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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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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里去洗澡了。

窗外刺眼的光芒乍现时,黎今还专门静下来听浴室的动静。

结果浴室里除了不太均匀的花洒声就没其他声音了。

不怕雷了?

他用毛巾捂着眼睛,之前在外头淋了那么久,现在才觉得眼睛疼,眼眶里像是有很多沙子。

挺可惜的,那部手机里的照片……

大概是他和他之间仅存的唯一的联系了。

他叹了口气,又意外的发现镜子上出现了一团白雾,正在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消散。

秋天才刚开始吧,怎么感觉要入冬了?

浴室的门开了,一大片金灿灿的灯光裹着水雾扑了出来,黎今想起每次袁里洗完澡出来都只穿一条内裤的,回头看了看,这次果真又只穿了条内裤。

不知道是不是袁里说内裤很重的原因,他朝那地方多看了一眼。

袁里似乎没察觉,胳膊绕过他去拿镜子前的牙刷牙膏,刚洗完澡浑身都暖烘烘的,黎今感觉后背贴了张毛毯。

不,比毛毯还要热乎……

袁里完全没注意他有些发红的脸,挤了牙膏就一边往嘴里戳一边去柜子里翻衣服,突然顿了下,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整个上半身都塞进了衣柜里,嘴里一边哼哼着,“我靠我没裤子了。”

黎今看了过去,刚好只能看见柜门外袁里撅得很高一耸一耸的……

“喂——”黎今忍不住提醒他,“你衣柜里长出了个屁股……”

靳安回头看了一眼,也被袁里的屁股逗笑了。

袁里又啊了一声,从衣柜里钻出来,手上拿着条沙滩裤,牙膏从嘴角溢出滴到了胸口,他一把就给抹掉了,把牙刷抽了出来,这会儿说话才利索了些,“穿这个会不会冷?”

“今天十度。”靳安把自己衣柜打开,“我这里有棉裤。”

“我两腿套你一个裤管儿都大了。”袁里一脸惊恐地捏了捏靳安厚实的肩膀,“哎,你这身板不打篮球挺可惜的。”

“我跳不起来。”靳安笑了笑。

“你穿我的吧。”黎今说,“不知道大小怎么样。”

袁里就蹦了过来杵到他面前,手掌放平在自己腰上比了一下,然后斜着向下往黎今身上比过去。

“你是要比我的膝盖吗。”黎今抓着他故意下沉的手使劲往上抬了一下。

袁里很不服气,差点喷了他一脸泡沫,“靠,没那么夸张吧!你腿能长多少啊!”

黎今笑了笑,“穿裤子去吧,我去拿。”

袁里侧过身子让开了,“拿件好看的啊。”

“我没啥好看的啊,都一个样的。”

“屁,你上周穿得那个黄色的裤子就好看。”

“黄……”黎今回想了一下,拿出了一条休闲裤,“你说这个?”

“嗯啊。”

“这个叫卡其色。”

“什么卡七卡八的。”袁里直接抢了过来利索地套上了,蹦了一下笑了笑,“挺合身啊,好看。你腿不比我长啊。”

黎今都不好意思告诉他这是初中时候买的。

气温骤降导致很多人感冒,黎今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只是咽喉肿痛鼻塞流涕而已。

隔壁的林乐就不一样了,感个冒跟有人拿麻绳绞他脖子,整张脸都是红的,发烧得厉害,又是咳又是喷嚏的,打了两天吊水还不好,搞到后面他自己都绝望了,一副我将离开这个世界的表情。

章程在各个宿舍间东奔西窜的时候被袁里抓住了,“一天天跑些啥呢你!”

“给乐乐准备后事。”章程叹了口气,“The doctor say……算了,医生说他是风热感冒。”章程端着饭盆坐在靳安位子上,“冷天怎么会风热感冒,不是风寒吗。”

袁里指了指阳台上洗袜子的那位,“那他呢,寒还是热?”

“寒吧,他不是淋了雨么。”章程想到他俩那天回来的惨状就感叹,“羡慕你们身体好啊,你看他只要不说话不吸鼻子看起来跟没感冒一样。”

黎今侧头看了他一眼,喉咙痛得不想说话。

“是不是那个药啊?”章程问,“就上次看你吃的药。”

“板蓝根吗?”袁里问。

“是板蓝根吗……”章程想了想,“就那个绿色包包的……”

“那就是板蓝根,”袁里说,“别想着药不药的啊,药吃多了有问题的。他是以前锻炼过,身体底子好。”

黎今听他俩谈论自己,觉得有点儿意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以前锻炼过。如果非要算的话……那就是高中三年跑步上下学,就为了节省时间多做几套题。

“我们去跑步吧。”袁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阳台,屁股靠在洗衣机上,结果洗衣机正好甩了起来,他屁股一麻,直接跳到了黎今身边。

黎今被他的行为逗得想笑。

“听到没啊?”袁里又说。

“听到了。下雨怎么跑?”黎今对着外面的雨势叹了口气。

“等雨停了。我说你以前锻炼过是给你点儿面子,我就没看你运动过。”袁里说,“看我。咱俩都淋了雨,就你感冒了。”

“你淋了多久我淋了多久。”

“你这人有意思没啊怎么老拒绝别人。”

黎今一看袁里急了,忙说,“行吧,就去操场跑?”

袁里又笑了起来,“随便啊,操场可以,东湖边上也行。”

“好,你叫我。”

下午睡了个觉,醒来的时候天正好快黑了。

黎今挺不喜欢在这个时间醒来的,被黯淡的光线弄得有些郁闷。

雨还在下,可已经听不见拍打窗户的声音了,只能看见微弱的大片白烟。

宿舍空荡荡的,连袁里的位子都空荡荡的,黎今忽然觉得有些冷,从内而外都冷。

头好重,脑袋里像被人塞了个铅球。他试了几次才坐起来,迟缓地踩到爬梯上,爬到一半的时候吓得突然踩空了,连忙一胳膊勾住爬杆,整个人挂在了上头。

他座位上趴着个人。

“袁里?!”他喊了声。

那人动了下,其实刚才的动静他就已经醒了,可是不想动,现在听黎今喊他,他才抬起脑袋,右边脸火辣辣的。

胳膊上全是口水,他随便往衣服上蹭了蹭,啊了一声。

“我靠,”黎今有些恼火,“你睡我这儿?”

“我睡了吗?”袁里打了个哈欠。

“……你说呢。”

“哦,我不知道我睡着了。”袁里伸了个懒腰,看着他,“你嗓子怎么……”

“嗯?”黎今这才发现喉咙像灌了沙一样,一说话就痛。他吞了口唾沫,被刺得拧紧了眉心,摆了摆手,“好像严重些了。”

袁里赶紧打开他的抽屉,天色太暗他又把台灯打开了,“白加黑呢?”

“吃完了。”黎今说。

“我记得你上次不是还有一片?”

“偷偷吃了。”

“……那现在只有冲剂了?”袁里拿出一包板蓝根,过了会儿又放下了,“算了,我去买。”

“我就喝这个就行了啊。”黎今伸手把冲剂拿了过来。

“也行,先喝一包压着,我去买。”袁里跑出宿舍的时候还在喊,“你用开水冲啊!”

黎今想说不用了,可一开口嗓子就疼。

他又咽了口唾沫,踩着拖鞋到了阳台洗漱,拿起杯子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然后开始接水。

刷牙的时候他从窗户朝楼下看去。

路上人很少,借着很多窗户透出来的光,他一眼就看到了一朵移动的伞。

他的目光跟着伞,过了很久,他手里的动作停了,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

但是心是暖的。

从没有人为他这样过。

袁里一进药房,柜台前的小姐姐就走了出来,“买什么药?”

“感冒药。”袁里说。

“什么症状?”小姐姐领着他走,“这天气好多感冒的。”

“嗓子痛,流鼻涕,鼻塞……对了,还有鼻炎和哮喘。”袁里念出来的时候才觉得黎今怎么这么脆弱,一身的病痛一样。

小姐姐拿了一盒感冒灵冲剂和四季感冒胶囊,又说,“鼻炎和哮喘要去校医院看看,我们这儿只卖非处方药。”

“哦,”袁里愣了一下,拿起冲剂和胶囊看了看,“不是白加黑吗?”

“有白加黑啊,你要啊?那个药吃了就想睡觉,你们学生还是别吃了。”

“这样啊!那不要了。”

他走出药房的时候小姐姐还在强调多喝热水注意饮食清淡之类的话。

折回宿舍之前他还顺手买了两瓶可乐,拧着袋子往回走的时候,他哥打电话来了,一接通就问了句,“你那边下雨了?”

“都下了三天了……”袁里挺无语的。

“哦,我看新闻了。学校没被淹吧?”

“快了吧。”

“还缺钱吗?”

“多着呢!”

袁外打电话过来好像只为了确认最后这一件事,然后匆匆挂了电话。

袁里推开宿舍门时黎今正在做眼保健操,两根手指捏着眉心揉啊揉的。他喊了一声,黎今就朝他转了过来,“现在不能睁眼。”

“这才第二节啊,还有两节吧!”袁里看他每用一下力,眼睛就会拉长,跟个狐狸似的,还挺可爱,就走过去摁住他的眉毛和颧骨朝中间挤,强行让他把眼睛闭着。

“干嘛啊!”黎今使劲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只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袁里突然松手,看着黎今突然瞪开又突然闭回去的眼睛笑了起来,“睁眼了!”

“靠,白做了。”黎今干脆把眼睛睁开,叹了口气,“你烦不烦啊。”

“不烦啊。嗓子还痛不?”

黎今模糊地嗯了一声。

“那吃药。”袁里把袋子放他桌上,“你以后别吃白加黑了听到没?”

“嗯?”

“医生说吃了想睡觉。”

“那挺好的,我鼻塞睡不着。”

袁里弹了他脑门儿一下,见他没反应,又重新弹了一次,力道大了一些,果然黎今就捂着额头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你听隔壁——”袁里指了指墙。

黎今早就听到了,是章程在唱歌,调子跑得像是在给林乐奏哀乐。

“他们宿舍是怎么忍了的啊。”袁里笑了笑,“不像我们宿舍,一直很安静。”袁里说完就拿出一包冲剂,黎今忙说,“我自己来……”

“别,你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我头一次见先倒开水再倒冲剂的。”

“有什么不一样吗?”

“废话,先倒开水水蒸气会糊住口子,冲剂就倒不出来了。”袁里把冲剂倒好就去接开水了,一边还感叹着,“这叫生活经验……”

“我记得你报到那天要买什么都不知道。”

“我数一二三赶紧给我忘掉!”袁里指着他,“林乐的亡魂附你身上了吗你最近一直怼我!”

“有吗……”

“有!”袁里站了起来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喝!”

“怎么喝啊,我没生活经验。”

“一般吧得用这个器官喝。”袁里点了点他的嘴唇,还没碰上就看他往后仰了仰。他要不仰到还好,一仰袁里就非得把指尖贴上去,直接在他嘴上按了一下。

触感挺好……

触感好的后果就是袁里来了兴致,迅速用拇指食指夹住他的上下嘴唇往外扯,结果发现黎今的嘴巴并没有像猫和老鼠里面那样拉的老长老长。

“袁同学。”黎今叹了口气,他怀疑袁里对幼稚这两个字没啥概念,他也不好怎么提醒,以前揉头发捏脸之类的,现在都开始捏嘴巴了……

最开始他也明里暗里反抗过一两回,次数多了他就懒得管了,时间一长居然成了习惯,甚至还有点好奇袁里下次会对他哪里下手。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袁里是个更可怕的东西……

“哎,我说……”袁里冲他挑了挑眉,“你现在声音挺好听的,要不你一直病着吧……”

黎今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好嗓子疼,干脆不说话了,背过身去开电脑。

“先喝药啊。”袁里拿勺子敲了敲杯口。

黎今侧过头,药正好递到他嘴边,热气扑得他鼻尖湿湿的痒痒的,他呼呼呼了几下把热气吹开了。

“还烫啊?”袁里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杯子放他面前的桌上,推了推他,“坐过去点儿。”

黎今有些懵,但还是挪了挪,给他腾出了半边椅子,他就贴着坐了下来,胳膊枕在桌子上,开始对着杯子认真地吹气。

黎今骤然想起最近一节英语课上学到过一个叫“intimacy”的单词,是“亲密关系”的意思,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袁里,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他看见袁里的眼皮向下垂着,鼓着腮帮子,嘴巴张得很小,像老人喝茶一样摇头晃脑地一点一点地把热气吹开。

很轻很轻,都听不到吹气的声音,但是他清晰地发现白色的蒸汽飞快地散了出去,像是山间逃逸的云。

泡泡滑到杯子壁上,你推我攘地挤到一起,在褐色药汁上面彼此合并,再合并,然后轻轻咕咚地爆掉。

甘甜的香味。

“袁里啊……”他轻声喊了一句。

袁里可能是想答应的,但这个口型只发出了呜的一声,然后抬了抬眼皮侧头看他,“凉了。”

这是黎今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袁里对视。

这样的距离,让以前刻在他脑中的五官的模样都变得不一样了起来,就好像从太空逐渐降落,漩涡状的大气层下是陆地和海洋的板块,然后是连绵的山脊,蜿蜒的江流和星罗棋布的城市,再近一点的话可以看见路和高楼,紧接着是一扇一扇漂亮的窗户……

让人每靠近一点,都能探究到不一样的东西。

与此同时本来就沉的脑袋更沉了,有一些……不,有很多奇怪的思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泡沫一样挤满了脑海,又砰砰砰地爆炸。

直到察觉到袁里温热的呼吸时,他才猛地清醒了过来。

像是有人突然敲了一下鼓,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听见了自己慌乱的声音:“我,我洗个脸去……”

这次袁里没有再跟上来,甚至没有出声。

隔着推拉门,黎今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没有声音。

把窗户打开了点儿,很快就听到了风声。

还有雨丝从缝隙中蹑足而来。

扑面的冰凉一点一点抽走了他脑子里乱成一团的麻絮,呼吸平稳了,视线清晰了,头不那么重了……可是脸还是烫的,被冷风冷雨这么一扑有刺痛的感觉。

袁里坐在原地,心明明跳得很快,但后背僵硬得动都动不了,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盯着已经没冒热气了的药,鬼使神差地慢慢低下头,抿了一小口。

有些苦,又有些甜……奇怪的味道。

有点热。

他摸了摸脸,突然被那温度吓了一跳,心里卧槽了一声,都可以在脸上搞铁板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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