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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红笼金烛新岁安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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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初这几日天天带着段钰和盛泊尔在外面苦练,寒冬腊月里不敌风寒,惹了些寒气。他原本没在意,今日早起咳了两声,这才去千丹殿请药。

他回来的时候路过不青山,注意到校场那边隐隐约约传来阵阵笑声。

年少不知愁滋味,开口笑邀西楼酒。听着这样纯澈爽朗的笑声,倒叫沈云初想起年少之时,姑苏好不容易下了一场大雪,泰岳散人牵着他的手,带着他在庭院里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他原是要堆成师尊的模样,只是当时太小了,又没见过几次雪,忙活半天捏得七扭八歪,丑得不成样子。

泰岳散人神情复杂地看着沈云初的杰作,一人一雪对视半晌。最终散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模仿雪人的样子尽力做了个鬼脸:“哞,我是牛魔王。”

当时的沈云初也是笑得这般开朗,无忧无虑。

思绪回转,眼前亦是岁寒大雪之境。

去看看吧。沈云初心想。

他穿过回廊,悄无声息就走到了弟子们的“战场”。

许是小徒弟的玄色衣衫在这雪天里极为吸引眼球,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和锦梧比拼谁先把谁堆实的盛泊尔。

盛泊尔长了一双四平丹凤眼,十分锋利,气势上可以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王霸之气。然而,这双眼睛此刻弯成了一道弧度,别有韵味。

就在沈云初呆呆看着盛泊尔之时,一个不大不小的雪球飞跃校场,直直砸在棠梨仙君头上。

下一瞬,万籁俱寂。

方才校场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寂静。要不是眼睁睁看到他们这些小豆子好生站在雪地里,棠梨仙君差点儿以为整个校场只剩下他一人。

雪球在沈云初额头上撞开,散落在他身上各个位置,多数滑进了脖领里。冰冷雪花碰到雪白温热的脖颈,瞬间就化作净水沾湿了里衣的脖领,冰得他不由自主地一抖,颈上一凉,有什么东西化开。他微微皱眉,用手一摸,只见手中一滩水,正盈盈泛光。

“完了,完了完了……”锦梧咽了一口唾沫,盯着沈云初像是盯着洪水猛兽,“贞廉长老被砸了……”

砸了就砸了,但沈云初一皱眉,可把这群瓜娃子吓了一跳,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盛泊尔没看见沈云初过来,听锦梧说师尊被雪球砸了,心中一紧,急着想去看他。他把手里的余雪掸下去,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豆子,不忘宽慰道:“没事,你们继续。”

说是宽慰,可大家眼明心亮,盛泊尔那眼神儿分明就是心疼和担忧,脚步又快,径直向贞廉长老步去,反而让大家更悬心了。

盛泊尔急着赶来,悄然带来一阵寒风,把沈云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儿,“师尊,砸到哪了?”

沈云初已经拿出帕子擦干了雪水,神色淡淡,“没什么……”

“那么远砸过来怎么没事呢?我看看……”说话间作势就要去摸沈云初的额头。他和沈云初差不多高,自然是伸手就够到了,“砸疼了是要鼓大包的,又疼又丑,师尊别不当回事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的小徒弟胡乱摸了去,沈云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心跳像鹅毛大雪般接踵而至,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太近了,太近了,近到他能看见盛泊尔紧蹙的眉,被冻得发白的唇,和他眼里的关心。

盛泊尔的关心。

那双手在额头上行走,后来到了他的脸上,掌心算不上温热,却带着爱怜,给沈云初一种极为珍重的错觉。这种感觉太强烈,也太霸道,他从未感受过,沈云初眼中的小小世界被盛泊尔填满了,再也装不下其他,这一方小天地之中的空气仿佛也全被他的小徒弟吸了去,所以他才几乎无法呼吸,局促的像冰封在一洼浅水中的鱼。

因而他有一种错觉,仿佛在这天地间,他是一条被盛泊尔囚禁在臂弯之中的鱼。

原来的沈云初,最不喜事情脱离他的掌控,更不喜受制于人。可现在,他发现他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是无限的怕——他怕这种身不由己,无法正常呼吸的情况,怕盛泊尔游刃有余地主导这一切,他却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做不到。

他怕失控。

他不要失控。

沈云初靠着强大的毅力让僵硬的身体重新回到他掌控之中,一手拍开盛泊尔的手,“我不疼,不会有事的,你别弄了!”

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绯红,盛泊尔忽然意识到他的害羞,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大包,这才放心,于是老老实实收了手,挂上了笑:“弟子冒失了。”

他一收手,沈云初便不羞了,但还是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像童真小孩儿问自家大人为什么不给糖,很纯澈地问:“你们在打雪仗?为什么不继续?”

因为砸到你了,小豆子们害怕。盛泊尔心道,面上还是笑吟吟,过了一会儿道:“大概……因为想把福气也传给师尊?”

“福气?”沈云初的表情更加茫然了,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问道:“什么传福气?怎么传?”

在别人眼里,沈云初是棠梨仙君九天神使,是人间第一剑道宗师,一举一动莫不沉稳持重。然而,盛泊尔偶尔会觉得,沈云初不像宗师,也不像个长老。

他见过沈云初太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沈云初刚到十二花渡时,还不似如今这般古井无波,他会在晚来风急之时坐在桃园里的回廊上,手抱双腿呆呆看着桃花吹落,自在逍遥。

那时候,沈云初脸上总噙着笑,身上恬静淡雅的气质遮都遮不住,像世家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也像乡里邻家总爱给孩子们带颗饴糖的大哥哥。

如今再见到沈云初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盛泊尔只觉恍若隔世。他这样子,像在路上捡到一颗超大松子的松鼠,睁着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盛泊尔眉眼更弯了,快成了月亮的弧度,欢快道:“嗯。初雪之时要打雪仗的,被雪球砸地越多,来年福气就会越满。”

这话纯属盛泊尔瞎编的,根本没有什么雪球传说,也没有什么初雪打雪仗的习俗。不过他扯起谎话来眉头都不眨一下,说得有鼻子有眼,连校场上的小弟子都信以为真。

锦梧看了看浑身上下的雪,有些疑惑:“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盛泊尔腹诽了锦梧一番。见沈云初怔然不知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丝念头,邪魅一笑,旋即拉起沈云初的右手高高举起,对校场上还在讨论初雪传言是不是真的的小弟子们大喊:“贞廉长老今天要和我们一起打雪仗!”

什么?沈云初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被盛泊尔拉出了回廊,连忙推开小徒弟的手,轻声训斥:“你做什么?简直荒谬……”

他的话被欢呼的喊声彻底碾压。盛泊尔带着媚笑,一脸欢快地看着沈云初,撒娇道:“师尊,大家都想你一起玩儿,你就陪陪我吧。”

沈云初最受不了盛泊尔撒娇,打小就受不住。如今看着小狼崽眉眼弯弯央求自己的模样,才冷静的面上又爬上一层粉红,咳了一声:“说话就说话说,别用这种腔调……”

盛泊尔再次拉起沈云初的手,拉着就往校场走:“走了走了,我来给师尊攒福气。”

他把沈云初带到一片还算看得过去的地方,开口一笑,蹲在地上揉了一颗小小的雪球。

“咦?师尊怎么不滚雪球,”抬头见沈云初呆愣在原地,盛泊尔把这颗小雪球给了沈云初,“那我的这个给师尊吧。”

鬼使神差的,沈云初抬手接过。他拿着雪球,眉头皱了皱,只见盛泊尔旋即起身,手里拿着另外三个雪球。

沈云初忽然道:“你手不冷吗?”

“……啊?”如果不是手里拿着雪球,盛泊尔一定会挠挠后脑勺。

“还,还好吧,玩儿起来就不冷了。”

沈云初看向盛泊尔有些发红的手,用空闲的手渡出一道金色灵流:“好了。”

“唉?果真一点儿也不凉了。”连手心的红都在慢慢消退。

盛泊尔有些惊喜:“师尊也会治愈术?”

沈云初却摇摇头:“会一点儿,但这个不是。这只是道可以隔凉隔热,隔水隔火的屏障而已。”

盛泊尔缠着沈云初要学这个小法术,沈云初只好又被迫在冰天雪地里耐着性子给盛泊尔演示。好在小徒弟聪明伶俐,学了一遍就会。

盛泊尔看着掌心里灵流跳跃,心里只觉喜欢。等欣赏够了,他收了灵力,道:“谢谢师尊教我。”

沈云初刚想说“没事”,盛泊尔又道:“师尊对我这么好,我给师尊砸福气吧。”

砸福气?沈云初一愣,“你要拿雪球扔我吗?”

虽然盛泊尔没有这么想过,但经过沈云初的口一说,他不禁想出他拿着雪球扔沈云初的场面,眼前一黑,简直不忍直视。

太罪过了!往这么一张脸上扔雪球,简直暴殄天物!是弑师!

自然不能砸师尊。不过,盛泊尔鬼点子号称十二花渡第一多,稍稍一想就想出了别的招儿。

他捡起之前的雪球,看了看白球,又看了看沈云初,笑道:“自然不是,我哪里敢砸师尊。”

沈云初想不到了。偏头一歪,若有兴致:“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

盛泊尔笑得开怀,抬手将雪球轻轻抵在沈云初额头,轻缓,却又无比郑重:“咚,砸到了。”

“来年师尊就是最有福气的人啦。”

凤眸踱光,浅笑安然。桃花眼不由自主地睁大,怔怔看向盛泊尔的眸。

那双墨色的眸毫无杂质,在这漫山遍野的白中熠熠生辉,是最璀璨生辉的宝石。

身前是盛泊尔温柔缱绻的浅笑,身后是嬉笑打闹的弟子,本是最轻松安详不过的场景,沈云初却四肢僵硬,仿佛困在这一方冰雪琉璃世界,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声调。他又有些呼吸困难,脸上的粉红也变成了绯红。

——桃花吐苞了。

他好像,又失控了。

……

十二花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夕夜里,亲朋好友之间要互赠祝福信笺,以表亲厚之情。

信笺嘛,还是亲手写的最有诚意。于是自二十五起,点墨阁的人就多了起来,全都是来拿信纸和笔墨的。

往年盛泊尔和他不对付,沈云初都是只给段钰和其他长老,再加上段正元和百里夫人写。今年不同往常,小徒弟同他解除隔阂,他也理当为盛泊尔写一封信笺。

要给盛泊尔写和别人一样的吗?棠梨仙君犯了难。其他人的早已写好,堆在一边等待包装。

回过头来看,这半年以来他和盛泊尔几乎天天见面,一向并肩的伙伴也逐渐变成了自己的小徒弟,而不是同他年龄相仿的应元长老。

他忽而惊觉,在不知不觉间,他和盛泊尔已经这般亲密。要是在半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和盛泊尔一起接委派,还接了两次,他一定会觉得天底下最大的谎言不过如此。

沈云初笑了笑。谁都不会想到,半年后他们可以坐在一起夜谈,一同去点墨阁查找山水涧的线索,他还会答应小徒弟那些听起来荒谬可笑的要求。

对了,那些约定——

沈云初思绪一闪。盛泊尔太收不住脾气了,在外人面前也不知收敛,总归让人觉得轻狂。

他心想,小徒弟过了年就满二十岁了,不能再像如今这般直率不可让步,有什么说什么。

于是,他抬笔,为盛泊尔写下了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贺辞。

新年将至,十二花渡上上下下都挂起了红灯笼,连西水小荷塘都打开了禁行结界让这些小弟子装点。

盛泊尔和段钰这几日忙着帮小豆子们上下打点,缺东少西的话也亲自跟着下山,整日整日的不得空,倒是比之前百里夫人训他们还忙了。

马车拉着一车的年货缓缓爬上不青山,踩过积雪发出“吱吱”的响声。段钰难得找话头,用手扒了扒躺尸的盛泊尔:“过两天就是除夕了,今年的贺春信笺你写了吗?”

“贺春信笺??!”盛泊尔“唰”得起身,一拍脑门,羞赧道:“完了,我给忘了!”

段钰颇为嫌弃的瞥了他一眼,道:“这都能忘……今年你会给师尊写吧?”

盛泊尔甩甩手:“当然,我和师尊早就破镜重圆和好如初了。”

段钰凑到盛泊尔身边,状若神秘地看着盛泊尔,“我一直都想问,你怎么突然就和师尊和好了?你做什么了?”

盛泊尔轻佻地看回去,贼兮兮道:“你想知道?”

段钰很实诚地点了点头:“想。”

“其实也没什么,”盛泊尔随手从一堆年货里精准抓出一颗糖,一丢就丢进了嘴里,“我帮师尊解决掉了烂桃花,师尊霉运退散,当然就和好了。”

“烂桃花?”什么乱七八糟的。段钰只当他在敷衍,“算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你怎么和兄长说话呢?”盛泊尔顺手拍了一下段钰:“不信你就去问师尊好了。”

跑到沈云初面前问他“师尊是因为盛泊尔赶走了您的烂桃花才和他和好的吗”,这场景想想就不忍直视。

段钰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紧赶慢赶的,盛泊尔终于在除夕的上午写完了贺春信笺。

不知道是不是想要早些放他们一试,百里夫人今年稳坐高堂,把所有的活儿全权交给他们这些小辈。段白溪负责打点千丹殿和校场,段钰和盛泊尔负责十二花渡其余地方,倒是没辜负百里夫人的期望,一眼望过去,福字灯笼挂满了门派,连五颜六色的花树都被照成了红色。

日头一落,年味儿就愈发浓密起来,大家心里有期待,气氛就更热闹。

大家已经带着贺春信笺敲门拜访了,盛泊尔和段钰先在桃园里给父母送去,随后就要一起去西水小荷找沈云初,结果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了一抹金色。

“师尊。”

“师尊!”

两个小徒弟围上去,个个都眉眼带笑:“师尊,这是我们给你的贺春信笺。”

段钰很珍重地将他和盛泊尔的信递给沈云初,脸上一抹绯红。

虽然心头一暖,面上也浮现一丝欣慰,但沈云初才不会轻易就夸他们,还是惯例道:“跑那么急做什么,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说着就把那两封信丢进了乾坤袋。

盛泊尔道:“师尊要去哪?”

“刚从南山别居回来,正要去桃园里。”

这会儿去桃园里,定是去找义父义母。盛泊尔又道:“义父义母已经去丹砂殿了,师尊去丹砂殿找人吧。”

“哦,”沈云初点点头,对盛泊尔道:“多谢。”

段钰眼巴巴看着他俩对话,忍不住插道:“师尊和他说什么谢啊!那是他应该的。”

说完,指了指丹砂殿:“咱们快走吧,过会儿人要多了。”

其实丹砂殿已经来了很多人了,段正元和百里夫人收到的贺春信笺堆成了山,锦梧已经来回来去搬了好几趟了。

“咦?贞廉长老?”锦梧随后对百里夫人拱手,“夫人,贞廉长老来了。”

百里夫人和段正元抬头一看,只见沈云初左侧是段钰,右侧是盛泊尔,三人正缓缓步入,好一副美男图。

丹砂殿的小弟子们倒是机灵,两相排开,为师徒三人让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看到他们三个一起并排了,段正元哈哈大笑,喘息之余不忘打趣:“贞廉,今年你最早啊。”

小弟子将贞廉长老手里的贺春信笺拿到了百里夫人手里,沈云初淡淡一笑:“是。除夕之夜,自然是外面更热闹,就出来了。”

随后拱手,缓缓道:“贞廉恭祝掌门和夫人新春胜意,岁岁欢愉。”

“就该早点儿出来。”百里夫人看完信笺,随手给了锦梧,“等会儿还有的闹呢。”

段正元和百里夫人还得留一会儿,沈云初道完贺就出来了。丹砂殿前不知道哪个调皮的小豆子堆了个不大不小的雪人,脱落的鹅卵石作眼睛,随意捡的树枝作手臂,又在脸上画了个笑脸儿,远远望去,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师尊你看,”段钰指了指雪人,“不知道是谁堆的,看起来不错呢。”

沈云初望去,一笑,道:“嗯,是不错,有鼻子有眼的。”

他随后抬手,金色灵流缓缓飘向雪人,下一瞬,雪人像是活了过来,伸伸手臂,歪歪脑袋,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唉?师尊?”段钰惊奇地看着那雪人,“它会动了?”

沈云初但笑不语。小雪人咕噜噜跑到沈云初身前,挥了挥树枝做的手臂。

“既然是普天同庆,万家灯火,你也同乐吧。”

沈云初这话是说给小雪人听的,那小雪人似乎也听懂了,眨了眨眼,一把扑到沈云初腿上。

小雪人明显为三人带来了更多欢乐,它像是个孩子,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好奇,一会儿用自己的树枝胳膊摸摸路边的花,一会儿盯着灯笼看得出神。

知道小雪人能够听懂他们的话,盛泊尔和段钰喜欢的不行,就像带妹妹一样领着它走,还为小雪人耐心解释这世间的一切——

“呀,你是指这个吗?这个是海棠,开花的时候很好看呢。”

“那个是灯笼,过年的话要选带福字的灯笼。”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

“……”

段钰没有妹妹,在小辈里是整个十二花渡年纪最小的,和段白溪就差三个月。他小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非得要个妹妹,闹了段正元和百里夫人整整七天。如今小雪人一出世,他做哥哥的潜力大爆发,声音宠溺得连盛泊尔都甘拜下风。

他们三个走在前面,沈云初提着灯走在后面。小雪人大概对赋予自己生命的沈云初怀有特殊的依赖,时不时就要转过头看一眼他还在不在。

大抵段钰带妹妹带得太好,盛泊尔自愧不如,话都插不上一句,自讨没趣,于是小心放下树枝手臂,溜回沈云初身边。

沈云初正悠然自得地享受一人世界,自得其乐地欣赏年景,不料一转头,盛泊尔已经站到了他身边。他有些不明白盛泊尔什么意思,问道:“嗯?怎么不牵着了?”

盛泊尔一指前面:“喏,小钰钰当哥哥当得正爽呢,我可不杵在那当花瓶儿。”他对沈云初笑笑,续道:“师尊一个人多无聊啊,我来陪师尊。”

他心道:“与其在那无人问津,不如回来欣赏美人仙君。”

虽然沈云初并没有无聊,却也没当面拆穿盛泊尔只是被前面的一人一雪人排挤,自己无聊才来找他的真相。既来之则安之,沈云初从善如流,什么都没说,转过头悠悠走着。

“沈宗师?”远远看见一抹杏色,定睛一看,果然是段白溪。大黄懒懒地靠在段白溪足边,周围留下了一串梅花脚印。

小雪人还没见过大黄,突然看见一条狗对着自己呲牙,一副很凶狠的样子,很是害怕,不住的往段钰身后躲。段钰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小雪人妹妹,立马停了下来,轻轻哄着小雪人:“哦哦哦,好了好了,不害怕不害怕,那是大黄哥哥。”

身后的盛泊尔倏而一笑,道:“你是哥哥,大黄也是哥哥,那你是狗?”

大概是觉得除夕夜说这些话不太妥当,沈云初瞪了盛泊尔一眼:“不许胡闹。”

这条鹅卵石路不宽敞,小雪人不走,段钰就不走,沈云初和盛泊尔也就跟着不能走。段白溪见几人迟迟没有上前,带着大黄往他们这边走。

“嗯?”他显然也注意到了小雪人,莞尔一笑,道:“看来十二花渡又有新伙伴了。”

见大黄走近,雪人妹妹更害怕了,树枝手臂不断扑腾,像是想要段钰把它抱起来。

“大黄,不许呲牙。”段白溪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大黄的脑瓜,“和小雪人握手和好。”

前一阵子人人都忙,大黄一直养在千丹殿,于是很听段白溪的话,伸出肉乎乎的爪子想要握手。

段钰也蹲下身,对雪人妹妹温柔道:“大黄哥哥想和你做朋友,快和大黄哥哥握手。”

小雪人仿佛有些茫然,大概是在想什么是“朋友”。

段钰贴心道:“就是和我们两个一样。”

雪人妹妹这下明白了,欢快地伸出树枝手臂,和大黄握手。

两个小家伙儿很快便打作一团,大黄顶替了之前盛泊尔的位置,殷勤地陪在雪人妹妹旁边,段白溪则是站在沈云初另一边,代替了段钰的位置。

段白溪把沈云初手里的灯拿了过去,棠梨仙君两手空空,愈发悠闲了,好在盛泊尔和段白溪能和他说说话,说说笑笑的,便也不觉得无事可做了。

几个人带着雪人妹妹走过千丹殿,又到了桃园里赏雪,后来还差点爬了不青山,要不是时间不够,段钰只怕还要带雪人妹妹去西水小荷塘。

不知不觉间,天间又落了一场雪,起了一阵风。寒梅飞雪,红笼绿木,青街上浅浅拢了一层薄薄的白。

雪人妹妹在乱飞的雪中蹦蹦跳跳,撒欢儿似的到处跑。大黄也跟着瞎开心,“嗷嗷”地叫了两声,威风凛凛。

段钰生怕雪人妹妹把自己摔散了,急忙跑出去追在雪人妹妹身后:“你别跑这么急,小心摔了!”

“啊啊啊啊大黄!你别扑它!”

眼前是鸡飞狗跳,后面的三个人却是浅笑翩翩,雪落眉间,化作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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