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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明堂三审纨绔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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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这下好了,此言一出,段钰和锦梧不算,就连沈云初都是一副“孽徒敢尔”的表情,死死瞪着他,活像要把他生生撕了。

男女有别,江亭律和段钥订婚了都还得守着规矩,盛泊尔竟敢私下亲近人家姑娘?

不知廉耻!罪大恶极!

“盛泊尔你,你竟然……”段钰指着他,心里头有千言万语硬是说不出来,最后狠力一拍桌案:“你糊涂啊!”

到了这当口,要是再不说些什么澄清自己,只怕不用等人说完,段钰和沈云初就得把他从隔间直接打到地底下。

盛泊尔抹了一把脸,尽力忍住先冲出去把说书先生先打到地底下的冲动,尽量冷静对几人道:“不是,我真的没有。”

冤枉啊!

要是到了这时候还撒谎,也忒不惜命。沈云初见他或有你隐情,于是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泊尔很是无奈,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我也不知道啊!”

“师尊,”他委屈,“我还是个雏儿呢……”

男子汉大丈夫,能把这句话说出来,想必是真急了。

“噗……”虽说是情急之策,这话说来还是很滑稽。锦梧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儿。

盛泊尔急得团团转,偶闻他一笑,怒目瞪去,气得满脸通红,差点骂他白眼狼。

于是锦梧忙把溢出嘴角的笑憋了回去,忍住道:“咳咳,盛师兄,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

几个人都像包青天似的审他,搞得他像是真的辜负了人一般。他看看三人,哀叹一声,坐了下来,无奈道:“咱们先听听他怎么说,成不?”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恰巧外边声音又传了进来:“数月前,盛公子下山除祟,恰巧救下了那户人家的小姐。二人因此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本来是桩好姻缘,奈何小姐素来体弱,轻易换不得水土,因而不能同盛公子前往十二花渡。”

“盛公子和那位小姐苦苦求了老爷很久都得不到恩准。等到盛公子返回十二花渡之日,两人互相交换了信物,许诺若是十年之后,两人若是皆未婚配,便要再续前缘。”

话音一落,外头熙熙攘攘,竟是唏嘘了起来。

还好还好,盛泊尔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睡了人家又抛弃的戏码。

不对!盛泊尔反应过来——什么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什么就再续前缘,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数月前云梦有一处闹邪祟,贞廉长老和应元长老都不在,便由三衡长老接管,段白溪亦随父下山。盛泊尔当时闲着,就凑了个热闹,跟着下去了。

事确实是有,但与说书先生所言失之千里。

段钰听三衡长老说过这事儿,一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果然回过头帮盛泊尔说话:“师尊,这事儿的确是个误会。”

人不是在除祟之时救下的,而是那小姐长久地深居闺阁,心血来潮想出去走走,便伙同侍女一起,琢磨着要翻墙出去。

只是姑娘家的,又病弱,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要摔下来。当时盛泊尔和段白溪正散步,恰巧见到这一幕,便上前搭救了她。

段白溪唤出佩剑池月撑住了姑娘,好让她不再掉下,盛泊尔就负责把人抱了下来。许是做坏事被人逮了正着,小姑娘脸快要蒸透,道了谢之后便急忙跑回去了。

盛泊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就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二日老爷就把他和段白溪叫了过去,好一通道谢,字里行间又明里暗里的暗示他两人,想要留下一个夫婿。

他和段白溪都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就一直推拖着不肯答应。老爷虽然心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叫姑娘先挑好人。

虽然没明说,但盛泊尔知道,那姑娘是看上段白溪了。

这可不是空穴来风。他们走的那日,老爷又感叹了好一阵,最后又因“爱女心切”,舍不得女儿苦苦思念,“不得已”向段白溪要了他剑穗上的杏花,想要留个念想。

三衡长老本就善良,软磨硬泡下来,便答允了此事,还安慰老爷,若是十年之后女儿还未嫁,可到十二花渡来择一位夫婿。

父命不可违,段白溪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想惹是非,便叫盛泊尔代劳送去了。

“事情就是这样。”盛泊尔说了一大堆话,喉咙干到起火,赶忙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盛泊尔说完,段钰又道:“我听三衡长老说,那姑娘本就是单纯想要白溪兄的杏花而已,是老爷错了主意,想留白溪兄做姑爷。”

“是吗?这个我倒是不知。”盛泊尔咽下一口茶,“总之,我可没有私定终身,也没有辜负人家姑娘。”

言罢,盛泊尔心里的委屈又化作动力,起身道:“不行,我得出去说清楚,不然我成什么了。”

怕他一个冲动又做出什么,段钰拉住了他:“你先别冲动,你现在出去,保不齐有人说你恼羞成怒……”

“难道我就这样任他说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冷静一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沈云初已经走出了隔间。

他走到说书人身前,对他道:“失礼了。可否容我一言。”

说书人正在兴头上,看见一个来捣乱的,正想把他喝下去,忽然就看见了别在沈云初身侧的碧霄。

说书人大吃一惊,忙连连道“您请,您请”,一溜烟儿就下了台。

沈云初站到原来说书先生的位置,道:“叨扰诸位,在下十二花渡沈云初,盛铭是我座下之徒。”

“关于盛铭一事,先生所说多有偏颇,还请诸位听我一言。”

听见沈云初声音那一刻起,隔间里的三人便都走了出来。盛泊尔目光灼灼,盯着中央站立的人,移不开眼睛。

沈云初……在帮他。

和所有人说,他的徒弟不是轻薄之人。

沈云初徐徐道来,将事实说与众人听。等到他说完,月明堂里安静片刻,又闹了起来:

“这么一看,这事儿清清楚楚的啊。”

“可不是吗,这么看来,那先生就是瞎说!”

“还好有棠梨仙君在,不然盛铭得多怨啊。”

“就是说嘛,这要是传出去,以后都不好娶媳妇了……”

沈云初一露面,一群人就全涌了上来,将中间围的水泄不通。这边站着的三个人见势头不对,立马就冲到沈云初身边,作势就要拉他走。

“是棠梨仙君吗?真的是棠梨仙君吗?”

“沈仙君!请收下我的回礼吧!您降下神露,这才让我们活了下来……”

“仙君!仙君!小女思慕您多年……”

“等等!”沈云初推开锦梧和段钰,喘了口气,指了指说书先生的方向,“先,先去那里。”

“宗师去那里做什么?”

眼看着人群就要一拥而上,段钰咬咬牙,道:“师尊先走,我去帮师尊把他带过来。”

如此也好。沈云初道:“你也小心。”

于是,两拨人就此分散开来。

以前就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几个人都是老手,半炷香的功夫就在外面碰了头。

说书先生听说沈云初要找他,以为是要和他算账,吓得小脸煞白,不住的抖。

“师尊,”段钰把人带到沈云初面前:“人在这。”

沈云初看了说书先生几眼,指向盛泊尔,道:“你还没同他赔不是。”

说书先生显然被他一席话弄得云里雾里。良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啊?”

“他就是盛铭。你要和他赔不是。”

这下,不止说书先生,就连段钰和锦梧都有些绷不住了——

费劲把人带到这,就是为了让他给盛泊尔赔个不是?

棠梨仙君怕不是被人给挤昏头了吧。

说书先生这回听得明白,忙屈身道:“对,对不住,对不住!是我道听途说,我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盛公子大人有大量,您就饶了我吧!”

盛泊尔一贯的作风,不爽了就膈应回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今这么正经的同他道歉,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挠挠头,扭捏道:“那,那这次就这样了。若有下次,决不饶你。”

“再没有了,再没有了!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不再传谣了!”

说书先生腰快要弯到地里,迟迟不敢抬头。沈云初扶他起身,又教导了他一番,这才放他走了。

这么一闹,饭是吃不上了,几人又才刚露面,又不便回去,只好打道回府,回十二花渡了。

百里夫人教子严厉,见段钰回来,不想他浪费大好时光,喊他去点墨阁温书去了。

锦梧是百里夫人门下弟子,不好偷懒,到了地方也没歇着,跟着段钰也去了点墨阁。

盛泊尔本可以大袖一挥一走了之,也不知道是闲的没事,还是突发奇想心血来潮,走了几步又转头,嚷着要和沈云初回西水小荷塘。

如今两人整日待在一块,盛泊尔要跟着去也未尝不可。小徒弟悠闲自在地坠在沈云初身后,哼着寻常人听不懂的歌谣,两手枕着后脑勺,好一派少年风光。

沈云初走在他前面,把盛泊尔的调子尽收耳脉。这调子时而激烈高亢,似是向死而生;时而低沉悲壮,犹如狼王呜咽。心里不免好奇,终于问道:“你哼的是什么曲子?怎么也听不见词?”

盛泊尔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把靠到脑后的手放下来,莞尔道:“是我娘从前常哼的曲子,师尊也没听过吗?”

沈云初摇摇头:“并未。不像是中原的曲子,倒像是北方异族。”

“这话从前就有人同我说过,”盛泊尔不甚在意地摘了路边的一朵杏花,“说我很可能是西北一带的神秘异族。”

他似猛虎嗅蔷薇般嗅了嗅那朵开得正好的花,道:“不过都无所谓了。我自小和娘亲在云梦讨生活,母亲也不常和我说家乡的事,我就算回去,也是举目无亲罢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或许二十年前,流落他乡的母亲还有落叶归根的执念,却是无奈,只能在梦中回忆清澈的河流和萧杀的风。

不等人惆怅,只见大黄不知从哪片草丛跑了出来,“呼哧呼哧”地吐舌头。它一身黄毛,身着一件玄衣,上面绣着业火红莲的图案,是段钥亲手所绣,专门为它量身定制。

大黄见到盛泊尔,嗷叫一声,威风凛凛,两只后腿不住地蹬地,登时就挖出了两洞浅坑。

“大黄?”见到大黄,盛泊尔眼神一亮,眉峰一挑,上前就抱住了它,欢喜道:“好久不见你了,跑去哪里玩了?”

“嗷嗷!”大黄见了他,更亲热,一双山楂红的舌头使劲地亲盛泊尔的脸,一双爪子不住地蹬他,尾巴都摇成了一片幻影。

“哈哈哈哈哈哈,大黄,”盛泊尔趁机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别闹了,哈哈哈哈哈,很痒……”

大黄是盛泊尔三年前捡回来的小土狗,当时还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家伙,浑身脏兮兮的,胆子又小,怎么哄不敢喊叫。

许是第一眼见到的是盛泊尔,大黄不敢和别人亲近,只跟在盛泊尔脚后,巴巴地看着盛泊尔。

好在盛泊尔悉心照顾了半年,总算是把大黄养熟了,如今说是十二花渡的吉祥物也不足为过,人人都喜欢,人人都惯着,连百里夫人也不例外,都快宠成三公子了。

见到大黄,沈云初心里也泛起柔软,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摸大黄的头。

大黄像是有灵性,不亲盛泊尔了,小脑袋往沈云初怀里一枕,舒服得直哼唧。

两人一狗正惬意,忽传来一道笑声:“我还当大黄乱跑,原来是在沈宗师这里。”

段白溪不急不徐走上前来,莞尔道:“看来还是宗师有法子,竟也治得住它。”

自从大黄被盛泊尔养大了之后,它那兽性的习性便一触即发,见着人就往上扑,不闹一阵决不罢休。唯独在沈云初这里是个例外,乖巧安静,只顾着摇尾巴示好。

沈云初收了手,笑道:“一直听说三衡长老把大黄抱去逗夫人一笑,如今把大黄放了出来,想来夫人已经大好了吧。”

段白溪偏头一笑,道:“果真是瞒不过宗师。母亲知道大家都喜欢大黄,不想一人独占,就让我带回来了。”

盛泊尔最喜欢大黄,一把抱了起来,“啜”了一声,又抬头对段白溪笑道:“夫人身子好了,改日我要去道贺才是。”

段白溪拱手:“随时恭候。”

……

与段白溪一别后,按原计划,盛泊尔同沈云初一同去西水小荷塘。

小徒弟不白来,见沈云初的茶壶还是空空如也,起身就去帮着干活。两个人把小荷塘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盛泊尔又差人拿了不知多少宝贝过来,一直忙到傍晚。

沈云初抬头一望,不禁眼神一亮。

果然是焕然一新。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现下堆了不少东西,墙上水墨丹青一字开来,其中有一翠竹图,据说是一剑天城送来的贺礼,十分风雅潇洒。

原来的桌案换成了红木桌椅,古朴庄重,又在书房抬了一尊木雕如意,足足有三尺,雕刻的是天上白玉京之景,三清天稳当坐在黄金椅上,底下诸神尽数排开来,惟妙惟肖。

就连内室的床帘都被换成了蚕丝帘,风一吹,飘飘乎似云,抓也抓不住似的。

偏殿常年无人,盛泊尔还是差人打扫了一遍,又嫌空荡荡的不好看,抬了张床进来,又配了一床新被子,打眼一看,竟也叫他收拾的能住人了。

沈云初向来省事,也不爱麻烦别人,这一次劳动十二花渡上上下下为他打扫寝殿,欣喜之余,不免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攥起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两声,道:“也,也不用这么麻烦。”

“嗯?”擦完最后一格窗,盛泊尔回头,见沈云初面上有些红,心道师尊这是害羞了,于是道:“师尊不必惶恐,这也是义父义母的意思,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师尊是棠梨仙君,如此设计不算铺张。”

沈云初虽不在意这些,但棠梨仙君谁人不知,若非如此,着实配不上他第一宗师的名号。他不肯让段正元和百里夫人费心,那他们只好由盛泊尔代劳了。

盛泊尔用手过了一遍,眼见再无灰尘,这才安心。他走到沈云初身边,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了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忙忙碌碌一小天儿,他口干舌燥,一杯茶也喝出了酣畅淋漓之感。

放下茶盏,他搓搓手,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阵红,望向沈云初道:“其实,其实我也有私心。”

沈云初一愣,面色一闪,疑惑道:“私心?”

“嗯,”盛泊尔点点头,又挠挠头,腼腆道:“我知道这次丹砂殿一事,是师尊把我抱……带回去的,还有上次在浦云县,师尊为了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等等,等等。沈云初扶额。心道丹砂殿就算了,浦云县这么没脸面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为好。

他长这么大,除了儿时被泰岳散人抓着挠痒痒时滚过几圈儿,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都是小事,这些就……别再提了吧。”

盛泊尔急了,道:“那怎么行,师尊也教过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沈云初抬头,望向他道:“我……我也没做什么,况且,”他要了咬下唇,“还是叫你中了尸毒。”

他这个师尊,还是不称职。

见他面露愧疚,盛泊尔也不再提,道:“总之,我是要谢谢师尊的。”

他给沈云初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满上,随后举杯:“以茶代酒,师尊给徒儿个面子吧。”

盛泊尔眉眼带笑,望向沈云初,好似一湖盈盈秋波水,谦和至极,温柔至极。

沈云初只看了一眼,便陷了进去,稀里糊涂就举了杯,同盛泊尔撞了一下,又稀里糊涂地喝了下去。

月色如醉,夜色温柔,抬头一看,院儿里梨花落了,纷纷扬扬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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