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报晓,霞雾霭霭。
饭堂热闹,都正过早。蓦地,百酿堂急急忙忙跑进来一道身影——
“掌门,各位长老,浦云……浦云县出事了!”
浦云县?
浦云县并非邪祟横行之地,同十二花渡相隔不远,这几年一直安稳平静,没道理突发事故。
“慌什么?说就是了。”
“是,百里夫人。”小弟子一礼,道:“浦云县有委托人来信,说县里出了邪祟,凶灵起尸,已经……已经闹出人命了。”
拔雾之战后,魔界在人间的余孽已经寥寥无几,不成气候。因而几十年来,起尸一般都是些低阶走尸,没有意识没有力气,粗壮些的男人,胆子再大些,奋力踹两脚就能解决,根本不至于闹出人命。
然而凡事无绝对。能让这些东西杀人的,并非了无案例,只是此类皆是有人在背后驱尸。
浦云县距离十二花渡这般近,那人挑了此处下手,难免不会让人怀疑他的意图。
究竟是意在动乱十二花渡,还是另有打算?
敌在暗处,一时猜不出用意,难以捉摸。
事关重大,此刻百酿堂鸦雀无声,众人也顾不得其他,齐齐听着来报。
沈云初沉吟片刻,问道:“……死了多少人?”
“回贞廉长老,十日之内死了三个,是委托人家的老爷和老夫人,还有府里一个小厮。”
“……”
闻言,众人皆是心下一紧。闹出人命已经是不可思议,没想到竟是已有三人惨遭毒手!
沈云初不是被动的人,更不会做待宰的羔羊。故意也好,单纯也罢,浦云县一案,他管定了。
旋即起身,看向段正元,揖礼沉声道:“掌门,贞廉请命。”
沈云初自请除祟,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昨日种种,此刻最好还是静养为妙。
只是眼看着段正元就要答应,旁边的应元长老也没个动静。
沈云初眼光不好,自己承受便是了。只是小狼抬头,见棠梨仙君苍白脸色好容易红润些许,若是再折腾,怕是真的要大病一场。
拦不拦?
如今他虽说对沈云初甚少关心,从前那些想法也渐渐淡了,却也不至于“见死不救”。盛泊尔心里乱,自己跟自己打着架。
段正元不知道昨日之事,见沈云初自请,省了他一番差遣,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就……”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师尊近日多有劳累,怕是不便前往吧。”
终究是不忍心他折腾自己,盛泊尔攥紧拳头,开了口。
这六年之间,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盛泊尔都刻意避免与沈云初接触。今日一反常态,倒叫一下子全都看向了他二人,连段正元都噤了声。
完了。
众人目光灼灼,盯得盛泊尔一噎,不作声了。人善是非多,这下倒好,引起轩然大波似的。
旁人只消看热闹,最惊讶不过沈云初。
本已告诉自己两人之间还是如履薄冰,没想到这时候盛泊尔会突如其来地关心他,愣了片刻才缓过神儿。
随后他稳了心神,看向盛泊尔,道:“我无妨,浦云县的委托要紧。”
段正元同百里夫人一向盼着二人破除冰壁,见此情此景,盛泊尔或有缓和之意,更是欣喜。
浦云县起尸案不容迟疑,师徒之间迟来的缓和也要把握时机。段正元与百里夫人对视一眼,福至心灵,道:“铭儿所言不错,贞廉刚从瑶山赶回,着实劳累。”
“只是浦云县一事也是刻不容缓。如今铭儿已经十九,钰儿也十七了,不如带着他们一同前去,也方便些许。”
“如何?”
这一问,问的是三个人。
盛泊尔眉头一皱。他只是顺手帮了沈云初一把,没想到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心情很是不爽,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嘛!
“我……”
盛师兄优柔寡断,段钰可是情愿得很。嫩芽破土,少年昂扬,哪舍得不跟去?于是忙道:“自然好!”
盛泊尔环顾一圈儿,只见段正元和百里夫人高兴,段钰也高兴,他若推辞,倒扫了兴致。
事到如今,盛泊尔只好一咬牙,跟道:“弟子理当跟随师尊。”
唉,这不是坑了自己,给别人乐呵嘛。
……
沈云初本想早些动身,将要出门又被华光拦下,说是不放心他。
华光执意要他“多吃多补”,中间还要隔上一段时辰才能换下一种补药,逼得沈云初硬是在千丹殿吃了不少“苦头”。
光这还不算,华光又在千丹殿寻了一大堆灵药,眼见着沈云初收进乾坤袋才肯罢休。
这一来二去,小半天竟是过去了。
段夫人近来睡不好,三衡长老左右无事,亲自来千丹殿请药。见此情此景,登时有些于心不忍,便道:“贞廉不必着急。犬子在浦云县一带布医,我这就飞书一封,叫白溪先去看着。”
三衡长老段白和独子段白溪,乃是华光长老门下弟子。此人芝兰玉树,玉质兰心,医术高明,心怀苍生,经常下山悬壶济世,授医传道。
方才心思都在浦云县起尸案身上,谁也没想起来近日段白溪就在附近。
如此一来倒也合乎情理。有三衡此话,沈云初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吧……只是白溪非是剑修,孤身在外,还望他多加小心。”
“有贞廉此言,他怕是上刀山也愿了。”段白和一笑,“多谢,我会提醒他。”
……
两个徒弟已经在千丹殿等候多时,段钰见沈云初身影,忙迎上前去,道:“华光长老不让进去,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了……师尊可好些了?”
虽说耽误了些时辰,不过药都是好药,沈云初是真觉着通透了不少。
“嗯,都是好药,已经好多了。”
他话音一落,碧霄就现身于三人眼前。宝剑感知他心念,摇摇晃晃,登时化作鎏金祥云状。只是这“云”不老实,不消片刻就又成骏马,前蹄忽抬,似是疾驰,还顺道蹭了蹭盛泊尔的衣角和段钰的手掌。
沈云初道:“休得淘气。”
“云”不以为然,吐了一圈白烟,从骏马化为孩童,一掐腰,一别头,“哼”了一声,不动了。
“……”
一般来讲,神兵大多随主,脾气属性自是一路的,无甚差别。
显而易见,碧霄可谓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意外。
见碧霄愈发得意,连他的话也不听,沈云初瞪它一眼,厉声喝道:“你是长本事了?”
玩笑归玩笑,真惹了棠梨仙君不高兴,到最后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碧霄已是开了视听两感,一听,觉出主人话里的不对味儿来,便不再淘气,乖乖化剑了。
三人上了剑后,碧霄升至数尺,眨眼间便向浦云县方向驶去。
……
碧霄驰风呼啸而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浦云县。这地界相对富饶,门户气派,街路宽敞,打眼儿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地方。
庄口那颗青丘树躯干粗实,虬枝苍劲,枝繁叶茂,浑身笼一层灵气。
委托人是此地县令,是一身官袍打扮,正在道旁竹亭子里等候。
想来是几天之内连丧双亲的缘故,赵县令神色颇憔悴,脸上似有泪痕未干,面色蜡黄,瞧起来有些颓丧。
平地忽起一阵强风,赵县令抬头,眼见碧霄长剑带着人平缓降了下来。他眼神一亮,连忙起身去迎:“是十二花渡来的仙君吗?”
沈云初抬手收了碧霄,不急回答,徐徐道:“十二花渡沈云初,携门下弟子段钰、盛泊尔,特来助赵县令平定邪祟。”
“哎呀,沈仙君,总算是把您盼着了,”赵县令迎三人进了县,边引路边道:“白日里来了位姓段的仙君,是个顶年轻俊美的,穿一身杏色衣衫,不过入了夜便急匆匆就走了,说是放心不下别处。”
“我还道今日也就如此罢了,到底是沈仙君心怀苍生。”
这说的便是段白溪了。
赵县令这番话说得倒是漂亮,万般款待亦是周到,只是喉头沙哑着,听起来倒有一股勉强之意,虚与委蛇。
前边聊得热火朝天的,盛泊尔和段钰在后边紧紧跟着,但见赵县令潮涌般话术却只对着沈云初,他们两个小辈插不上话,着实无聊。
盛泊尔最好找乐子,沉默了一会转头道:“这赵县令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这会儿嘴皮子倒是没闲着。”
“伤心如何?”段钰整理好衣襟,淡淡道:“他若是如孩童般意气用事,这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盛泊尔挑眉,颇有深意地瞧了他几眼,打趣道:“那你以后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滚!”段钰鄙夷地瞥了一眼赵县令,哼道:
“我怎会变得和他一般?我要堂堂正正光耀十二花渡,居仙门之首,召八方拜服,护天下平安!”
翠竹青且直,风雨未折腰。原该是铿锵有力的声儿被压得窸窸窣窣,只是褐瞳坚定,似有流光穿透远山层峦叠嶂,极目杏花飒踏快马。
……
“仙君呐,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一路畅通,一行人才刚在大殿坐下,就见着赵夫人梨花带雨闯进来,哭诉道:“这些东西不是人呐!害得我们一家不得安宁啊!”
哭声凄凄惨惨倒是真情,只是急着了解情况,一行人实在是没兴致听她哭哭啼啼。
看赵夫人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沈云初葱白素手稍稍抬起,想要拦下。只是车到山前,却是转了方向,伸手去拿案上茶。
茶水倒映玉面,沈云初慈悲眉眼透过清茶溯洄时光,手里一方天地像是天旋地转,再定神,眼见杯中倒影已是变成了意气风发儿郎——
他似乎看见棠梨儿红着眼眶,滚泪落,却空流,天地空荡,只道昨日不如故。
罢了。他想着,亲人离世,有情者皆是心如刀绞,人有悲欢,他自己亦是滂沱大雨十余载,何必拦着。
沈云初自有考量,这边盛泊尔却没那细腻心思。本就懊恼着,如今还要听这聒噪,自然烦闷。
他瞧了几眼倒没客气,暗嗤一声,直接道:“赵夫人别激动,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会平息了这事,还浦云县一个清静。”
左不过是要一个保障,她也知道见好就收。旋即收了动作,攥张帕子拭泪,哽咽道:“仙君大恩大德!有您如此说,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赵夫人自知不宜多留,不久唤了小厮扶她回房。见她步出,沈云初放下茶盏,面上倒是无甚情绪,也看不出一丝惆怅,开门见山道:“还烦请赵县令将您所知尽数列出。”
“唉,好。”赵县令哀叹一声,悲戚道:“这事说来也怪,是前十日那天晚上出了端倪的。”
“那时候我们县里有位人家宰了牛羊,请我和夫人去尝尝鲜,回来就已是大半夜了。”
“我们县夜里烛火亮,夜路不算暗,快走到我家宅子的时候有个小轿夫喊了一声,说是见着什么人闪过去了。”
他原是醉酒浅寐,那小轿夫滑了手震了轿子,蓦地惊醒了他,喝声一问才知道这事。
“呸!什么东西不东西的,我看是你眼瞎!”
“回家回家,真晦气……”
酒壮怂人胆,赵县令没甚在意,骂了几句小轿夫就回去了。
“我原以为是夜里眼花,就没在意,谁知!谁知……”
像是心有余悸,赵县令连喘了几口粗气,无力道:“谁知第二天府里管家没见着人,到他房里一看,竟是已经死了!”
“活活被人从胸口穿了个洞,死不瞑目啊!”
赵县令捶胸顿足,痛苦道:“打那之后,县里就怪事不断,夜里总能听见响动。”
“我们县平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事一出,百姓们吓得都大门紧锁,不敢出门。”
“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黑了心的腌臜,先是报了案,可是到第五天的时候,那东西找上了我家老爷子!”
“可怜我家老爷子,一生清正廉洁,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啊!”
他说着,流出几颗泪珠,落在官袍上。
盛泊尔托腮听着,心道这赵县令倒是个孝顺的,这时候也要给自家老子搏个好名声。
不过就眼下形势,他家老爷子的名声是毫无价值。他沉吟,斟酌开口道:“不知赵老先生……”
赵县令立马会意:“同轿夫一般无二。”
“……”此等死法惨烈异常,在场除沈云初外,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段钰发觉一丝不对,问道:“浦云县距离十二花渡这样近,你怎么不一早来求助呢?”
“不是我不想啊!”一提起这事儿,赵县令更憋屈了,“家父一出事,我就派人去过,谁知夜里那人自己跑了回来,疯疯癫癫言行无状,大家都道他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
本来大家就忌讳这事儿,出了这么个意外,更是没人敢应了这差事。赵县令虽是为官者,却也不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着人去不是?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明白了。
“好在前几日县令来了个外乡人,胆子大的很,只求财不要命,这才到了诸位仙君耳朵里。”
照他这么说,那还真是一波三折。沈云初放下茶盏,安慰道:“十二花渡已经知晓,县令不必担心。”
赵县令拭了一把老泪,马不停蹄道:“前三日的时候,我,我见着那东西了。也是一样的,活生生将我家老夫人穿胸!”
“它浑身溃烂,皮肉翻飞,像是,像是,”他哽了几下:“就像是个人……”
“所以你就在信里写了,是凶尸?”段钰将清心茶递给他,疑惑道。
“不,不是我,我哪里懂得这些!”赵县令急忙否认,“贱内闻听此事,打别处请了个道士,那道士说这是凶灵起尸,劝我们尽早请十二花渡的仙君来。”
“多亏了他,不然,不然……”
不然不知还会有几条人命平白搭上。
似是气力殆尽,赵县令甩甩手,扶额哀叹,神色痛苦。
十二花渡乃云梦第一大派,遇着这种诡异之事首想到十二花渡也算情理之中。
几人听至此,整件事便都连贯起来——
先是赵县令修书一封,后因为送信人疯癫一事耽搁至此。恰巧遇到外乡人自告奋勇,将信件加急送到了十二花渡,由段白溪先来照看一二,现下沈云初一行人就到了地方。
思路到此清晰不少,沈云初颔首,道:“夜里听到的响动是什么样的?”
按常理说,若是普通起尸,那些东西一般都是无神志的,脚步慢而顿,一柱香也走不了多远。
方才经赵县令描述一番,显然,浦云县里面的可不是这种乖孙儿。
这般起尸,其后必有操纵者。好比有多大碗就装多少饭,这些个棋子能不能有能耐,能有多大能耐,全靠着身后的棋手。
灵力强者,操纵的凶尸动作就愈疾,愈如常人,反之动作就愈迟缓,像个提线木偶。
“时而走,时而奔,脚步有时轻快有时沉重。”
……果真是后者。
沈云初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倏而道:“徬晚时分我会在府里落下一层结界,烦请赵县令告知府内诸位,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响动,都不要外出。”
“是是是,我会告诉大家的,多谢沈仙君提点。”
纵目环视一周,沈云初又道:“府里可涂过青雘了?”
“老墙涂过了,新砌的墙还未抽出空来涂。”
“嗯,段钰盛泊尔,”沈云初转头,“你们去取青雘汁。”
除祟自是有沈云初顶着,再不济还有段钰,盛泊尔便撒手不管,正百无聊赖。现下终于得了令,两个小徒弟二话不说便出了门。沈云初留在大殿又嘱咐了些话,随后便跟着小厮到府中巡视一圈。
沿路几番勘探,沈云初思量几许,最后定了将那中央之地作为结界中心。
一行人很快分道扬镳,各自为事,徬晚时分宴上才又聚头。
赵家人还守着灵,饭桌上都是素菜为主,专门从别的农人家要了几道荤腥,零零散散的嵌在一桌绿油油之中。
这一片青绿叫人提不起胃口。盛泊尔扒拉几下筷子,像没吃到醇香骨棒的大黄,耷拉着头闷声不语,只盼着这碗白米饭早些见底。
玄衣少年囫囵吞咽,不多时下桌,道:“诸位,我吃好了,你们继续继续。”便头也不回,赶忙逃了。
时辰尚早,他一个人无所事事,沿着府里小径走了一圈,最后翻上墙头,看起了西山日薄。
大抵是因为赵府西边也有座山,也是红彤彤的好看,他躺在墙头嚼了几口狗尾巴草,身边是晚风徐徐,有那么几瞬,模糊间竟以为还在十二花渡。
晚宴撤席,沈云初不放心,原是要亲自走一趟,说话间被段钰主动揽了过去,说是要给他分忧,现下正自行去挨个提点府内众人夜里千万不要开门。
他得了清闲,却不愿闲着。眼见余光将尽,想着也该去落结界,抬脚就走去那竹亭处。
应是想效仿十二花渡的缘故,赵府同样建得四四方方,东南西北分的清楚。中间是一方清雅之处,有座比方才不知气派多少的竹亭,点缀百花,依偎南方小池。
这地方四无遮拦,宽敞明亮,沈云初打老远就见着盛泊尔在墙头赏着日落,倒跟个逍遥散仙似的惬意。
目下无人,沈云初脚步轻快,墙上人还未曾发觉黄雀在后。
要先开口吗?他今日还替自己说了话。
沈云初捏了捏衣角,没作声。
不然……还是别了吧,他看来也不是很乐意跟来的样子,就当作不知道,没看见……
“师尊?”
正想着,墙上人就开了口,惊得沈云初身形一晃。
盛泊尔吐掉狗尾巴草,道:“师尊倒有情致,也寻到了这方清雅之地。”
“不是,我来落结界。”
“哦,这样,”说着,盛泊尔就直接跳了下来,轻功熟稔,一点响动也无。
“那师尊忙吧,弟子告退。”
往来只有小路通行,也不知是不是愣住了,沈云初站在小路上,没动。盛泊尔经过时,狭窄小路再也招待不下两个男人,贴了大半身子。
盛泊尔只管走,沈云初只好斜了大半。待到盛泊尔走到半路,沈云初蓦地转过身叮嘱:“夜里不安宁,你自己要小心。”
视线里盛泊尔停下脚步,顿了一会儿又转身。残阳炽烈,扎得人眼睛疼,只听见小徒弟浅笑道:“是,弟子多谢师尊关怀。”
盛泊尔一走,沈云初呼出一口气,缓过神儿,来了竹亭旁。
脚尖轻点,金衣袍无风自动,猎猎翻飞。棠梨仙君只点了一下那面盛泊尔翻的墙,蓦地已然凌空,碧霄出手,他凝指胸前,无声作诀。
碧霄剑指苍穹,自上而下渡了一层结界,将整个赵府围在其中。
远山残阳光芒万丈,若是稍稍偏头,就能看见两道光看影子便知是俊俏的人儿,正被投影在青苔墙。
前面的人儿有剑在手,长发飘然,自是风光。后面的人儿爬上了房顶,静坐着没有声响。
偏这时候晚风起了,吹起湖面涟漪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