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铁嘴打着火折子往里走，乌龟石像的嘴巴里摆着一只罗盘，罗盘的指针上绑着一根红线，红线很长，上面吊着一个一个的东西，他仔细去看，发现那都是女人的手指甲，都卷曲蔫吧了。

齐铁嘴扯着嗓子往那边吼：“高人在这里摆了阵，是鱼水合欢。”

张日山侧头，问：“鱼水合欢……是个啥？”

“就是地震之后用来寻找埋在泥下的尸体，也可以用来寻找溺死在深潭的人，需要在红线的另外一端绑着一个和死者有关的东西。”张缘月努力探头看，却什么也看不着，“看来高人是在找尸体啊。”

见张日山的手心还在渗血，她把兜里新买的蓝格手绢给他缠上了，后来这条手绢成了张缘月的擦鞋抹布，还擦了吴老狗被泼茶水的脸。

“哥，要不你也把我扔过去吧。”张缘月歪着头说。

“你过去嘎哈？”

“那地方挺黑的，我觉得我师父可能会害怕，我过去给他壮胆儿。”

什么给师父壮胆，她就是好奇，特想过去看看那边长啥样。

“……行吧，落地的时候看着点儿，别碰着伤口。”

张日山将她横着抱起，前后悠了两下，只见一个白影在半空中画了个弧度，张缘月在半空中身体转了个圈儿，双手扶地稳稳落下。

“我滴个乖乖啊！”齐铁嘴回头见张缘月也被扔过来，手里的火折子差点掉了，他赶紧走过去从上到下转着圈看了一遍，见张缘月没磕着碰着，这才松了口气。

师徒俩顺着红线走，红线所指地方的尸缸顶上的盖子却不见了踪迹，齐铁嘴把火折子递下去查看，却惊奇的发现缸的底部竟然是空的。

缸底下是一条极深的盗洞，红线顺着盗洞一路通下去，齐铁嘴把火折子扔下去，随着向下坠落火光最后成了一点火星，好像有什么东西。

没看清，齐铁嘴把身上带的所有的火折子一股脑全抛了下去，火光不算多亮，但也看了个大概，那是铁轨的横木。

齐铁嘴兴奋的朝那边大喊：“张副官，找到铁轨了！来快。”

“可是我哥该咋过来啊？”

“对哦，你哥该怎……不对！那他要是过不来，我们该怎么回去啊？”

在齐铁嘴说话的功夫，张日山脱掉了自己的军靴跳到了缸上，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看的齐铁嘴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拿出怀里的桃木剑打了一下他的头。

“莽撞！你以为你们张家人都是铁桶打的。”

张日山一脸无辜的说：“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齐铁嘴没好气的哼了声，他一脚踩在缸沿上，犹豫了几秒又缩了回去。

见他不敢下去，张日山跳上缸上，脚勾住缸沿头一直向下探，直到整个身子全进了缸里，双手撑住两边一点一点下去。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张日山的声音从底下传上来：“八爷，缘月，你们两个谁先下？我在下面接着。”

“我先我先！”

碰见这种事张缘月总是兴奋的，她爬上去脚踩缸沿，往下面喊了一声就下去了。

齐铁嘴附身往下面探去，心中发紧：“副官，这太高了，我跳下来你接不住的。”

张缘月在底下喊到：“师父你放心下来吧，我哥一身腱子肉就是用来干这个的，摔不着！”

“不行不行。”齐铁嘴直接蹲在了缸边。

“那行八爷，那你先等着，我大概查探一下，我们就回去和佛爷汇合。八爷自己注意安全，我刚才在你身上放了几个手印，你千万别擦掉。”

张日山幽幽的声音从下面穿进齐铁嘴耳朵里，他愣了一下，手印？什么手印？

他拽着衣服扭头向背上看，一个个血手印都印在道袍上，肩膀、腰、衣摆上全是血印子。

“啊啊啊啊啊！张日山，你赔我道袍！”

这可是全新的道袍，用的布都是从大织造典当出来当年满清时候最好的贡布，结果现在全是血印子，他能不生气吗。

底下是个古墓甬道，铁轨顺着甬道一直往前，周围的石砖上画满了斑驳发霉的壁画，画的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古人像。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古人像，都有两张人脸。

张缘月扬起手把火折子靠近壁画，问：“画上的人怎么都是两脸？”

壁画剥落的很严重，大部分都无法分辨，更别说上面的内容了，张日山摇摇头，转身察看起了铁轨。

突然，上面响起了齐铁嘴的喊声，哐啷一下，他就从上面跳了下来，直直摔在铁轨上。

俩人闻声跑过去，只见齐铁嘴躺在铁轨上抽搐了一下，随后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张日山见他没受伤就继续向前探查铁轨，张缘月跑到壁画前面叫他过来看看，可齐铁嘴就是站在原地不动。

“师父？”张缘月以为是他摔疼了才不想走动，叫了一声也没有回应。

齐铁嘴弯下腰，手脚都踩在同一根铁轨上，眼神直直向前看。

“师父？”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张缘月有些不知所措，她上前碰了碰他的肩膀，可是还是没有反应。

“哥哥，我师父傻了！”

接着，齐铁嘴同手同脚的在铁轨上爬行，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张缘月细听了他说的话，自己也跟着说了起来，张日山过来站在一旁，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听着像藏语，又像蒙语，还有点像日语。

“说上方语了。”张缘月转头对他说，“师父被黄仙儿上身了，嘴里在叫你的名字，还让你看看他的腿。”

上方语是仙家的语言，每个仙家说的语言都不同，张缘月从小就能听懂黄家上方语，她不出马不串窍，天生就会说。

张日山抓住他的衣领，想要把他从铁轨上拽下来，但齐铁嘴的手牢牢抓住铁轨，来硬的只怕会受伤，张日山只好原地检查了他的腿，并没有任何问题。

“哥，把火折子往这边儿照。”

张缘月撸开齐铁嘴的袖子仔细查看，扯开衣领，终于在锁骨边上这儿找到了皮肤上黄豆粒大小的凸起。

所有被黄鼠狼上身的人身上都有一个疙瘩，这个疙瘩是黄鼠狼的命门，要赶走它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这个疙瘩，然后用针扎。

他们身上没有针，张缘月就用手去按，她一往下按，齐铁嘴顿时炸毛喊了一声疼。

“你走不走！”张缘月对他喊道。

“马上走，马上走。”

两三秒后，啪嗒一声齐铁嘴昏倒在地，额头上全是冷汗，再看他身上豆粒大小的凸起已经不见了。

哥俩蹲在原地面面相觑，按理说过会儿就能醒了，黄仙走了都快半个时辰，可他咋还不醒？

“烧点儿纸送送。”

张缘月从包里拿出几张黄表纸，但已经被张日山的衣服浸湿了，她甩了几下想用火折子点燃，点了几次根本不着。

“算了，咱们先上去，找佛爷汇合。”

张日山来到洞口下面，蹲下去让张缘月踩在他肩上，墙壁四周凹凸不平适合攀爬，他目送张缘月上去后又背起了地上的人，他背着齐铁嘴艰难地爬上去，等上来才发现，中间挡着的土缸竟全被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