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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冲冠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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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清裹挟着风雪,骑马疾驰而归,顾不得拍大氅上的落雪便急匆匆进了营帐,“公子,我打探出来了。”

樗里疾拿着手中的书简起身,“速速报来。”

郯清边解大氅边说:“白氏与运庵氏两族与公子交好,我便先去找了白宁、白羽还有运庵兴这三位医士,然而并未有什么有用信息,只说在公子离开以后,听见项老太医叫徐医士,然后他们看见项老太医师徒三人一起进了帐中。”

“然后呢?发生了何事?”樗里疾急切地问。

郯清将大氅交给帐内的侍者,接着说道:“白宁说,他回到自己帐内前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见他们师徒三人进了营帐后,项老太医的仆人张野便出来了,守在账外。”

樗里疾眼神微冷,“那他们说了什么可知道?”

郯清头上的落雪融化,水滴顺着脸颊流下,他用手一抹,“这个不知,不过打听一事,徐医士今日之异常应该与此有关。”

“快说,别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了。”之前觉得郯清办事不急不缓,耐心细致十分可靠,可是今日他觉得郯清这般地温吞吞的性子实在捉急。

郯清立马站直身子,“那我便一口气说完了,当时我把白宁、白羽都叫到了运兴庵的帐内,没问出什么,然后我又将他们身边的随侍叫进了帐中,其中白宁的随侍说若是跟徐医士有关的,他知道一事。”

“在正午之时,他和另外几个随侍去打水,结果碰到了步兵营的几个人,他们在议论徐医士,还说了一些难听话,就是……”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郯清止住了话头,不知该不该说。

樗里疾声音凛冽,“直接说,他们都说了什么。”

郯清喉头一紧,复述道:“步兵营的士伍说徐医士是个有本事的,靠着几分姿色勾搭到了公子,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天天往军医营跑,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私下肯定是个狐媚子。还说再漂亮再有手段又如何,作为一个平民女子,也只能做个妾室,到头来还不是要服侍正妻。”

樗里疾听到这些话,攥紧了手中的书简,脸色铁青,咬牙问道:“还有么?”

郯清接着说道:“军医营的随侍们当时反驳他们,平民女子又如何,徐医士医术高超,研制了好几种丹药,而且徐医士还会武功,热心地教大家。两个人即使是交往,也叫两情相悦,怎么能叫用狐媚子招数勾搭,说话忒难听。”

“步兵营的几个士伍估计没想到,他们的议论正好被军医营听到,于是灰溜溜地提着桶便走了。白宁的随侍说他们回去立马把此事告诉了张野,让他跟项老太医说有人非议徐医士。”

樗里疾当即便把手中书简往地上一摔,怒喝道:“我看他们不是没想到会被别人听到,我看他们根本是胆大包天、无所畏惧,什么都不怕,谁都敢议论,谁借给他们的胆子!他们简直是活腻了!”

樗里疾气的眼睛通红,怪不得,他的瑾瑜今日对他敬而远之。

他竟不知她受了这般委屈,分明是他先招惹的她,是他天天粘着她,却被别人说她是个狐媚子,靠着姿色勾引人,只能做个妾室。

这还只是军医营的随侍碰巧听到的,那没有听到的呢?他们在人来人往的河边都能如此说,那私底下只会说的更不堪入耳。

怪不得瑾瑜方才来时,不穿他送的衣服,不骑他送的踏烟,只是穿来军营时自己带的衣服。他不敢想,瑾瑜听到这些话会有多难受,会有多心痛,会有多委屈。

她有何错呢?

是他,在她要跟自己断绝关系,去辎重营送踏烟和羊毛毯子时,不让她走,即使知道当时自己自身难保,还是自私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跟她告白,说心悦于她。

是他,在她犹豫不决时,觉得两人身份悬殊太大时,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娶她为妻,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只此她一人。

是他,在她几次三番说不想要来往太过频繁,怕被人发现说闲话时,他还是放肆地去找她,还每日让郯明去送东西,送书信,有时还跟她抱怨说她不在乎他,不然为何不常来找他。

她,分明那么好。

她去逛街买东西,都想着给他买一份。

在他失意潦倒之时,眉眼含笑地对他说“你很厉害,未来也会更厉害,成为大秦柱石。”

在他身处困境之时,语气坚定地对他说“为什么觉得只能是你保护我呢,我又不是那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娇花。今后你我二人携手,共同来面对风浪,可好?”

她曾跟他说:“你我既然已互表心意,今后便是一体,想要对方过得更好。”

她曾说:“你若不负我,我定不负你。”

她还曾说:“若你加冠之后,心意还是如今日这般,那我随你一起去见君上,让他为我们赐婚。”

现在,他的心意依旧未变,但是,她还会那样坚定地站在她的身边吗?

而今,面对流言蜚语,她还会和之前一样信他,爱他,护他,等他吗?

思及此,他的心一阵阵地抽痛,是啊,都怪他。

怪他自私地将她拉入泥淖,怪他他不够强大未能护她周全,怪他太过任性放纵自己惹人非议。

他是秦国公子,无论做何事,都不敢有人说他,所有的刀|枪箭矢只会砍到她的身上,刺向她的心房,把她伤的遍体鳞伤。

他的心也碎成一片一片,他怅然地对郯清说道:“去看看郯明,从小风那里问到什么。”

不一会儿,郯清便带着郯明回来了,后边还跟着小风。

“我等了好大会儿,小师傅刚才被樊将军叫去了,我才找到机会把小风叫出来,我怕记不准,便把她直接带过来了。”郯明挠头说道。

樗里疾沉声问道:“瑾瑜今日下午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说与我听。”

小风见公子表情严肃,声音中似乎带着冰碴,心头一跳,回忆着开始陈述。

“今日颁奖前,郯明跟公子一起来军医营,他说他研究了新的招数,我想跟他比试,公子你允了,小姐也说不用我候着,我俩便去了别处,这个主子是知道的。”

“等我俩比试结束,已是一个多时辰后了,我回到小姐营帐,但是发现她不在帐中,想着她应该在老太医的那里,便去寻她,然后看到张野在老太医帐门口守着,我便问他小姐是否在帐中,他声音很大地回答我。”

“我给公子模仿一下,张野是这样的语气,小风你回来啦,徐医士在帐内。”小风站的直直的,模仿着张野的语气和声音说道。

樗里疾双手背在身后,盯着小风,“继续说,之后怎么了。”

小风握了握大刀,接着说道:“然后小姐便让我二人进帐了,我跟小姐说我赢了郯明,她恭喜我,但是我听小姐声音哑哑的,眼睛还红着,我问她是否感染了风寒,小姐说不妨事,然后老太医问我这次有没有把郯明弄伤,项温医士也调侃我。”

“接着小姐问我怎么赢的郯明,我给小姐演示了一下,跟她说我觉得郯明不甘心也不行,他钻牛角尖只研究花里胡哨的剑法下次还赢不了我,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招数都是徒劳。”

郯明听小风这样说,立马提剑上前,十分不服气,“你莫要说大话,我这是只是失手罢了。”

郯清立马扯了扯哥哥的袖子,“正事要紧,别打岔。”

探明立马噤声,略带歉意地说,“是我鲁莽了,小风,你接着说吧。”

小风看公子也示意她继续说,便接着讲,“小姐听罢,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跟项老太医说,她想来见樊将军,她觉得除了上前线打仗,也可立军功,而且还说虽不太懂排兵布阵,行兵打仗,只会背兵书,但懂其他的。”

“立军功么?”樗里疾重复道,“然后呢,项老太医如何说的。”

“项老太医说既然小姐拿定主意,便去做,跟小姐说费朔留在军医营,让张野跟着小姐,然后小姐便写了封书信让我来给樊将军送了。”小风说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你带着樊将军派去的人回到军医营后,瑾瑜是何反应?”樗里疾接着问。

小风回忆了片刻,“我回去时,小姐已经换了身衣服,听我说樊将军请她过来时,她并没太大反应,只说让我们给她收拾行李。对了小姐专门强调了让我将你送给她的放在一起,用箱子装好,收拾好后,我们便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有事我再叫你。”樗里疾对小风说道。

待小风走后,樗里疾命令道:“郯清,你去查清楚今日口出狂言的人都有谁?还有,军中有其他的并给我揪出来!”

“是否需要我呈报樊将军?”郯清问。

樗里疾捻了捻手指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语气寡淡,“他若问你,你便说,他若不问你,你便不说。”

“我明白了。”郯清拿过大氅,领着公子身边的一队亲卫便出了营帐。

郯明捡起碎成一条条的竹简,他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生这么大的脾气,虽然不知道哥哥打探出了什么,但是他觉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在他将所有竹简都捡起来的时候,听到公子凛声一字一顿道:“既然有人活腻了,那便遂了他们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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