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你说……什么？”

“本来我不想说，但实在憋在心里太难受。整个暑假他都在忙保送的事，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但不知怎么，临了了他突然改主意，打死也不去了。”

良久，朝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说要留下来陪你高考。”

“说他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放心你。”

沉默片刻，陆来迟低下头，又抬起，胳膊伸到半空又顿住。

最终只是拍了拍朝朝的肩膀。

“朝朝，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吗。”

“你知道他喜欢你——”

朝朝忽然想起之前祝衫明里暗里问过她好几次对周暮沈的感觉，和上次醉酒后的欲言又止，原来都是想告诉她，周暮沈喜欢她。

她心里一直有个秘密没告诉任何人，周暮沈去找路小染的那天，她也在角落里。

听到了一切。

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不敢确认。

怕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陆来迟的眼睛忽明忽暗，有着让人琢磨不透地意味，“算了，是我多事了，我先走了。”

回家之前，朝朝给祝衫打了个电话。

“衫衫，我想问你个事。听说周暮沈被保送了？”

“你听谁说的，是不是又是陆来迟？”

“是真的吗？”

“……他放弃了，好像还为此和他爸妈大吵了一架，就连陆来迟都骂了他好几天呢。”

“那这事……怎么没人和我说？”

“那个时候你正排话剧排得起劲呢，周暮沈不让我们和你说。”

“对了，上次我喝醉后你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周暮沈喜欢我？”

“不是，朝朝，你听我说…是不是陆来迟又瞎说什么了？”

“……你们都知道。”

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朝朝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彻底溃堤。连回家的脚步都打着晃儿，朝大禹一开门便看见了他失魂落魄的女儿。

“这是咋了?谁欺负你了？”

朝朝摇摇头，没有搭茬，缓慢走进房间。

朝大禹从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嗑着嗑着走到了厨房，忍不住和方琴八卦起来。

“你说谁能把我们春风小霸王惹着？”

方琴翻炒着锅里的菜，白了他一眼，“行了行了，赶紧搭把手，别在那磨叨了。”

“对了，辅导班那事你打听的咋样了？眼瞅着就快月底了，得赶紧定下来。”

朝大禹把手里的瓜子皮扔进垃圾桶，顺手接过菜，嘴上也不闲着，“没问题，这次肯定包你和朝朝满意。”

迎新典礼过后，赵星陈在全校之间掀起一场热烈的狂潮，甚至可以和当初运动会之后的周暮沈相媲美。

有大半喜欢周暮沈的人倒戈赵星陈。

除了两个人。

朝朝和祝衫。

国庆一过，时间过得飞快，六月踩着杏花雨纷杳而至。

一转眼高考季来临。

-

朝朝起了个大早，核对好要带的东西之后，眼角扫到墙上挂着的日历。

深红色的字赫然映入眼帘，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七。

深吸一口气后，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和中考时一样，方琴给她准备了一根油条两颗鸡蛋，寓意考个好成绩。

“别紧张啊，就和平常一样，当做套卷子而已。”方琴怕朝朝紧张，特意缓解她。

“你妈说得对，放平心态，你几次模拟考得都不错不是，肯定没问题。”

朝朝冲朝大禹灿烂一笑，竖起大拇指，“老朝同志，这次没有在看报纸，有进步。”

“今天我闺女高考，别说报纸，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方琴催促俩人，“你俩快吃，姥姥姥爷应该到楼下了，我先下去等你们。”

随后，朝大禹抬头看了眼表，“哟，爷爷奶奶应该也到了。”

朝朝：“……爸，你们都要去啊？”

朝朝说完，朝大禹向她投来一个不理解的眼神，“对啊，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特意赶过来给你加油助威的，别的不说，我们这后援团肯定给你到位！”

出门的时候，朝朝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黑漆明亮，眼底有着她看不清的情绪。

正准备离开，周暮沈叫住她。

“朝朝。”

“加油。”

“哟，小周啊，好好考啊，叔叔祝你考上清华。朝朝，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下来啊。”

朝朝匆匆看了一眼身后的周暮沈，便跟着朝大禹下楼了。

去年夏天，得知周暮沈为自己放弃保送的名额，朝朝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而周暮沈也开始投入紧张的复习当中，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如果确切算起来的话，他们有大半年没有联系了。

为此陆来迟还和朝朝赌了很长时间的气，直到临考前一周才和她说话。

方琴的声音将朝朝拉回现实，出租车已经将他们送到了学校门口。

“从上车你就有点心不在焉，是不是太紧张了，放松心情啊。”

“朝朝，妈妈相信你。”

朝朝笑了一下，“我没事，不紧张，爷爷奶奶呢？”

朝朝的姥爷拍拍她，“傻孩子，还说不紧张，你爷爷奶奶和咱们不是一个车啊，他们和你爸爸应该也快到了吧。”

“那我先进去了。”

方琴点点头，目光随着她走进学校。

朝大禹三人也正好到了，朝朝的爷爷双手支起手机，想要拍张照留下点纪念。

“朝大禹！都怪你，你看来晚了，我连我孙女的照片都没拍着一张。”

“爸，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感受到旁边方琴的不善眼光，朝大禹立马改口，“怪我怪我，等朝朝考完了，咱们去照相馆拍，想怎么拍怎么拍，行吧，我出钱。”

老人家这在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两天时间转瞬而逝，最后检查了一遍试卷，看着试卷上的名字，朝朝长舒了一口气。

幻想过无数次这一天，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心里竟有一丝难过。

她的青春，就这么突兀地结束了。

交完试卷，铃声响起。

朝朝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朝朝！”赵星陈在身后叫她。

“考得怎么样？”

赵星陈故作深沉地沉吟了半秒，“我只能说，北京见。”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烦人。”

说话间，陆来迟等人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祝衫上前揽住她，“朝朝，你考得怎么样？”

“嗯…我只能说，北京见。”

“你俩还真是近朱者赤，挺长时间没见，你咋说话都和他似的了。”蓝小天上前吐槽，他也算和朝朝等人从初中时期玩上来的，虽然和赵星陈不熟，但和陆来迟还算要好。

“蓝小天，翅膀硬了是吧……”

蓝小天嬉笑着躲开朝朝的攻击，俩人在校园里你追我赶，跑了几圈，朝朝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身上。

“呃…我先回家了，我爸妈今天要带我下馆子，咱们北京见啊！”

祝衫和陆来迟相互对视一眼，识趣地离开了。

留下赵星陈一个人，盯着远处的周暮沈看了许久。

然后说，“朝朝，我先走了。”

高考完，朝朝先是去奶奶家玩了一周，又去姥姥家呆了几天。回来后便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祝衫躺在床上，把这一年想看的电影都刷了一个遍。

“太无聊了。”

“是。”

“衫衫，这一幕我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当年中考完咱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原来如此。”

祝衫扒拉着手机，毫无感情地划过一个个新闻热点。

班级群里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整个群都沸腾了。

祝衫说了句，“能查分了！”

朝朝一把跳起来，从床上抱过来朝大禹给她新买的电脑，激动地打开群里发来的网页。

又蓦地顿住。

“你你你先查，我有点害怕。”

“我也有点……”

两人你推我搡了半天，陆来迟在群里刷屏，朝朝感觉手机都快被他刷炸了，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老许让大家报分数，陆来迟竟然考了587！！！”

祝衫愣住，深呼一口气，在电脑上打下一串数字。

几秒钟后，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数字。

660。

“这么吉利，衫衫你肯定稳了。”

在祝衫的督促下，朝朝终于查到了自己的分数，540。

这个分数虽然不是很高，勉勉强强能蹭个本科线，但对朝朝来说，艺术类的院校基本上可以随便挑了。

“对了朝朝，你准备报哪？”

“电影学院吧，合格证我已经拿到了，估计冲一把问题不大。”

“群里已经炸了，”祝衫往上翻着聊天记录，“朝朝，你快看！”

朝朝凑过脑袋，让全班沸腾炸裂的那句话是——

周暮沈，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