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句话居然将我噎住了，没想到叶若一针见血说出的话竟让我有些恍然大悟，我看着她明明泪雨阑珊却强忍着一切情绪的委屈样，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帮她擦泪还是站在这里看着她哭，一时间竟有些两难。

“古青月，你说我狠心，你难道，就没有狠下心来对过我么？”叶若的眸子亮的像是那潋滟的波光，猩红的双眼像是绚烂的石榴花，脸上条条泪痕衬得她狼狈，我却愣住了，狠心？我有过狠心么？

见我不语呆滞，叶若用手背擦了擦脸，想要开口却掩盖不住浓烈的哭腔，顺手抽着纸巾，转身将脸清理干净，长叹一口气，扯着身子不看我，却更比注视着我更让我慌张。

“我们从一开始便就是不对等的，你虽出身寒门，却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你知道自己的目标，规划了所有路线你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争取，而我，不过是一个总是做着梦，成绩不上不下，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吗的女学生。”

“对于你来说，A大像是很轻易便能考取，可我不一样，我都不能够着它的门框，我曾经幻想和你一起上学，下课，和你一起并肩走在校园里，可我痴心妄想的忘了，我们本就是差了很多的两个世界的人。”

“年轻稚嫩的我们什么也不懂，在你无心读书每日守着那朵玫瑰时，我的心境早已发生了变化，我慢慢开始觉得是我扰乱了你本该坚定的心，而你也曾天真的好笑，我们终究是越想越远，断了联系是我单方面决定的，因为我知道，你是那种受了伤，便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的人，我也是可笑，选了那样的方式和你断绝，才引发了现在的后果。”

“在那场看似热烈的爱意里，你想的始终只有你自己，你想的是如何让我达到你的目标，而你从没想过，那些，我甚至没有资格想过。你的一厢情愿，让我觉得自卑，因为自卑，所以我不想继续了。”

“可我没想到，删了一切联系后，我居然破天荒考上了A大，查分数那天我真的在驾校激动的差点撞了车，我知道，这是一个可以让你我破镜重圆的契机，就在我想要知道你的近况时，我却退缩了，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当初的冲动造就了现在的后悔。”

“我去A大时，你已经考去了B大，说来也是可笑啊，我去了你的城市，你却来了我的城市。那个时候，我在想我们是不是注定会错过，再有任何想法，是不是都会一直错过。”

“我偷偷用别的号加了你，我还是忍不住想要窥探你的任何信息，看到你考上了心仪的学校，拿了各种荣誉，最后还要出国留学，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这辈子，应该是真的完了……”

叶若怅然若失的模样说起了她心里一直的想法，说句实话，她说的那些我真的从没想过，盲目自信和自私真的没有说错，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已经被那份炽热又激烈的爱意冲昏了头脑，睁眼闭眼都是叶若的一颦一笑，无心别事。

“后来你去了美国，我真的觉得没有任何希望了，茫茫人海，世界之大，这辈子再想见面，也是没有可能了。你去了美国发朋友圈很少，我不知道你的任何信息，直到快实习时，看见了你的婚纱照……”叶若住了口，下意识的咬了下唇，仿佛那一场的冲击让她失魂落魄，“你结婚了，那一夜我喝了不知道多少酒，辛辣的酒和熏人的烟，我就这么笨拙的沾上了这两样东西，我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你在我心里，依旧是不可抚平的一道伤疤。”

“实习的时候我躲在家里，从不出门，也不管父母的唠叨，没日没夜的睡觉，不和任何人沟通，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年，还是黎洛洛打醒了我，是她让我知道是时候该忘了你，开始新的生活。我就戒了烟酒，可我还是选择留在了你曾经待过的城市，因为有你，我觉得工作给我带来的任何痛苦，我都能忍受。”

“慢慢的，我开始忘了你，我像无数普通人那般上班、下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甚至已经锁起了那段记忆，直到八月，我在A大看见了你……”叶若转身，终于是正视了我，她苦笑着，笑的泪水又积满了眼眶，悲伤无法掩盖，“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这辈子，心永远只会为你而痛。”

“我本想着不会再与你有任何交集，没想到世事难料，真是造化弄人啊。事情居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而我，却依旧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你，于我，于那些人和事，想的越多，越乱。索性不想，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发了疯的想你……”

很久，没有听别人和自己掏心窝子说了这么多话，更何况面前站着的还是我最爱的人，她的任何一个字，一个词，一句话，都让我为之动容，伸出手紧紧抱住了她，而她，却像一根木棍，毫无回应。

“你说的，我懂了。”

“你懂了便好。”叶若轻轻回答，声音低得卑微，我更加用力搂住了她，不为别的，只为了她这些年，终于给了我一个明白的解释，虽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我，也足够了。

“我说过，你慢慢想，我不会逼你的，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是你正视我，正视我们的感情，给我们一个未来，所以，我愿意等你。”

“青月……”

我们就怎么相拥很久，直到路过楼下的学生高声放歌让我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我们的姿势，叶若想要推开却被我搂着坐在了床上，她是真的一点没有变，多了分羞怯和不安，看不出以前那个毛毛躁躁爱笑的样子，我撩开她的碎发，看着她苍白的脸上一团红晕像是晕染消散的云霞，指尖摩挲着她有些干起皮的双唇。

“阿若，我终于抱住了你。”

叶若笑了，莞尔一笑带着一丝羞涩，脸颊微微一侧，更显小女儿的姿态，让我心神荡漾，没有忍住扑倒了她，俯身贴下，她也不抗拒，让我大为震动，第一次，清醒的她，没有推开我。

我只是轻轻地吻了她，没有在做其他，看着她闪烁的双眸，露出了一副子如释负重的样子，躺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看着天花板上明亮暧昧的灯光。

那一夜，她没有离开，而是安静的躺在我的身边，我们互相看着对方，面带微笑，一句话没说，却像是说了万句话。

“你……是怎么想的呢……我想知道你的想法。”许久的沉默还是被叶若打破了，她起身靠在枕头上，拉着被子盖住了身体，还有点冷，她将手塞进了被子里，轻轻握住我的肩膀，我也作势起身，和她并排坐着，深夜，总是交心的好时候。

“我如今已经是自由身，我要做的，永远只有一件事。”我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微微一笑想要宽慰她，“就是和你在一起，无论如何，只有这件事，是我一直想的。”

“你还是你，这么多年过去了。”叶若倒是笑了，笑的倒是苦涩，反倒是让我不理解，我这个想法哪里错了么？

“自从元旦过后，莫问找了我一次，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才会在今天来找你的。”

“他说了什么？”莫问找过叶若？我疑惑了，对哦，我好像很久没有和莫问联系了，他竟然私下找了叶若？说了什么？

“说了一些你的事情，我这才知道这些年你到底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比如？”

“美国，结婚前。”叶若这五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声悬起了一块大石头，心虚的汗立刻就冒了出来，我有些不安的在被窝里搓着手指，看着叶若那平淡的样子，我自然是知道我当年在美国过得什么样子，但是叶若这么平静，不会是知道的事情非我所想吧？

“你是想，听我亲口说么？”我试探性的问道，叶若没有点头，没有摇头，沉默良久才打断这对话，“我不想知道，睡吧，你今天也累了。”

看着她要躺下的身子我立刻拉住了她的手，一把把她拽了起来，我心慌了，因为我知道我做的那些荒唐事，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更何况是听见这些事的其他人！我宁愿亲口说出来这些事情，而不是让叶若藏在心里，心生暗鬼。

“不！我要说！我只有亲口对你说我那些年度过的一切，我才能安心！请听我说！”我这诚恳的样子倒是让叶若一怔，随之同意，坐好了看着我，她的接受让我也松了口气，说明她还是相信我的，只是想等我罢了。

“我收到了那封绝情信后，我们失去了一切联系，确实如你所说，我痛苦了很久，化为学习的动力，考上了B大的研究生，那些年我每日靠着看书学习做实验麻痹自己，却在这座城市越久越觉得忘不了你，我便主动要求要去美国留学，我当时只想着逃避，没想到那个实验如此困难，我也回不了国，是云尔轩遇见了我，见我堕落在那个环境，帮我回了国。”

那段故事很长，我像是长眠破茧的蝶，以为飞向属于没有她的世界，却没料到跌入了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