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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纵马扬鞭作客京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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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惶长安,亭台楼宇巍峨,浑厚晚钟悠然。月落屋梁之时,一箭天城杳霭流玉,有仙鹤流连云端,宁静安详。

“现在怎么办?江岱还是没有承认仙注,反而显得我们急攻求进,败了我们的人缘!”议事厅内,白伯行满脸不甘,破为急躁,对着白鸿儒身边的人大喊,“闹了半天,就只逼他说出了山水涧后人,什么都没进展……”

那人一身剑客般打扮,以玄色面罩覆面,还带着斗笠,显然不想被人看见他的模样。听见白伯行数落他,那人也不恼,用他那显然是伪装的怪异声音悠悠道:“白二公子不必恼怒,既然江岱已经承认山水涧后人一事,即使他不认别的,玄门百家也必然会相信确有仙注。”

“疑心已经种下,人心动摇,还怕一箭天城没有出头之日吗?”

“哼,先生说的好容易,”宋芥脸色阴沉,显然对此结果颇为不满,“疑心又如何?不过是一群胆小怯懦的墙头草,不能成事。”

白伯言道:“我们听了先生的话,先用些心思拉拢人心,随后再逼江岱承认仙注。先生同我们担保过此事必然成全,如今不了了之,我们不得不要好好问一问先生了。”

好好的计划变成这个样子,不怪他们要起疑心了。几人全然很气愤,对先生的语气也变得犀利,不大礼貌了。先生自知失策,只能讪讪一笑,站起身对白鸿儒拱手:“我说过,鄙人同玄武堂有血海深仇,自然会助一箭天城一臂之力扳倒江岱,不然我也不会告知宗主仙注与山水涧后人一事。”

“大敌当前,我们切莫不可自乱阵脚,白白便宜了贱人才好。”

白伯行还想说些什么,被身后的白伯言拉了一下胳膊,用眼神告诉他慎言,就此作罢。白鸿儒一直未置可否,终于开口道:“先生助白某良多,实为感激。只是我们筹备多日,付出良多,此番确无所获,难免愤懑。”

“此番是我失策,”先生走到两位公子面前微微颔首,道:“白宗主放心,只要你们助我拿到一样东西,我必然能让江岱自掘坟墓,自己把自己做过的丑事一件件挖出来。”

他说话间虽然已经变了声,怪异又浑厚,却还是能听清他语气之中的蛊惑。吃一堑长一智,他们才摔了一跤,此刻倒不好即刻答应了。

白鸿儒若有所思,宋芥抢先道:“是什么?”

只要一问,不管别的什么,宋芥就还算信他,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先生只等着这话呢,很快回应道:“不是什么稀奇东西,我只要姑苏一座神山上的一小块琉璃玉。”

“姑苏?”白伯行道,“去姑苏倒也不难,不知道是什么山?”

去姑苏是不难,可上山就难了,只听先生缓缓道:“是泰岳散人隐居的岳山之后的祁梁。”

若是粗略的说,人间神山神水的倒也不下十数百。就说那瑶山吧,有灵气覆盖,仙植仙草也不少长,还有冀山,虽然如今大势已去,几百年前也是洞天福地,修炼的好去处。

可若是严格来说就只有两座,北泰山,南祁梁。两座神山相当于人界去往天界的门,只要想飞升,其一是要历尽人世间的劫难,其二就是要静待机缘,等到神山开时进入历劫,只要在里面挨过天劫,就是被天道承认的正神,是为飞升成仙。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林之间,谁也不会想到神龙不见尾的五百岁的泰岳仙人竟是隐居在祁梁山前,竟是和他们这些人的距离如此之近,看似隐于山林,实则隐于闹市。

自从沈世平飞升之后,两百年间,祁梁山再未开山。也有人试图强行闯进去,但神山终究是神山,区区凡人之躯怎敌天神之力?终究未能成事。

神山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随意擅闯的地方,想得那一小块琉璃玉难如摘星,谈何容易?几人面上都略有愁态,宋芥性格直率,道:“先生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祁梁山从未有人擅闯过……”

“宋长老大可放心,这件事无需一箭天城动手,”先生咧嘴一笑,悠悠道,“沈云初会在一月之内动身,回姑苏小住一段时日,届时再设法引他入局,借棠梨仙君之手撬开祁梁山门,我们就可以很省事了。”

这位先生神通广大,玄门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什么人的动静他都知道。白鸿儒吃过他给好果子,自然不怀疑他所说之事,却也对他有些疑惑,“先生要琉璃玉到底为何?”

先生坐了回去,道:“不瞒白宗主,我这里有一件宝物,可以逆转时空,把过去的事全部重新显现。我们口说无凭,可若是让玄门百家亲眼所见玄武堂所作所为,必定激起众怒,到那时,他江家玄门之主的地位自然不攻自破。”

一旦玄武堂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自然墙倒众人推,一箭天城便可以借此东风扶摇直上,代替玄武堂坐上玄门之主的宝座。白家出力最多,在玄门之中地位也最稳,最适合在新朝当立之时拥立而王,实力为先,想来也没有异议。

见几人面上舒展开来,不言而喻。瞅准时机,先生又道:“鄙人斗胆,再请求白宗主一事。”

白鸿儒道:“先生请讲。”

“琉璃玉到手之后,请白宗主受我以权,位同宋长老,还要弃掉七星宗,以身作饵。”

七星宗乃是最早归顺一箭天城的下宗门,自白鸿儒一众人与先生将大计徐徐展开以来一直得力,跟着白伯言和白伯行为一箭天城做事。此前在论道会上一马当先对峙江岱的就是七星宗的宗主,宋芥的远房亲族,宋穆。

虽说他们收归的宗门不少,但大多是庸才,实没什么用处,如此得力干将无异于白鸿儒的左膀右臂,让一箭天城弃掉七星宗,怎么看怎么亏。

白伯行不明白,直接道:“为什么?七星宗一直得力,将来有望助我们登上高台,宋穆又忠心耿耿,为何要弃?”

不止白伯行,殿中所有人面上都写着疑惑,尤其是宋芥,虽然与宋穆前半生从未见过,但怎么说也是自家亲族,如此行事该如何交代?

先生轻笑一声,道:“七星宗固然得力,但于大计而言,不得不弃。”

“公子是聪明人,既然知道玄门百家皆是胆小怯懦的鼠辈,顾忌玄武堂而不敢出头,若是指望他们能同仇敌忾,必定不成气候。相反,若此番事出有因,玄门百家有了审判玄武堂的理由,自然会审时度势,一哄而上,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必操心不能够分离人心了。”

“既然要让玄武堂措手不及,再无回天之力,七星宗就是最合适是药引。”

不妨想想,宋穆作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和玄武堂呛声的人,可偏偏论道会之后,七星宗离奇灭门,血溅青天,可七星宗并没有仇人,那最大的嫌疑会是谁?

自然是玄门之首玄武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有了引子,玄门百家自然会想一想,玄武堂能对七星宗下手,那他们自己呢?来日会不会也遭此横祸?

由此,一箭天城便可以联合下宗门一同上书,以玄武堂行事不检之由大加批判,离间人心,又能以查清事实为由,直上蠡城与兰陵彻查山水涧之事,再挑个合适的时候公之于众,一箭双雕,一石二鸟,百发百中。

在座都是聪明人,自然能想到其中利害。白伯行原先还一副不可为的表情,在这之后竟也能收起戾气,狡黠一笑,“先生果然好计谋,是我唐突了呢。”

“白公子一点即透,自然不用我多说。”先生站起身,对白鸿儒拱手,“此事是否能成,还在白宗主一念之间。”

先生说动了白伯行和白伯言,就连宋芥都敛去疑虑,默认此事,反观白鸿儒像是并未动容,不知在思量什么。先生躬身拱手,一直未起身,而白鸿儒眉眼深邃,掌中夜明珠隐隐泛光,良久道:“依先生所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先生直起身,负手而立,被斗笠遮住大半的眼神之中似有精光,“白宗主雄韬大略,鄙人便提前预祝一箭天城,功成名就!”

改天换日的大计就此徐徐开来,幕后推手们隐于暗中,谁都没有再开口。他们眼中皆有考量,却都默契地勾起的嘴角,纵目远处几只仙鹤远飞。

……

长安自古便得了皇家青眼,几千年来都是皇家楼阁落脚之处,因而这里的建筑皆是有棱有角,粉墙黛瓦,古色古香,远远望去,极其威严。一箭天城山门之前就有两座石狮,一左一右睥睨来人,门派内亦是雕梁画栋,所用木具屏风皆镂龙刻凤。

白伯言和白伯行所居篁竹馆离生父生母居所甚远,南辕北辙。早些年宋绾还在,他们尚且常常见到生母,宋绾会带着他们放风筝,给他们做玲珑可爱的小点心,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带一家人回皇城,一大家人其乐融融。

宋绾去后,白鸿儒也很少带他们了,他们便被丢给了乳母,丢在这一方竹林之内,很多年,很多年。

儿时的这些记忆绵长久远,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像一树繁茂的枝叶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只有星星点点的片段留存在脑海里,用来怀念那位温柔细腻的妇人,温良的母亲。

晚风穿林打叶,沙沙作响,回廊之上,白伯行身披墨斗,默然眺望远山银月,眉眼之间似有流光淡然。“吱呀”一声,门扉轻启,已经上了年纪的乳母脚步蹒跚,端了一碗牛乳茶走到白伯行身边,“二少爷,起风了,别贪凉,要闹病嘞……来,把这牛乳茶喝了,身上暖和。”

白伯行缓缓转过身,看向乳母慈祥眉眼,莞尔一笑,“哪有这么娇气……多谢小娘。”

“谢什么呀,”乳母眼睛不大好,只模糊间看见白伯行喝完了,忙着去接,“你们娘就是我带大的……”

蓦地,乳母便不说话了,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慌乱,差点没拿住碗,“哟,是我不对,人老了,糊涂了——”

白伯行无奈地扯住她的胳膊,正色,却又不失调皮地对乳母道:“小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听这些话就哭鼻子了。”

“……”乳母笑着叹了一口气,或许是真觉着自己老了,什么都忘,“对,对,长大了,都是好孩子。”她想摸摸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公子的脸,却因为不够高,只能用苍老干瘪的手抚上白伯行的肩,“春日里爱招病嘞,回去吧。”

话音刚落,那头白伯言的声音悠悠传来,“合该让他冻着,生了病才长记性。”

小娘今年已经八十有余,耳力也不胜从前,离得远了,她也听不清白伯言的话,兀自拉着小公子的手穿过长廊回到门前,等到走得近了才看清眼前的白伯言。

其实早该猜到的,篁竹馆整日安静,连白鸿儒都很少踏足,只有他们三人幽居在此,不是白伯言还会是谁呢?

方才没回话,走到近身时白伯行才开口,“哥,你真是一点搜不心疼我,还是小娘最好了。”

白伯言瞥他一眼,没有同他拌嘴,反而道:“父亲让我们好好准备姑苏一行,你跑出来做什么?”

白伯言这么一问,白伯行没急着回答他,反而停下脚步,从小娘的手中抽出手,弯下身对老人道:“小娘,我和兄长还有话说,你先回去。”

小娘不懂他们男人之间的事,闻言只道:“好,那你们快些回去,别着凉了。”

“好好好,我们知道了,小娘快回屋吧,您才最容易着凉呢。”

等到乳母远走,白伯言靠门梁上,颇为好奇地开口,“你要说什么?”

白伯行直直看向他,忽而开口一笑,又转过身去欣赏月色,给人留了一道背影,“没什么,想让你陪陪我。”

“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废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白伯行猛然转身,斗篷被他转得像盛开的花,沾到了白伯行的衣袍。他年纪比白伯言小,月色下略显稚嫩,面上却有几分委屈,“我真的想让你陪我。”

“……”白伯言简直头大。从小到大,只要他这个弟弟一变脸,大家就都会心软,包括他自己。他叹了一口气,为了不被蛊惑而选择垂头不再看他,无奈道:“你我天天在一起,我不是每天都在陪你吗?”

白伯行撇撇嘴,“才不是呢,你和爹爹一样,心里头全是大计,都没好好陪过我。”

天天在一块都不叫陪吗?白伯言实在不知道弟弟是怎么想的,只好哄道:“等所有的事情都了结了,我天天陪你。”

白伯行似乎很惊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双目睁大,不住地打量,颇有些傻子看媳妇儿的意味,“你说的是真的?……好吧,就这样。”

白伯言道:“那就回去吧。”

白伯行却摇了摇头。

“……”白伯言的脾气其实并不好,也不喜欢拖泥带水,若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这般放肆,他早就甩袖而去了。他耐着性子道:“又怎么了?”

“我不明白,你和爹爹为什么一定要做玄门之主。”

话音刚落,白伯言一顿,眼神微闪,语气之中的烦躁也被无措代替,“你……忽然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也支持吗?”

果然有事瞒着他。白伯行舔舔嘴唇,道:“因为你们是我父亲,我兄长,所以无论什么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做,可我却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父亲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思,是后来才变成这样的,所以,”他拉住白伯言的手,眼神灼热,“到底什么,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过转瞬之间,白伯言和白伯行的气场已经完全转换。大公子愣在原地,从未想过白伯行会在此刻刨根问底,“我……是因为,因为……”

他看向白伯行的眼。那双眼同宋绾有七分像,此时此刻目光灼灼,迫切想要知道真相。透过白伯行的脸,恍惚之间,仿佛宋绾站在他身前,质问他为什么不为她报仇雪恨。

他忽然觉得呼吸不畅,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良久,他道:“因为,江岱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下一章开宋绾回忆篇】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绾妈回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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