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小姨死后一周年我正好高考，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每天晚上做梦不是梦见高考现场，就是梦见以前和小姨的那段时光。梦里，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笑声却一直在我的耳边环绕，我看着她伸出手要我牵住她，可每当我快要拉住她时，她就像是一阵雾，消散。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我知道，她就在我的身边。”
“高考结束后，拿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特意很迟才去，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我那成绩也没让我的老师说些什么，而是和我寒暄了几句，我便拿着通知书准备回去，却没想到在校门外看见了他。”
“他？”我已经完全对叶若口中的代词没有明确的人物代入，拉着她去了公园里散步，公园里很大，这么冷的天，别说人，马路上连车都很少。
“那个疯子。”叶若这么说我就理解了，给叶若心头狠狠一刀的以前只有他，现在还有安阳当年的欺骗，我认真聆听，让叶若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应该就好了。
“他好像等了我很久，脸上都是汗，背后也被汗水浸渍，我听别人说他没有考上大学，暑假去了工地搬砖，确实比之前上学时黑了好几个度。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想要快点离开，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他那阴沉的样子我当时并不知道是因为他姐姐的事情，只是和我说了很多，我却只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靠近我，低头贴着我的耳朵，像是恶魔诅咒低语，成为我这些年的梦魇之一。”
“他说我小姨枉为人师，却干出这样有违人伦的丑事，一个不负责又破坏人家庭的小三，我和她那么亲近，日后，也是下一个安阳。我当时听完怒甩了他一个巴掌，立刻跑开，打了个车回家，坐在后车里看见他还呆愣的站在原地，像一个木桩，直到车转弯。”
“我当时只知道他在污蔑诋毁我小姨，并没有细想，如今想来，他知道真相却没有选择告诉我，或许，他也是以为我知道的。可我，真的不知道小姨当年的事情，若不是赵天磊上次，我恐怕这辈子都要被他们蒙在鼓里。”
“他们？你是指……”我语塞了，脑中快速运转，不敢相信的搂住她的肩膀，“你是说，你父母……他们都知道？”
“对……昨天，他们终于坦白了，告诉我小姨的事情……”叶若看着我，两眼泪光闪闪，苦笑着出了声，“可笑啊，要不是我回家质问他们，还想要瞒着我一辈子，小姨，就真的让他们这么难堪么？在他们口中那个大逆不道，又道德败坏的女人，是她的亲妹妹，是她的小姨子，是我的亲姑姑啊！我们曾经都是那么亲近的家人，为什么……他们要那么说她！”
叶若越说越激动，提高了音量甚至有些吼了起来，泪珠坠落，滴在地上，砸出一朵泪花，我擦去了她的眼泪，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为她擦泪。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自从知道了真相后，我总是害怕，我真的害怕我最后真的会变成我小姨那个样子！我真的好害怕！青月！青月！你说！我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小姨？我们会不会变成她们的样子？！会不会？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叶若那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我只好抓着她的手将她抱住，任由她大声哭喊，质问着我那些我也不知道的可能，我只有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让她极力发泄，再归于平静。
夜晚，叶若将脸埋在了被子里，我看着她，拉下了点被子为她畅快呼吸，打开手机看见云尔轩发来的信息，陷入了沉默。
“那个项目真的不错，虽然有点远，但是你总算要为你的以后做打算吧，虽然你现在和叶若在一起也不要考虑一些问题，但是A市和B市毕竟是你们两的熟悉地，熟人也多，你们早晚都会被人察觉，不如接受那个项目，带着叶若离开吧。”
“这件事我也得问问叶若。”
“都过了半个月了，你到现在没有给我答复，请问你真的问了叶若么？还是你又想一拖再拖，拖到不能解决的时候再来想办法？”
“叶若的父母拜托莫问帮叶若换工作，最好是在B市，这样好掌控叶若。”
“这件事我知道，莫问和我说过了。”
“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你这话说的，那这个好的项目需要你的事情除了叶若不也谁都知道？你怎么这么双标？”
“……”
“你两都是那种心事憋在心里的人，这样的事都不想各自坦白，要不你两分手算了吧，迟早会出问题，我说真的，你两这相处模式太有问题了，心里一直有芥蒂，早出出大事，反正我告诉你，这个项目月底就报名结束，你要是不早点拿主意，错过了这个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我劝你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而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你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吧。”
一夜无眠，回到了A市，叶若在房间收拾东西，我看着云尔轩发来的项目书，确实很让我心动，也是我一直寻找的目标，但是，我看向默不作声认真叠衣服的叶若，我满心都是她，自从遇见她之后，我的生活又一团糟，可是，我在看向手机，工作和爱情，真的不能两得么？
“我有个事想和你说。”吃完了饭，我在沙发上削苹果，点点头等着叶若，叶若站在我的面前，有些局促的碾着脚尖，“我决定辞职回B市接受莫问的工作。”
一刀削歪，直接从苹果柄扎进了大拇指里，锋利的刀刃立刻插进了血肉里，我一慌神拔了出来，那血如同融化的积水，顺着指缝流淌入手腕，染红了削好了的苹果，吓得叶若抽出一堆纸按住我的手，掏出柜子下面的医药箱，手忙脚乱的掏出东西来帮我消毒包扎。
“你……确定好了？”我看着包的像是粽子一样的手指，还有地上溅到的几滴血，放在茶几上闪着我血液的苹果，叶若没想到我的反应这么大，有些没有底气的“嗯”了一声，将医药箱塞回了原位，看着我，躲闪着我的视线。
“你是早就决定了？还是什么时候。”
“昨晚想的，我从家出来后想了很多，如今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回家了吧，毕竟，”叶若闭了嘴，没有说完这句话，沉默了，等着我回答，而我，又能说什么，叶若的选择，我难道还要强迫她么？
“挺好的，离家近，你父母也放心，我也放心多了。”许久我才说出这句有些大病的话，叶若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向我，眼里的不敢相信和震惊让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弥补，看着她。
“你难道对我这样的决定没有意见么？你一点想法也没有？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可是回了B市，不能和你在一起住，还会异地，还是去莫问的公司，我离父母那么近，你就不害怕……”
“我害怕有什么用？”我一句话堵住了叶若的嘴，她张着嘴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向我眼里的光彩慢慢消失，像是看一副难懂的画，蹙起眉头，语气越来越锋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当初，怎么承诺我的？你如今就这么一句话？古青月，你在想些什么啊？我可是，要离开你了哎，你就，就这个态度？”
“那我能说什么？”我反问更是让她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我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起身一时间愤怒的回了房间，猛地关了门来表达她暴怒的心情。
而我，却不理解我为什么会不经过大脑说出那样的话，其实，我也是打算告诉叶若那个项目的事情，想让她跟着我一起去国外，可是，她既然先说出来，选了她想要的一条路，我这样的安排，显得盲目又霸道，让我咽回了肚子里。
这一晚上我们背对而眠，后天她去上班，而我去学校值班，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元旦前的样子，我们互不来往，就像是从来不认识。
这一天都很难熬，叶若一大早就在电脑前忙工作，而我也要回学校准备，这一天分开倒是能冷静一些，我想着回家给叶若道个歉吧，买了一束她爱的玫瑰花，和她爱吃的草莓，我提着东西打开了她的门，房间却漆黑一片，我开了灯，叶若不在家？
我将东西放在桌上，走进了房间，没有叶若的影子，衣服也都没有收，我将衣服收好，关上了窗户，看着叶若还亮着的电脑，敲开看见叶若的辞职书映入眼帘，她的辞职书都写好了啊……
我像是没看见那样去了厨房开始做晚饭，却总是心不在焉，菜切得大大小小，做菜不是没放盐，就是没熟，我关了燃气看着那几盘菜，叹了口气。
我坐在沙发上等着叶若回来，她不回来，我没有胃口吃饭。
六点……七点……八点……九点……
直到十点，叶若都没有回来，我这才想起来打电话，却听见铃声从房间里传来，我循着声音找到了叶若藏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我不敢相信，她居然没带手机出门，我急得拿起衣服就要出门，撞到了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叶若，我上去就是一个怒吼。
“你为什么出门不带手机！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知道么你！”
我这一声怒吼吓得出来倒垃圾的邻居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两个，我一脸阴霾，拉起她的手进了家，用力的关上门。
我不想，让别人猜测我和叶若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