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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溯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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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洄,逆流而上。世上唯有时间不可逆,是以溯洄光圈是件可以追忆起过去的法器。赛也原先没有想起这一物,听项鸣提起,拍了下脑袋,在乾坤袋里掏了一阵,居然真的掏了出来。

俞希闻狐疑地看了眼项鸣。项鸣光明正大,笑道:“我说过,我会占卦。”

溯洄光圈如其名,是个发着光的圆圈物。赛也注入法术开启,看俞希闻面带疑惑,解释道:“这法器相当于现代的荧幕播放器,能从光圈里看见任何事。不同的是,‘任何事’必须是真实发生过的,容不得作假;观看者的意识会进入到法器里——当从溯洄光圈里去看往事,无论是肉身、灵魂或者是其他灵体,都会与之神入——这能确保事情的真实性。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与之神入的,也就代表不是所有人都能用溯洄光圈看往事,否则这个法器早该引起他人的注意,不会在我这里放着落灰。”

这也是为什么塞也没能想到用溯洄光圈证明自己所说之事真实的原因。因为他开启溯洄光圈后,看不见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塞恩和俞希闻的一段往事,他这个曾外孙没有参与过。

这代表绝对的隐私,也代表绝对的真实。

怕俞希闻听不明白,塞也继续解释道:“总之,它的使用有个非常重要的限制要求——”

“就是神入的条件,”项鸣看向俞希闻,打断道,“是神入者——也就是观看者本人——必须是此次溯洄事件的主人公之一。”

“我听得懂,”俞希闻扭头对塞也道:“所以你是想让我观看溯洄光圈里呈现出的往事?若是我在观看过程中与主人公之一神入,那就是我曾经经历过但忘记了的事?”

赛也道:“是的。”

“照这样说的话,”俞希闻道,“我和你的祖父塞恩会出现在同一个场景里?”

赛也本想点头,但想起塞恩讲起往事时还提过一个人,便看了一眼项鸣,道:“……还有海霸主本人。”

“什么……”俞希闻还想问清楚,但溯洄光圈已开启完毕,一团夺目的白光将他和项鸣笼罩在其中。

俞希闻本就有眼疾,突然被刺眼的光扎进瞳眸,不禁疼得呻/吟一声。刚要抬臂去遮,项鸣就拿来一条黑布,绕到背后替他蒙上。

“放轻松,”项鸣打了个活结,扯了扯,松紧度刚刚好,“不会有事的。这是溯洄路,布满强光,我们还得走一段时间。”

双眼被蒙住后,眼前只有泼墨般的黑,这让俞希闻忆起一些不好的事情。窒息感如黑潮般将他裹住,他心生颤栗,五指攥着布就要扯下来。项鸣却扣住他手腕,道:“不怕,我牵着你。”话落,不容拒绝地拉着他往前走。俞希闻便抬起左手去扯,却发现不知何时被项鸣施了法术定住,而他竟然没有觉察。他心中闷着气,便用右手扯着项鸣往后倒,无论如何都不肯走。

他发脾气了。只站立着,一句话都不说。

周遭白茫茫一片,望过去一眼无际,只余虚空。寂寞侵扰感官,死寂——死寂——只有死寂。

还有……——海霸主紊乱的、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

真奇怪……心跳到嗓子眼,就要蹦出来了。真奇怪,俞希闻想,我为什么在数海霸主的呼吸次数?

他不知道项鸣正看着自己,只知道那呼吸是被压抑过的——像是——像是他也在害怕。

没来由地,俞希闻开口道:“……我能信你吗?”

项鸣收回注视他的目光,揉了揉他发颤的指骨,道:“你可以信我——哪怕全天下人都在骗你。”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你只能信我。”

——只能。

他这样张狂的性子,是不会把人放在眼里的,想必,鲜少会说出这种肯定的词来。不知为何,这一刻,俞希闻心头涌起莫大的悲伤。内心处,像是有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终于找到一处避风港,不再哭泣——在翻卷的汹涌的海浪中,没有雷辊电霍,没有让人恐惧无助的飓风,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那海水的触感虽然是冰凉的,却能洗涤掉无边无际的窒息与恐惧。

他塌下双肩,一瞬间,不能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项鸣拭去那泪珠,道:“别哭。”

俞希闻找借口:“我解不开你的法术。”

项鸣瞥了一眼他的左手,“现在呢?”

手能动了,俞希闻立马摸掉眼泪,面无表情:“走吧。得麻烦你带着我往前去。”

“不麻烦。”项鸣微微收紧他的手,掌心相贴,是真实的温暖的触感,“以后不用说这个词。是我心甘情愿带你走过去的。”

就这样牵着俞希闻的手往前去。无边的白能够刺瞎人的眼睛,就像人站立在雪地中,看久了会得雪盲症,可项鸣却好像早就来过这里,适应得非常快,眼睛不见疲累,步伐稳健。俞希闻起初是与他并肩同行的,但走多几步就不行了,必须要紧抱着项鸣的胳膊,才不会踉踉跄跄。

项鸣放慢脚步,免得不小心绊了他的脚。

走了会儿,他征求俞希闻的意见:“要不要我抱你?”

——他这会儿倒是记得要征求他的意见了,也不知道刚才是谁非要在陈延几人面前抱他。

俞希闻越观察他,越觉得他身上的谜团多。这些谜团就是一堆毛线,杂乱无序,怎么理都理不清。他哼了一声,不由地讽刺道:“这会儿倒是记得问我了?”

谁知,项鸣道:“装的。我早就想抱你,问你是想让你觉得我有点礼貌——我还不能积点好感?你不回答,我就当答应了。”他说完,还真就一把抄起了俞希闻的双腿。俞希闻整个身体腾空,下坠感让他慌忙地用双手环抱住项鸣的脖子。

都是吃看不见的亏!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咳嗽了几声,俞希闻道:“只有这一次。”

项鸣嗯了一声。但俞希闻从他那敷衍的口气里听出来,还会有下次。

就这样,项鸣打横抱着俞希闻往前走。他臂力惊人,往前走了几百米的路都不带乱脚盘的,不仅如此,他的呼吸很平稳。毫不夸张地说,他抱俞希闻像是在抱着一小团棉花,一点儿也不费劲。

十几分钟过去后,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项鸣把俞希闻放下,说:“到了。”

俞希闻还抓着他的衣角,道:“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项鸣的回答是替他松了眼罩。

俞希闻睁开眼。项鸣拧开了门。奇怪的是,还是一片白,但没有刚才那样刺眼了。项鸣一条腿已经迈了进去,又忽然停下,扭头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俞希闻想说我一点儿也不怕,却见项鸣半边身体化为了马赛克,随后慢慢消散。他惊愕着,还没反应过来,天灵盖便传来刺痛感,下一秒,整个人如棉絮,飘了起来——

再有知觉时,俞希闻的第一感觉是疼痛。像是被尖锐的事物刺破皮肤,扎进血管,挑起了筋膜一样……之后,脑海里涌进了许多破碎的画面——密密麻麻的头颅占据他的视线,有好奇的、惊恐的、兴奋的、害怕的;凑得最近的那个有头卷发,正举起一支钢笔直往他的侧颈刺;楼梯间黑雾滚滚,冲天的火焰挡住他的去路,他被人背在身后,那藏着无数张脸的火焰舔舐着面前人的发梢;脏污的海水灌进口鼻,他被各种海洋垃圾堵住,一个集装箱猛地将他的脸盖住……

……呼吸不上!!

——俞希闻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昏暗,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黑影挤在一起,杂吵声不断,还有各种让人作呕的气味,单是俞希闻能闻出来的,就有烟草味、腥膻味、鱼腥味、尿骚味、圊溷味。他不得不屏住呼吸慢慢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他不小心踩到了某个人的脚,连忙道歉,但对方像是没有知觉,还躺在地上用手在身上抠来抠去,像是长了虱螨脲。

这时,俞希闻的脚边滚来一只散发着腐烂味的苹果,一道身影猛地从角落抢出。俞希闻来不及躲——往前走了十几米后,他发现这里根本没有可以站立的空间,逼仄得很,走几步就能踢到酒瓶子,有次甚至踩到了一个尿壶,差点被溅个一脚脏。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见对方凶狠地朝他咧起了嘴,撞了过来,他本能地,要甩线把对方裹住,谁知一抬手,指缝并没有射/出提线。

他心下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穿过了他的身体,扑向那只烂苹果。俞希闻惊愕地回过头,原来是个蓬头垢面的红发小少年。他捡起烂苹果就往嘴里塞,塞得腮帮鼓囊。看他那架势,若不是苹果太硬,他恐怕会囫囵吞下。咔嚓咔嚓!只见他火速地咀嚼几口,往下一咽——没咽成功——又来一人穿过俞希闻的身体,当空一脚踹向了小少年的后背,骂道:“死扑街!这他妈也是你可以吃的东西!!”

两人扭打起来。打着打着又穿过俞希闻的身体,滚到另一边继续打。立刻有道声音响起:“你们两个滚犊子!别他妈搁这儿打,再过来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们的膫子?”边说边举起了手里的菜刀。那两个少年一听,立马滚远去打了。

——俞希闻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个意识体。既然是意识体,就可以无拘无束地去任何地方——只要溯洄事件里有这个场景。明白过来后,他便畅通无阻地往前去。很快,他发现东北角那儿有一扇排气窗。

他凑上前,外面黑漆漆的。看来,这里应该是一处监狱……可是这监狱的空间会不会太大了?这么多人挤着……

正思考着,突然,他听见了一阵海浪翻涌声。一个念头蹦出来:难道是在大海上?这里是船舱?

溯洄光圈将他带来这里,必定是想让他看见什么。于是俞希闻往回折,来到被红衣少年穿过身体的那一处地。果不其然,刚才那个骂着要一刀剁了人膫子的男人正提着菜刀研究着地上的事物。俞希闻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便凑上前去。这不凑还好,一凑就猛地刹住步。

——两只眼眶没了眼珠,纵横交叉的刀伤布满了整张脸庞,头发被人铲掉了一边,露出见血的头皮。再仔细一看,他的四肢布满血洞,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皮。就连指尖盖都被撬了,指尖插/满了钢针。

那哪是什么事物?那分明是他自己啊!!!!!

不知是哪一年的事了……俞希闻完全不记得,但此刻见这副身体躺在地上,呼吸微弱,立时感同身受起来——不!这就是过去的他啊!俞希闻颤抖着蹲下/身,心说好惨啊,你不是会法术的吗?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被人折磨成这样啊……

他沉溺在这巨大的悲伤之中。与此同时,那隐藏在他眉心处的白雾又出来了。它将俞希闻整个人笼罩住,汲取那些围绕在他身边、让他感到痛苦难捱、悲伤、心如死灰的负面情绪……

那菜刀男围着躺在地上的俞希闻转了几圈,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对旁人说道:“他身上这件衣服的料子不错啊……可我来这儿那么久,怎么没见过他?他是头等舱的还是二等舱的?你们谁知道?”

一人道:“怎么可能?那儿住着都是身份高贵的,即便是住在低一层的统舱里,也都比咱们甲板一级的要强许多。——你以为他们跟我们一样,是来偷/渡的啊?”

“也是……那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这大门好几天没开了,我之前也没见他啊!……糙,我他妈一睁眼就摸到了边上的血水,那血腥味扑得我恶心!差点没吐!”菜刀男抬起脚看了眼鞋底,又恶心地咦了一声,“我的妈都是血水……这人被劈了半边脑袋怎么还有呼吸声?别他妈是精怪吧?”

他说完,想到什么,又朝各个方向吼道:“喂——我说你们认不认识这人?谁认识谁拉走!别他妈在这儿碍眼!”

一连吼了几句,都没人出声。菜刀男嚯了一声,确认道:“他自己一个人啊。”

“够大胆的,”有人评价道,“一个人就敢出来偷/渡?别是个孤儿吧!”

“这破仗打几年了?忒不太平了,孤儿也没什么奇怪的。再说了,他要真是精怪也得被大炮给轰死吧!”另一人唉声叹气,又继续道:“船在海上飘了两个星期,也没个出路,而且物资也越来越紧缺了,我看船长的意思是先不管我们的死活,仓里剩下的先给了那些头等舱的。我看你也别研究了,赶紧的,是要把这人给杀了分肉吃,还是直接抬出去丢海里喂鲨鱼去?别到时候人死绝了,腐烂味一出来,把这儿弄得更脏——上次打架时,大家伙儿都多少受了点伤,没剩多少药可以撑着了,要是因此而感染了,麻烦就大了。”

甲板一级里挤满了许多偷/渡的人,逼仄不说,环境本来就恶劣。有些人刚进来时不能适应轮船的颠簸,还吐了不止一回儿。满地都是污秽物,说脏都算是抬举了。人若是困了,要么贴墙睡、坐着睡,或者用一块布蒙住口鼻,睡在边上;要么打架,占出一块地盘来睡。而行走时不小心踩到别人,挨拳头不说,若是碰上秉性恶劣的,身上藏着的东西还会被抢走。这时候身边如果没人帮着,会被欺负到死——没有人会管落单者的死活,大家都是进来找出路的,不想多此一举,让自己死在路上。说句难听的,多个人不如少个人,起码在吃食这方面上,还能余点下来撑些日子;轮船的吃水也不会那么深。

俞希闻钉在原地,看着菜刀男往掌心里吐口唾沫,一刀砍在“自己”的肚子上。那副身体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任谁听了都心生颤栗。菜刀男道:“那就趁鲜着时吃了他的肉!妈的老子饿了这么些天!大伙儿一起动手,都有份儿!”

看来,他们已经饿疯了。

四面八方横来十几条胳膊,拿着各种锋利的工具,一人几下,围着那副身体割了起来。俞希闻牙齿打架,不得不闭上眼睛,听那些细微的噗呲声接二连三响起。正当他腿软,撑不住要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如雷贯耳的怒声:“住手!!谁再碰我儿子一下,我就锤死谁——!!!”

轰的一声!一柄铁锤重重砸地,冲击力让地面裂出缝隙。一个蓬头跣足、身上挂着各种烂布的男人站到俞希闻面前,用虎啸般的声音警告道:“不怕就来试试——!!!看看谁的脑袋先爆浆!!!”

这男人国字脸,两条又长又粗的眉往太阳穴方向打着,眼角也上扬着。他那凸出来的眼珠布满密麻的血丝,像是要跳出来似的,瞪得动手的这几人寒毛直竖,如鬼怪邪祟遇见钟馗似的,立马作鸟兽散,甚至不敢喘一道气。

俞希闻看着男人蹲下/身去查看情况,几滴水顺着他的小腿往下掉,滴在血洼里。再仔细一看,那水黏黏稠稠的,是黄白色的,还带着点血丝——

那分明是脓水。

俞希闻心下一惊,来不及出声,那男人往前一扑——似乎是双腿撑不住了。他双手撑在那副身体边上,边喘气边道:“……真是作孽啊,可怜的……孩子……别怕……撑住啊,我这就……给你用药……”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来晚了。。。跪下.jpg

其实前天就写完了,三千来字。但看了一遍觉得内容单调,节奏不是很好,所以今天又多写了点,让文读起来能够流畅一点。至于昨天为什么没写……是因为我跑去听广播剧了,一听就停不下来qwq

感谢观阅。下一章应该可以写到亲亲=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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