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刚落下，许栀森瞥眼往顾琛暄望去，漫不经心的目光中露着几分不屑。
他比顾琛暄高了半个头，似睥睨般藐视的眼神，如同将他看作一只蝼蚁。
许栀森是懂怎么让顾琛暄破防的。
顾琛暄握紧的拳头咯吱作响，沈瓷望着突兀奇怪的许栀森，刚要回话。
身侧一道风飘过，许栀森校服领口已经被顾琛暄死死攥在了手心，面露凶相，盛气凌人。早已按捺不住的拳头差一尺就瞄准了他的脸。
“恶心。”顾琛暄咬牙切齿道。
许栀森眼神散漫，毫无紧张的神色，他也不反抗。
任由着顾琛暄拳头落下。
狠狠地打在许栀森的右脸，旧痕未散，又添新痕。
啪——
顾琛暄没反应过来，柔软的小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顾琛暄，这是沈家。”沈瓷挡在许栀森的前面，扶住他的手臂，眼神微冷地看向顾琛暄，与此同时眼眶微微泛着红，似是在失望，却又像对顾琛暄有情。
沈瓷故意的。
她早就看顾琛暄不爽了，机会摆在眼前，不打白不打。
虽然……
沈瓷余光扫过许栀森的脸，虽然这小子也没什么好心思。
“姓顾的，你要不是诚心来谈离婚的，就给我滚出沈家。”
沈谦神色镇定，朝顾琛暄手指指着正门出口处。
顾琛暄定在那，望着对面联合起来的三人，浑身倏地感觉没什么力，朝那张脸挥下去的拳头缓缓放了下来。
“沈瓷，跟我回去。”顾琛暄忽略二人，凝视着沈瓷，声调显得强硬了不少。
沈瓷迟迟未应声，顾琛暄心里危机感逐渐攀升。
他讨厌沈瓷现在的样子。
“沈瓷。”顾琛暄焦急地又喊了声。
沈谦：“小瓷不会跟你回去。”
沈谦害怕沈瓷想不通，大手拉过沈瓷，将她拽在了自己的身后。
“这五年来，我女儿跟着你受了多少苦，你扪心自问，你他妈还是个人吗？小情人一回来，就想着甩开我女儿，现在又想我女儿跟你回去？你配吗。”
“顾琛暄，你真当我顾家是吃素的，当年要不是我女儿痴缠极了，你以为退婚之后，你还能跟我女儿结婚？沈家独千金，可不是路边的野花野草可以比拟的。沈家，永远是她的退路。只要她不愿意，我沈谦，决不会容忍你肆意妄为，轻贱我女儿。”沈谦的话说的很重很急，团团怒火中烧。
顾琛暄压根没把沈谦的话听进耳朵里，五年前他就不在乎沈家，和沈瓷成婚后，也没真把沈家当亲家。“沈谦，这些都是沈瓷愿意为我做的。”顾琛暄凝着沈瓷的眼睛，回沈谦的话。
顾琛暄自信朝沈瓷抬了抬手，“沈瓷，过来。”
“只要你跟我回去，离婚的事我可以再考虑。”
顾琛暄停了下补充到的话语，让沈谦和许栀森同时心中呤叮响。
沈谦是知道五年前的沈瓷为了顾琛暄有多疯魔，听了叶璇跟她说的那番话，沈谦信以为真，以为两人的婚姻真的走到头了，姜钥的回来，沈瓷也看清了顾琛暄。可当顾琛暄再次向沈瓷抛出橄榄枝的时候，沈谦慌了。
许栀森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狗男人哄骗回去，他心生一计。垮下了脸，冷白分明的手捂在脸上，他碰了碰沈瓷。“姐姐，脸疼。”
沈瓷一眼看穿了许栀森的小心思，却并没有拆穿他。刺激顾琛暄，还得看许栀森啊。虽然沈瓷也奇怪顾琛暄怎么突然对许栀森起了敌意，因为顾琛暄从来不是冲动的人。沈瓷大概猜猜，也知道许栀森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许栀森一说话，顾琛暄的脸都黑的不行。
沈瓷伸手点了下许栀森顺软的毛发，“乖。等一会儿。”
许栀森朝沈瓷靠了靠，他清澈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好。”他应。
沈谦望着两人的互动，稍稍有点儿不解。小瓷现在怎么喜欢上人的性格，和顾琛暄的反差会这么大？沈谦已经默认了，沈瓷和许栀森两个人处于暧昧关系。
顾琛暄视线望向许栀森时，不由地眼神一狠。
“还要考虑什么？”
沈瓷低眸抬声，像是不愿意与眼前人眼神对视。
沈瓷：“你心心念念的人已经回来了。”
“要我回去，留着再让她羞辱我吗？”
“顾琛暄。”
停顿半刻，所有人的目光注视在沈瓷的身上。
沈瓷下定决心般深呼吸了一下，像是在做重大决定时的心理准备。
她掀抬眼眸，对上顾琛暄漾着波澜的黑瞳，咧了唇，微微笑。
“明天九点，民政局见吧。”
顾琛暄为之一震，他回话的声都在微微抖，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沈瓷…别闹。”
“回家。”顾琛暄说完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尽管细节处他察觉出了沈瓷的变化，可当她真正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顾琛暄的心痛的快死了。
沈瓷望着顾琛暄的模样，红了的眼眶演过头地落了几滴泪，她的声略显喑哑，“我们，早就没有家了。”
“请你，现在离开我家。”
沈瓷顺理成章地，借助泪水，哽咽地将话说出口。
顾琛暄僵在那，眼前的世界像是在天旋地转，转的他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见顾琛暄不语，沈瓷转身用手拭去眼泪道：“顾琛暄，我累了。”
许栀森瞬间慌了，看见沈瓷落泪，他手足无措地去抽桌上的纸，递过去的手略显慌张。
许栀森轻声道，“姐姐。”“不哭。”他紧蹙着眉，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心疼。
“姓顾的，赶紧给我滚！”
沈谦气急了，想到那几年沈瓷过的生活，他丝毫不顾及形象拿起靠墙脚边的扫帚，一言不合地往顾琛暄身上打。
扫帚上有许多灰尘，顾琛暄有洁癖，难免往后退，生怕灰尘沾到了他身上。
姜钥催促的电话又响了又响。
顾琛暄被沈谦赶出了沈家大门后，也没心情接姜钥的电话。满脑子都被沈瓷的那句话所占据，他曾以为永远会爱他的女人，如今似乎真的弄丢了。
明天九点，民政局离婚。
……
泪水滴落了些在许栀森的身上。
沈瓷一时演过头了，情绪没控制住，泪水哗哗流。不过痛哭之后，连带着心情都变好了点儿。
美甲师作为一个外人，望着这样的场面，咂舌不敢出声，只是感叹大户人家的纠纷真复杂。
叶璇刚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的，像是赢了不少钱的样子，一进家门都傻眼了。
这是发生了啥？
“哎哟，我的小瓷瓷怎么哭成这样了？”叶璇赶紧跑过来。
沈瓷摇摇头，“我没事妈。”
叶璇看到陌生的少年时，惊讶地扫了眼。
沈谦朝叶璇使了个眼神，叶璇立马会意。
许栀森望了望叶璇，沈瓷的妈妈长得很年轻，保养的很好，气质绝佳。“伯母好。”许栀森礼貌喊了声，边替沈瓷擦了泪。
“哎。”叶璇微愣地点了点头，“你好你好。”礼貌回着许栀森的话，叶璇边看着沈谦朝她投来的眼神。
有猫腻啊。不对劲不对劲。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很年轻俊俏，和沈瓷有一定的年龄差距。
但是叶璇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嗅了不对劲的味道。
“你过来下。小森在这陪她。”沈谦蹙眉拉了拉叶璇。
叶璇不情不愿地被沈谦拉到了一边。
小森？！
沈瓷哽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沈谦啥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沈瓷揉了揉哭的干涩的眼球，眯着眼望向许栀森。
两人凑得近，许栀森感受到沈瓷的视线时，莫名有股心虚感，垂了垂眸。
“姐姐。”许栀森轻声喊。
“我没来的时候，你们聊了什么？”沈瓷问。
许栀森心虚，“没，没聊什么啊。”
“姐姐，我明天陪你去吧。”许栀森想到什么，突然说道。想要快速调过那个话题。
沈瓷闭了闭眼，又睁开，哭猛了，连带着眼睛都有点发肿发涩。
沈瓷：“只是领个离婚证，你去干嘛？”
“脸都红成这样了，你自己去处理下。马上是大学生了，毁容了可不好。”
沈瓷视线落在许栀森的脸上，好端端的一张俊脸，被糟蹋成这样。
顾琛暄真是不当人。
许栀森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心底不禁有些失落。他垂下脸自我调节了下，抬眸看向沈瓷，“不会的。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姐姐。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许栀森忽地说。
沈瓷怔了下，这小子问题真多。
“你说。”沈瓷应。
许栀森问得缓慢，“你能不能…不喜欢…他了？”
他？
顾琛暄么。
沈瓷：“你怎么会觉得我还喜欢他？都离婚了。”
许栀森暗了暗眼眸，“因为，姐姐哭的很伤心。”
“因为他。”
沈瓷隐忍着笑，憋住了。
演技太好，演过头了，把旁人都骗到了。
许栀森没注意到沈瓷的微表情。
“姐姐。”
许栀森又喊。
“他不好。”
“你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许栀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瓷，谨慎地说着，每个字顿了半秒。
沈瓷凝他，眯着的眸，心思沉重。
她未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