然覆了上来抓住了她往后撤的手,在半空中将她手腕一转,带到了前面。

林夏惜虽然此刻看不见,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被触碰到的手背酥酥麻麻的有些痒,那只手松开后,还有些空落落的感觉。

反正什么也看不见,她干脆心一恨,把另一只手也松开,往前抓住周予北的衣摆,然后闭上了眼睛,就像爬上屋顶看星星的那天,他只说了一句“跟我走”,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跟随他的脚步,一直走。

……

良久,车子停了下来,来的时候她预估过车程,应该没这么快,她抬手掀开头盔,她们正在那条连接村庄与小镇的木桥上,前方已经能看见一座一座巍峨的山,雾山村就在里面。

“怎么了?”她探出头在耳边问道。

周予北抬了抬下巴示意。

林夏惜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个老人,正佝偻着背拖着一个麻木口袋慢吞吞往前移动。

周予北下车,走到老人家面前,蹲下身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老人操着一口当地话,很纯正的那种,不太能让人听懂,耳还有点背,两人无效交流了好一会儿。

最后林夏惜看到周予北站起身指了指她手里的口袋,又回头指了指车,老人家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家就在桥的对面,周予北驮着东西先过去,林夏惜和老人走在后面,老人家走得慢,十分钟走完的桥走了半个小时,林夏惜慢慢跟着,周予北到了那边后靠着车,也耐心等着,没有催促。

很快到了老人的家,准确的说是一座山的前面。

烈日晒在头顶,林夏惜抬起头,一手遮在额头上,这怎么看都不像有房屋的样子,老人指了条偏僻小道,她慢慢往上走,他们在后面跟着,那小坡又陡又坎坷。

口袋里是老人在镇上买的粽叶,在暴晒的地下拖行免不了容易坏,所以还是只能载车上去。

小电驴的马力不足,得靠外力。

她让周予北骑上车,她则在后面推。

用力。

没反应。

最后使出了吃奶的劲,车子还是纹丝不动,林夏惜怀疑自己二十多年的饭真的是白吃了。

周予北回头看她:“你会吗?”

没等她回答,一把车钥匙扔了过来,周予北径直上下车绕到了她身后。

林夏惜握着手里的车钥匙,似有千斤重。

握上龙头,手心的汗蹭蹭往外冒,还微微有些发抖,周予北看了她一眼,停下来,花半个小时给她讲解怎么启动、如何用力、掌握平衡、控制刹车……

讲解得很细致,最后在他的推力下,她歪歪斜斜地上了坡,达到目的地,停好车的那一刻,林夏惜迫不及待想跟身后的人击掌欢呼。

周予北把车上的东西拿了下去,无视了她半空中的手,斜看了她一眼:“很骄傲吗?”

全程骑S型上来。

林夏惜:切。

老人家留他们下来吃粽子。

林夏惜洗完手出来,看见院子里周予北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帮着身旁的莫婆婆一起包粽子,当地有另一种包法,他学得很快,看一眼就会了,包了几个后逐渐熟练,他不怎么开口说话,大多注意力专注在手里的包粽子上,但会低着眉侧耳倾听老人家在说什么,哪怕只能听懂一半。

院子里栽种了很多树,很杂乱,树枝随意生长,四处交错,遮挡在头顶,让烈阳不至于直直晒下来。

这是半山腰的一间老木屋,古老的建筑风格有点像林夏惜在动漫里看到的那种,她还开玩笑说,特别像很多年前的那种隐居山林的人居住的地方。

按老人家的说法,这老屋子有80年了,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至今都四代了。只不过随着城市发展,后代个个差不多都出去了,唯一还生活在这大山里的,就她自己跟她孙子。马上六月六在外打工的儿子就要回来过节,之后又要出去大半年,所以莫婆婆说要给他包很多很多的粽子。

林夏惜搬了个小板凳坐过去,手捧着脸,放在膝盖上。

过了好一会儿,周予北的视线没有从粽子上移开,说:“我不需要观众。”

林夏惜:“我在看,马上就学会了。”

“你刚刚骑车也是这么说的。”

“那不一样,我连自行车都没骑过。”

“那你要学的还挺多。”

“对啊,所以我有颗好学的心。”

“嗯,继续保持。”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道老人家听没听懂,反正看着他俩眯起眼睛笑了。

她的第一个成果很快出炉,林夏惜瞧来瞧去,觉得没有周予北的好看。

难不成这粽子还跟包的那个人的颜值有关?

她撅了撅嘴,有些不高兴,把自己的粽子放在竹筐里,起身,然后又弯下腰把周予北包的推得远远的。

他挑眉看她。

林夏惜给出答案:“不要对比,不要伤害我的粽子,它也是有自尊的。”

周予北被她逗笑了。信心受挫,林夏惜把她的那个拿了回来,递给他说:“帮我改造。”

周予北接过,却并没有拆开重包,而是把它又放回了竹筐里,挨着自己的粽子,淡淡道:“不需要改变,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很好。”

林夏惜捂着嘴,“噗嗤”笑出了声,他们居然在这里“安慰”粽子,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

林夏惜腰上的膏药今早上才撕下来,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一个坐姿维持太久了,腰还是会疼,弯下腰洗粽叶的时候,扶着腰哎哟哎哟地叫。

刚安慰了粽子的周予北此刻毫不客气嘲讽:“老人家干活都比你利索。”

林夏惜不满地指着竹筐中间那个突兀的存在:“你对它都这么温柔,你就笑话我。”

周予北端起包好的粽子起身,离开前没头没脑地丢了一句:“因为它不会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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