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前已到达百山站，下一站万水区，各位乘客请注意……”
地铁到站后，一大批乘客纷纷下车，人群熙熙攘攘。外头正在下雨，大多数人都没料到天气变化如此迅速，带伞的只有零星数个。
“娘的，什么破气象台，净报假消息，说好了今天是大晴天！”一个穿着卫衣的男人扶了扶眼镜，骂道。
顾悠淡淡瞥他一眼，从包里掏出一把太阳伞，外面风大，黑色外套拉上拉链，以免着凉。
“小姑娘，你这伞多少钱，我有急事，两倍价钱买！”
“……”
男人提高音量：“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不好意思，我也很急。”
卫衣男皱眉：“你看着年纪不大，哪有我们上班人忙？一把伞而已，年轻人气量小成这样。”
顾悠没理他，径直走出地下区。雨逐渐变小，正值花季，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沁人的香，混合雨水的湿气，变得有几分沉重。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喂，悠悠？怎么还没到医院，路上出什么事了？”
顾悠停下，将手机挂免提放到耳边，一只小皮靴漫不经心地碾磨地上的石子，声音凉凉的：“从A市回来的路上堵车了，刚出地铁，还有十分钟能到。”
“那就好，赶快的，检查可不能耽搁。你叔叔托人找了个厉害的专家，咱走完最后一个疗程，立马动身去国外。”
顾悠不置可否：“阿姨，我马上开学了。”
“读书的事先不急，治病重要。”
顾悠沉默几秒，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整理好情绪，打车去C市市中心医院，还没等到车，司机忽然说老婆难产，临时有事来不了。
顾悠点开其他司机的页面，正准备约下一个，手机忽然黑屏。
下一秒，弹出一条小广告。
［恭喜您被教科书补习班选中！请填写你的个人信息并及时联系我们，联系电话××××××！］
“……”
没事吧？她刚高考完。
顾悠想也没想直接重启，然后拉黑这个乱码发信人，没料到她一点开约车软件，小广告又弹了出来，反复几次，于是干脆放弃。
没能约到司机，顾悠只能步行，好在从这里到市医院的路程只有一公里，有条偏僻的捷径可以走。
穿过过十字路口，是一条常年人少的街，近几年准备拆迁，原来的住客都搬了出去，尽管是人流最大的上班高峰期，也见不着几个人。
黑色的身影独自走入拐角，另一个身影紧随其后。
他没有带伞，浑身半湿，目光却如狼似虎地紧盯着前方的人，正是先前买伞的卫衣男。
王四咬了咬牙，揣在兜里的绳索和迷药随身体晃动，兴奋得双手颤抖。
两个月来遇到的最好的猎物，他不想放过。
他心想，这个妞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大学生，长相清秀，皮肤白得像鸡蛋，除了身板瘦削了点，其他方面恰好对上了最近那些老板的胃口，要是搞到手，肯定大赚一笔。
王四越想越美，见四下无人，正好动手，于是赶忙掏出喷雾瓶，这种东西喷得远，而且量大，三米之外就能闻到，不出十秒放倒一个成年人。
他将工具藏在身后，一抬头却发现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难道发现，躲进楼里了？
王四打量四周，果然在无人楼的一楼处看见一串脚印，嘲弄似地笑。
还是得落到他手里。
……
不知道为什么，顾悠总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她，想起某些报道里的遇害案，她皱了皱眉，加快脚步。
前方的路越来越狭窄，温度也下降好几度，穿着外套仍觉得冷。
C市在热带与亚热带交界的偏南方地区，春天开始就升温，这个时候穿短袖上街的一抓一大把，哪怕下雨也不至于冷到这种程度。
顾悠怀疑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导致，但走着走着，好像与记忆中的路不太一样。她经常来这片地区，早就把所有路径烂熟于心，今天的路比以往都要怪异，周围的景物似乎没有任何差别，每栋居民楼像复制粘贴出来的。
她察觉到不对，想原路返回，手机忽然响起电话提示音，是她给阿姨特别设置的。
顾悠冷静下来，接通电话：“阿姨，我好像迷路了。”
她转手把定位发出去。
电话那边是温柔熟悉的声音：“悠悠，阿姨看到了，阿姨就在附近，你往前走，就能看见我。”
“……”
“悠悠，怎么不说话？”
“阿姨在前面，你快过来。”
顾悠深吸一口气，说：“我已经出来了，马上到医院，您等一下。”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半天没回答。
顾悠盯着手机上红色的感叹号，自己的定位根本没发出去，手机显示这里是无信号区域。
信息发不出，那电话又是怎么打进来的？
很快，手机屏保陡然变黑，所有应用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大字：不要回头。
血淋淋，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屏幕里滴出来。
顾悠怀疑自己在地铁上睡着了，还在梦里。
这是什么愚人节游戏？对她这种病患一点儿也不友好。
被监视的感觉愈发强烈，顾悠也没继续走，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往后看了一眼。
身后的居民楼早已消失不见，一片废墟与她脚跟后的水泥地划开鲜明的线，废墟模糊不清，却又莫名有画面，像有千万只眼睛在转，湿润的触手、空洞的头颅、碎烂的血肉，还有一个没长五官的……人？
“嘻嘻嘻嘻……你是学生吗？”
没有五官的人说话时，脸上平坦的肉扭曲起来。
“……”
顾悠有一瞬间被丑到，不太想搭理它。
“你是学生吗？你是学生吗！”它扭着身体朝她走来。
它发出尖叫，跑得越来越快，面部皮肤裂开一道口子，里面掉出许多牙齿。
回答它，会怎样？
几秒间，顾悠脑内闪过无数个可能，如果是梦，也不会怎么样，如果是真的，左右她逃不掉。
“是。”
它停在顾悠几米之外，一动不动。
“好孩子，继续往前走，不要再回头……否则会受到惩罚的。”
身后的路被堵住，顾悠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
……
废弃居民楼里。
王四感觉背后一寒，打个寒战，他搓搓手臂，连忙下楼。
跟到四楼的时候才发现脚印消失了，上面压根没人，他被那小姑娘耍了。
不过这天气真是，前几分钟还闷热，过一会儿就降温了，幸好没继续下雨，不然他没得到好处又白着凉。
王四感觉不对劲，这里不是四楼吗？怎么还没到底。
不远处，一个黑色的背影在台阶上站着，低马尾，刚好过肩，背对他一动不动。
王四眼前一亮，没想到她居然会自己送上门，握紧手里的喷雾，准备冲上去来个突袭。
“你是学生吗？”
王四愣了愣，声音不对，这分明是个男人。
“你敢耍我？！”他彻底恼怒，从腰间抽出一把管制刀具，“让你长长教训！”
黑色背影猛然回过头，是一张平坦的脸，五官仿佛被凭空抹去，眼睛处深陷。
王四顿时吓破了胆，刀子滑落到地上，连滚带爬往后退。
“你是学生吗？”
“我不是！我不是！”没脸的怪物靠近他，王四想往上爬，转头却发现背后出现一扇红色的门，没有退路。
再回头，怪物和他脸贴脸。
怪物身体依然在原地，脖子拉长两米，直接绕过栏杆来到他面前：“嘻嘻嘻嘻……这里不欢迎其他人哦~”
“我走我走！我立马走！”
王四已经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黏在台阶上，用力拔起便产生剧痛，不知何时表层血肉已经和地面融合。
他的腿化成水了。
王四大声尖叫，下一秒舌头被连根拔起。
“嘻嘻嘻……不要吵到学生们。”
无脸的怪物将他拖进身后的门里，地上残留牵连的血肉，很快被地板吸收。
迷雾散去，一切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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