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陈淮南一定要得到个答案。
何温以无奈:“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了。”
她皱眉,声音低哑,撕扯出自己的伤口:“我连生活着就已经很难了,但你像天上皎洁高贵的星辰,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我们是怎么也无法站到一起的。”
何温以眼眶泛起热泪:“这个答案,我们不是早就试验过了吗。”
最后的结果是,何温以胆小退缩,陈淮南惶恐抛下她逃走。
“那不一样,”陈淮南拧眉,“那时候是因为我妈逼着我放弃——”
何温以让他止声,“别说了。算我求你了,可以吗。”
何温以向陈淮南解释的每句话,都是在撕开自己血淋淋不堪的过往伤口:“我已经很努力想摆脱之前的难堪了,你可以别再让我主动想起那些无家可归,被所有人都嫌弃的跟流浪狗一样的日子吗。”
陈淮南无话可说,眼中溢满了心疼,怜惜唤着何温以的名字:“温温……”
他错了。
他真的知道错了。
他在何温以最无助的时候,不该抛下他的温以妹妹,只想着自己躲避现实的。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陈淮南固执。
何温以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依旧不想松开何温以的手。
陈淮南抓紧了何温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何温以见陈淮南听不进去她说的话,干脆就闭嘴不再言语,和陈淮南在这里僵持着:“如果你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个女生拉拉扯扯,那我就在这里陪你,等到你玩够了我再走。”
何温以说的这话,话里话外是将陈淮南当成了那种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
陈淮南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何温以的温柔刀子戳上一下,狠狠心,放开了对何温以的桎梏。
“你走吧。”陈淮南无话可说,“既然你想走,那你走吧。”
反正他们两个人还会再见面的。
陈淮南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缘分远不止于此。
何温以绕了大半个校园,才找到庞敦敦。
庞敦敦坐在一级隐蔽的台阶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并不说话,独自生着闷气,等着女朋友何温以来找。
庞敦敦身边摆着一杯何温以喜欢喝的冰咖啡,手擦破了皮,正往外流血。
何温以绕着学校走了大半圈,累了,脚步放慢,盯着不远处庞敦敦的身影,缓慢走过去。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嘛,吹风啊?”何温以坐到庞敦敦的身边去,把自己买的庞敦敦喜欢喝的奶茶递过去,“哝,给你买的。”
庞敦敦脑袋依旧撇向一边,没有任何反应。
何温以知道庞敦敦还在生她的气,努力逗庞敦敦开心,抓住庞敦敦的手晃了晃:“刚做好的奶茶,很好喝的,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喝了吗。”
何温以低头,看到了摆在庞敦敦身边的咖啡,无声笑起来,“这杯咖啡是给我的吗。”
庞敦敦不喜欢喝苦的,只喜欢喝奶茶。
庞敦敦身边出现的咖啡,全部都是买给何温以的。
何温以捧起那杯咖啡,拆开吸管插入杯中,吸了口,夸赞庞敦敦的有眼光:“这是东门新开的那家奶茶店卖的新品咖啡吧,敦敦真有眼光,买东西的水平真高。”
庞敦敦被何温以的好言好语捧得心情不错,嘴角弧度压不住,总算有了反应,用余光扫何温以的脸:“那是。”
何温以见庞敦敦终于肯开口和他说话了,同样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
蓦然间,何温以注意到了庞敦敦手背的擦伤,抓住庞敦敦的手,举到自己面前仔细看了看:“敦敦,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路边有同样从东门买咖啡回来的三五个学生,结伴着和同伴闲聊:“据说东门有个买咖啡的男生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
“雨天可真是路滑,我们以后走东门那条路的时候,也得小心再小心。”
“对对。”
何温以明白了,心疼抱住庞敦敦:“很疼吧,我带你去医务室消个毒,然后上药,不然伤口要感染的。”
庞敦敦一见何温以知晓他是为了给她买咖啡才摔倒的,原本成功憋忍住的委屈窜上心头,委屈巴巴哭出来,脑袋埋在何温以的脖颈处呜咽着:“我也不知道那条路居然会这么滑。”
庞敦敦可怜兮兮的样:“我长这么大后,从来没有走那条路摔倒过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哭不哭,没事的。”何温以秀眉拧着,耐心哄着怀里的庞敦敦。
不远处,陈淮南把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大树后方,看着远处何温以和庞敦敦亲密的样子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何温以也能再心疼心疼他。
陈淮南看着脚下湿滑的地面,脑中冒出很绿茶的想法。
“要不……”陈淮南皱眉,狠了狠心,往湿滑的原路小跑离开。
医务室。
何温以扶着被她艰难哄好的庞敦敦,敲开了医务室的大门,慢慢吞吞走了进去。
随性的助教老师拉开一张椅子,帮着忙,提醒两个人:“小心点,慢点坐下来。”
保健老师看了看庞敦敦状况,倒吸口凉气:“今天摔倒的学生有好几个。”
老师的手托着下颌,自顾自念叨着:“看来我得向上面反映下,加固下东门那条路。”
何温以听见了老师的碎碎念,奇怪道:“老师,请问今天摔倒的还有其他学生吗?”
何温以拧眉:“如果大家都接二连三地在同一条路上摔倒了,我看是很有必要向上面反映下。”
老师转身开始拿药和碘伏,一边回答何温以的话:“对,我知道了。”
庞敦敦疼的在边上龇牙咧嘴,持续性在何温以面前装小可怜:“温以,我好疼啊。”
“不哭不哭,消完毒上好药,马上就会好起来的。”何温以抱住庞敦敦,哄着他。
庞敦敦得寸进尺,抬着擦干血迹并不算很大的一处伤口的手,用另只好的手抱住何温以的腰身,靠着何温以软软的温热的身体哭唧唧:“温以,我害怕。”
“碘伏消毒不疼的。”何温以拍拍庞敦敦的脊背,柔声安慰他。
陈淮南躺在他们隔壁的病床上,任由阳光大片大片斜照进窗玻璃,大片大片落在他身上,无奈抿着唇,拉高了裤腿,露出自己摔的惨烈的膝盖,闭上眼,呜呜呜小声抽噎起来。
何温以忙着哄庞敦敦,一颗心思在上药的庞敦敦身上,过了会儿才注意到身后有动静。
老师让庞敦敦不着急的话,躺到边上的病床上休息会儿。
就是在这段时间,何温以听到了病房内响起的熟悉声音。
陈淮南和庞敦敦就一床帘之隔。
何温以站在两张病床的中间,伸出手拽住床帘,一把拉开了床帘,看到了陈淮南受了严重的擦伤,几乎昏迷倒在床上。
“老师,”何温以看见陈淮南还昏睡着,却被疼的迷迷糊糊地抽噎着,询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也是今天摔的吗。”
“对。”老师瞟一眼病床上的陈淮南,尤其怕陈淮南受了什么大伤,留下什么病根子,着急联系了附近更好的医院,“再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他,把他送到附近更好的医院去接受治疗。”
老师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开始感慨陈淮南的可怜:“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打了家里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终于有人接起一个电话后,对方还明确表明不用管他,把他一个人扔进医院治疗就好了。”
何温以知道陈家对陈淮南的态度算不上很好,只是没想到,陈家对于受伤了的陈淮南,依旧是这副态度。
何温以皱着眉梢,目光久久落在病床上迷糊抽泣着的陈淮南身上,忘记了他毕竟是陈家小少爷的身份。
就算陈母再对陈淮南不好,其他人也不敢对陈淮南如此不敬。
只要陈淮南愿意,有无数人可以为了他而前仆后继。
何温以小声啧声:“这么可怜。”
“对啊,”老师同样联想到陈淮南的背景,确实觉得陈淮南可怜,打心眼觉得陈淮南这样子很凄惨,仿佛被所有人都抛弃了,“要不是我这里抽不出来身,我应该会陪他去一趟。不然让昏迷的他独自一个人去医院,我太不放心了。”
老师说着说着,看着身体健康时间空闲的何温以,想到什么,眼神中跳跃着惊喜,“这位同学,你可以帮我陪他去一趟医院看看病吗?”
“我?”何温以指着自己。
庞敦敦躺在病床上,意识一下子清醒了,瞪大了眼睛,急切抓住何温以的手:“不行不行!她不能去!她是我女朋友!”
老师单方面看见庞敦敦的这反应,明显不高兴了,“你这学生,难道没有一点同理心吗。就算她是你女朋友,但你女朋友最多也就是陪需要帮助的人去一下医院,又不是去做什么。”
老师低头整理药,“你这反应未免有些刻薄了。”
庞敦敦大概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是不太适合用在现在的场景当中。
何温以站在庞敦敦和陈淮南中间,手蓦然被另处病床上虚弱的陈淮南拉扯住了衣袖。
陈淮南眼神不清明,说话也含糊朦胧,唇色极其的苍白,“温……温……”
何温以看见,陈淮南艰难冒出这两个字后,就彻底陷入了昏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