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一颗小细胞在液体中游走，他没有知觉，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林原游了半天，游累了，索性靠在了某块地方，睡了一会儿。

这一会儿就是人间的九个多月。

睡着的时候，他还能听到外面妈妈的轻声呢喃，还能感受到爸爸轻轻的抚摸，有时候他还会控制不住地向外踢腿，这时候外面就会响起哈哈的笑，而爸爸会贴近妈妈的肚皮，说：“小家伙长大啦”

当与空气相接的刹那，林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过不是他想哭，而是这具身体需要氧气，活下来。

没多久，他睁开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清这世界。这时候身边只有妈妈，她正望着自己，眼里是说不出的柔情和欣喜。

后来，他能走路，能模仿别人说话，能伸手挽留妈妈。可是不太妙，妈妈把他丢给了另一个女人，而他也碰到了…小汤律。

林原还记得那一刀，所以总是警惕着汤律，哪怕他只有几岁。

“林原！”，小汤律坐在他旁边，没有玩玩具，只是盯着他看。

林原也盯着他，皱眉道：“你怎么不玩玩具了？”

汤律摇摇头，把玩具推给汤律，道：“林原，你也玩啊。”

林原没接过玩具，他站起身，径直回到卧室，很快锁上了门。

“咚，咚，咚，”，汤律敲着门，不停叫着林原的名字，声音里渐渐染上一层哭腔。

林原打开门，站在门前，像死神一样低头审判着他。

“汤律——”，林原捏了几把他的脸颊，想要试探此时此刻的真实。

汤律没有喊疼，甚至开始像猫猫一样用脸颊摩挲着他的手心，轻轻嗯了一声。

林原愣了下，嫌恶似的松开手，又皱眉道：“你有事吗？”

汤律眼眶一红，道：“要和林原一起玩。”，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小熊玩偶。

林原砰的一声关上门，脑子里却是他眼红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吗？杀人犯。林原在心里骂了一句，也告诉自己要时刻保持清醒。

那天爸妈送他们去了学校。

林原仍记得不少同学和老师的名字，如今再次见面，却成了单方面的陌生人。

“苏倩倩…”，见女孩从身旁经过，林原愣了下。

苏倩倩走到班门口，跟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聊了几句，就又折回班里。

林原挑了第一排的位置，见汤律也跟着非要坐在第一排，微微皱眉道：“你不是喜欢最后一排吗？”

汤律摇摇头，道：“没有啊”，说罢冲他浅浅一笑，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原也回了个眼神，不过没他那么友好。

“我们坐第二排吧”，苏倩倩拉着女孩，来到了两人后面的位置。

本来有些生气的林原，在感觉到苏倩倩在自己身后时，竟然有些说不出的紧张。

“同学——”，苏倩倩拍了下林原的后背，道：“不好意思啊，请问你有纸巾吗？我们想擦个桌子”

林原从书包里掏出一小包纸，僵硬地转过身，也不看她，只道：“给——”

她笑的很灿烂，不停地道谢，说着给旁边的女孩分了几张。

林原舒了口气，结果瞥到汤律正在看他，恶狠狠的。

啧——林原打了个颤，把凳子往外挪了挪。

苏倩倩还是之前那副样子。

下课拉他们问问题；上课偷偷传零食给他们；会去书店买脑筋急转弯，回到教室拷问他们。

她总对周围一切新鲜的事物充满热情，而且，她还有个聪明的脑袋，上课随便听听就能考出很好的成绩。

所以她和林原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他忘了。

“林原，回家啊”，汤律收拾起书包，站起身低头看着他。

林原没回话，瞥了一眼站着的人，道：“你回吧，我再待一会儿……”

话音未落，背后响起了苏倩倩的声音——晚上去我家吃饭吧。林原愣了下，又听到另一个女孩回了句——好呀。

心往下落了一截，林原想不通，索性低下头做起老师留下的作业。

突然，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原皱眉，一边重重地放下笔，一边转头，只看见汤律一脸复杂的表情，可能是愤怒，但又不止这些。

下一秒，眼前人的表情突然变了，变成一副委屈的模样，他拉住林原的一条胳膊，晃了晃，温声道：“一起回家好嘛，求求了”

好假……林原皱眉，想问汤律一句真心话，他不会吐吗？

自己现在提防汤律，是不是为时过早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但如果自己好好看管他的话，没准就能…改变结局？

林原收拾起书包，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阵，道：“回家”。

汤律眨巴眨巴眼睛，激动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