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预言和谎言

这是阿罗第一次见到玛佐拉蒂，但他已经想到了该如何处置他。

——无论如何，玛佐拉蒂都会变成火中的灰烬。

他从大厅后面走向他的座位，这让他能够仔细观察玛佐拉蒂；凯厄斯和马库斯同样打量着终于被抓住的罪人，德米特里在意大利北部边境逮到了他，若非如此，他不敢想象倘若玛佐拉蒂从边境跑去德国的后果。在这样的晨曦之中——即便那对他毫无意义——他依旧为抓到玛佐拉蒂而心情愉悦。

阿罗坐在最中间那把椅子上，手指轻轻敲着有精雕细琢的黄金的扶手，他知道自己将会在玛佐拉蒂的记忆里看到佩拉，他对此早有预料。玛佐拉蒂劫走了佩拉——他不会原谅罪人。

穹顶上天窗倾斜的阳光照耀着一片狭小的空间，光线刚好经过他伸伸手指就能碰到的地方。那种温度也让他想到佩拉，当她开心的时候，她闻起来就像是阳光下开满鲜花的山坡，还有甜蜜的红色浆果……

但他会有几个月无法与她见面。原本时间对于他来说几乎失去了价值，一千年也仿佛可以迅速度过一般，但这样的想法因为佩拉而改变了。他无法见到她，她在异国他乡……这让他的笑容都格外虚假。

“我知道你们是谁，我只希望被你们处死。”玛佐拉蒂视死如归，语气平淡。

“你当然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凯厄斯说。他又看向阿罗，似乎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马库斯沉思着亦或是大脑一片空白地，也点了点头。

玛佐拉蒂的能力并不格外优异，相比于他做过的事，这点微不足道的能力无法为他减轻他的刑罚。

阿罗轻轻叹了一口气，此时还没有到阿夫顿每天报告佩拉的情况的时候，他却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么，玛佐拉蒂将得到死刑。”他宣布道。凯厄斯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几千年的时间让他沉迷于严酷的统治和惩罚，但比起马库斯来说至少是生机勃勃。

阿罗走向玛佐拉蒂。玛佐拉蒂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被亚力克和菲利克斯抓着双臂。他伸出手触碰玛佐拉蒂的脸，窥伺他的记忆。

佩拉，佩拉，还是佩拉。他在玛佐拉蒂的记忆里见到佩拉，几乎让他惊讶。他能看到档案资料里佩拉的证件照片，他通过玛佐拉蒂的眼睛隔着街道注视着佩拉的背影；佩拉的血液样本，佩拉的体检报告……

——玛佐拉蒂一直在监视佩拉。

危机感使阿罗警觉。他必须翻阅更多的记忆。早在佩拉第一次展现出复活的能力之前，她已经被列入了一张名单之中：他看见那张名单，最上面写着“拂晓之星”，玛佐拉蒂划掉一个个名字，直到佩拉。

最开始背叛沃尔图里的杰纳勒尔转化了玛佐拉蒂，转化的地点是一间安全屋，另有一个一直在视频通话中密切注视着这边，那个人没有露脸，声音也经过处理。“拂晓之星？这到底是什么？”他这么问电话那一头的人。对面扭曲的声音回答，“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一个预言，我们期待的恶魔已经再次降临。”

“恶魔？那是什么？”

“‘晨星从天上坠落，它会来到人间’。它已经来过几次了，但最终都早早夭折，这次机会格外宝贵……”那个人说，“那是一个拥有恶魔的能力的孩子，你必须找到它。”

玛佐拉蒂在那个人提供的名单中寻找，为此不得不与黑手党联手。他似乎认定佩拉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他必须找到她……圣蒂诺给他提供了一个好机会，但沃尔图里的插手搅黄了他的计划。他知道沃尔图里的存在和权威，却对其他的一切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已经全部展露。

阿罗阖上眼睛，又重新睁开。

至少还有两个吸血鬼，正蛰伏着妄图伤害佩拉……阿罗没想到他们会有如此的计划。

他已无法忍受玛佐拉蒂记忆中对佩拉的凝视，阿罗示意亚力克和菲利克斯，他握住了玛佐拉蒂的下颌。干净利落，拆掉罪人的头颅的声响仿佛一瞬间的幻象。

阿罗知道凯厄斯已经迫不及待了。凯厄斯已经接过火炬，向玛佐拉蒂的残骸走来。阿罗看着他点燃尸体，火焰跳跃着，几乎在一瞬间吞没了断肢。

阿罗明白，即便他的身体里充斥着毒液，他已如同一具尸体，即便他并非追求感情的人——他已然无法失去佩拉。把她当做伴侣，这已经不再是一种简单的想法。他的内心已经将她当做最重要的，他只想让她待在自己身边，无法离开。

只有那样，他的心才能真正获得平静。哪怕那样会让他有弱点，佩拉……他会让她无法被伤害到。

所谓的“拂晓之星”，所谓的恶魔，也不过是他们的谎言：他们看中了佩拉的能力。就算那位幕后主使确信不疑，他也只是在牵强附会。死而复生的能力从来少有，无知者自然将其与恶魔联系。

只有他知道佩拉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们共同的秘密。

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有着如此独特的能力，又能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阿罗偶尔会想，如果佩拉的能力换了一种，她又能用那样的能力做什么。但只有如今的能力最适合她，这是她的独特之处。也没有人会送给他一朵死而复生的雏菊花，还是从路过的花盆里揪下来的：既没有人敢，也没有人做得到。

燃烬的灰被处理掉，阿罗最后走出大厅。他在这里星罗棋布的走廊中穿行，直到沃特拉的美丽风光可以尽数展现在窗外。

阿罗在会客室看到海蒂步履匆匆，这意味着她收到了阿夫顿的报告。他在德国的安排有些匆忙，但也足够完备。佩拉在那里生活会很顺遂，而她不会知道这些都是他的安排：如果她知道了，那么一定会拒绝的。

“先生，阿夫顿的报告。”海蒂把文件交给他，站在一边听候吩咐。

这是关于佩拉的……但却充满距离感，难以平息他内心的情感。

阿罗打开文件。佩拉的生活正如他所计划的那样，是安静而光明的。她周围的邻居不会抱怨她生活的任何细节，她所在的街区会太平无事。

——但这次的报告却有变数。

他知道佩拉会出去吃饭，偶尔也有研究室的聚餐。佩拉不擅长烹饪，最简单的煎牛排她也会搞砸，对她来说，学校食堂、外卖和餐馆才是最常见的用餐方式。但她在海德堡从来没有单独和谁出去用餐。

阿罗仔细地看了手中的这份报告。那个男人，布雷登·沃尔，主动邀请了佩拉，而佩拉同意了——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了餐馆。按照阿夫顿的报告——他被任命保护佩拉，除此之外还要报告佩拉的日常生活，而阿罗给他的要求是真实、可靠且完善——他记录了他们的聊天内容，那些文字从物理学的正常交流变成了家常话题，显而易见，这样的约会还会有第二次。

佩拉不会爱上别人：事实上，阿罗不相信这种可能性。无论布雷登·沃尔是否真的在勾引佩拉，他都让阿罗十分恼火。

阿罗一直自认为无比幸运，他竟然能遇见佩拉。佩拉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而她很快就会来到他的世界。美丽仅仅是锦上添花，她的智慧无与伦比，她的能力更宛若珍宝。阿罗已经让她爱上他，这对于他来说很简单，他已然诱导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而他不喜欢一切在他的计划中的节外生枝。

布雷登·沃尔很有可能搅乱这一切。在这之前有佩拉的邻居男孩安东尼，那时他还并没有把佩拉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好在那男孩没有成为一个麻烦。而沃尔……他几乎每天都能遇到佩拉；他的位置就在佩拉旁边。阿罗不可能不去嫉妒他。

这样的真相计划要让阿罗发怒了——他承认自己已经敌视布雷登·沃尔。当他能够确定佩拉爱着自己时，阿罗也明白自己的情感：他能给佩拉的是布雷登·沃尔永远也给不了的。而那年轻的男人，或许只是被佩拉的外表所吸引的轻薄的男孩。像这样的人，妄图一亲芳泽，玷污他的佩拉，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但他又不能去她身边，劝说她远离沃尔。倘若布雷登·沃尔真的要做什么阿罗无法容忍的事，他相信自己能很快地清理掉沃尔，但佩拉会为此而恐惧的。他只能用更温和地方式……但温和有时意味着没有作用。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确保佩拉的安全。

敌人至少有两个吸血鬼……阿罗需要在德国多增加一些人手。那里其实有相当的从属于沃尔图里的吸血鬼，阿罗不想把珍贵的佩拉交给他们，但形式如此，他也必须这样做。

他从玛佐拉蒂的记忆中得到的些许线索或许用得上。玛佐拉蒂和那几个吸血鬼并没有互通消息，幕后主使一定非常谨慎。

“晚些时候给佩拉发消息，就说是我要她知道的。”阿罗对海蒂说，“告诉她事情有进展了，我们敌人的计划名叫‘拂晓之星’。此外，德国并不安全，我会增加安保。”

“好的，我都下来了。”海蒂认认真真地把他说的话记了下来。

“还有，”阿罗顿了顿，“我很思念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段：“拂晓之星，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来自圣经的话。这段是剧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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