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离神色漠然。
顾青笑容满面。
“阿姨，我给您剥橙子。”顾青一双眉毛极有个性，斜如飞羽，桀骜不驯的脸上凭添了几分英气，此刻带着几分“老实巴交”的傻气，低眉垂眼，灵巧的指尖来回翻滚着手里金灿灿的橙子，一脸局促乖巧。
“阿云，同学刚来就催人家走做什么，一点也不懂事......”苏母平心静气，眼睛凝视着苏云离：“阿云，你把药放着，我待会儿吃。”
若有所思地顿了顿，苏母的神情有片刻的迷离飘游，空落落的眼神漫无目的无法在现实安放一样，恍惚间丧失焦距，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你把药放着......我会自己吃......我......我自己吃。”
冷不防苏母一把夺过顾青手里的橘子。冰冷的手划过顾青的掌心，没有一丝温度。顾青愣了一下。
眼神幽幽盯着顾青，苏母脸上泛起奇异的少女怀春般甜蜜的笑意：
“橙子好吃啊......真的好吃。阿姨爱吃橙子......你叔叔他呀.......经常给我剥......他爱我......爱的要死.......”声音喃喃到最后，越来越低。
“叔叔？”顾青被苏母一瞬不瞬的眸子盯得有点不自在，强迫自己忽略苏母后半段奇怪的话语。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开始没话找话：“苏叔叔他人呢？工作蛮累......”
苏母好像听到了什么醍醐灌顶的灵魂发问一样，突然如梦初醒，回神静思起来。刚刚的纯净笑容瞬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勾勾的望向顾青，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是啊......你叔叔呢？......苏凯南呢？......凯南......凯南......凯南还没有回来？？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我去外面等他！！！阿云......快给妈妈拿大衣......”苏母突然惊慌失措的站起，焦急的望向窗外，一开始招待顾青时柔情平静的眼睛彻底丧失了焦距，空茫茫一片，黑漆漆一片。
顾青完全被眼前苏母猝不及防的变化震惊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苏云离眼底的情绪剧烈的一颤，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冲上前攥住苏母的手腕，声音发紧：“妈，你先坐下......”
“不.......不！！！”苏母茫然的眼神转向苏云离忽然变得幽暗森冷，浓浓的恨意在眼底如海啸狂狼般卷起：“你在帮他骗我对不对......他......他在哪儿......苏凯南......苏凯南和那个男人......对......那个男人.......有那么个男人......”苏母满眼猩红，淬毒的眼睛射过苏云离的肩膀死盯向对面的顾青：
“你......你把他骗走了对不对.......你把凯南......你把凯南还给我......你.......你个死变态！！”
苏母突然拔高了嗓音，鼓动的胸腔剧烈起伏，挥开苏云离就要朝愣怔在原地的顾青扑过来：
“死变态！！死变态！！你个喜欢男人的死变态！！啊！！！你去死！你去死！”苏母声嘶力竭的尖叫......
顾青耳畔嗡嗡作响，仓皇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虚浮的脚步被茶几边矮凳绊住，一下子摔倒在地，扶着沙发的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心脏刺痛，指尖发颤。
苏云离紧抿的唇克制隐忍，眼底的霜雪浓的照不进光。他挡在顾青面前，身形清越挺拔。
弯腰猛搂住眼前越发癫狂的苏母。单薄的白衬衣在苏母的胡抓乱挠下，领口被扯开，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此刻又被抓上了几道狰狞的红痕......
“他说他会回来，他会回来，我让同学帮忙出去等他......”
顾青心里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一样，“死变态”、“喜欢男人的死变态”平地惊雷一样砸在顾青混沌的脑袋上。压抑的胸口只有大口吐气才能呼吸。
“你还要在那里发呆到多久！”
苏云离勉强镇定住怀里的苏母，冰冷肃杀的偏头，声音紧绷，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痛苦。
顾青喉咙里干干的咽了咽，扶着沙发边沿站起来。缓缓的靠近苏云，离哑声发问：
“药在哪儿？”
苏云离豁然回头，直直看进了顾青的眼睛里。
紧紧盯着他，顾青又沉着声音问了一遍：“药在哪儿。”，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不走。”
母亲在自己怀里不停发抖打颤，之前的震怒发癫转而变成了幽怨心碎的呜咽。苏云离回过头淡声：“电视柜上，三瓶全是。”
顾青抹了把脸，一步跨过矮凳，一把将药瓶全部揽进手中。
“你妈这样多久了。”
“与你无关。”
“还能好么？”
“嗤......”苏云离一声冷笑。
眼看着苏云离将各种颜色药片面无表情塞进苏母嘴里。顾青连忙把茶几上的水杯递过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阿姨会这样。”顾青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顾青一不说话，两人之间就变成了彻底的死寂，全是冷冷的空气，还有苏母不停啜泣的低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药效起作用了。
苏母呼吸慢慢变得规律清浅，微微合上的眼让脸归于平静安稳。苏云离将母亲放置在沙发上，又俯下身摘掉拖鞋，将腿摆拢好。
做完这一切，苏云离回头看向顾青：
“这回你知道了吧，我讨厌同性恋。”，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语调平缓，空灵的音色里，有冷玉清霜的质地。
沉默了半响，顾青率先弯起嘴角，其实他性格并不算爱笑，骨子里透着尖锐张扬的人，一般都通透冷静。
对着面若寒冰的苏云离，“那又怎样。”，他说着，缓缓靠近苏云离。
看着对面的金毛脑袋朝自己靠近，苏云离挺直清瘦的腰板，一步也不退。下颌收得紧紧的，暗自咬牙都不知。
“那又怎样......”顾青略比苏云离高几公分，几乎与他面对面。声音很轻，眼神却分外专注。微微垂头：
“我不是同性恋。”灯光下，顾青的眼神如此坚决。
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男人。
我只喜欢你。
苏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