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的少年，眼神中带有些狠戾，走的决绝又坚强。
白皙的脖子上又些乌青，小少年独自一人背上行囊没哭，看着路宏远在远处牵着别人的手时没哭。
却在来到路家老宅时，看到趴在猫窝里，慵懒的晒着太阳的银点猫。
在阳光里红了眼，他想到陪着他一年多的小橘猫了。
慵懒又调皮的小胖橘，是他害了它。
它死了还是在流浪呢？
十岁的少年，看着姚雅宁和路宏远，突然有了星星点点的恨意。
“我吃饱了。”路井放下筷子，想踢开凳子上楼。
“坐下，路井，长辈还没走之前，谁教你的离开饭桌？”
路宏远又来了，又是这样，又是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来教唆他。
“哦，关你屁事。”
路井也是个反骨，他恨透路宏远了。
“吵什么？父子俩是仇人呢？一见面就眼红。”路老爷子啪把筷子拍桌上。
“爸，小井他混成这样，再不管教他以后就骑他老子头上撒野了。”
路井冷眼，“现在你没资格管教我。”
“小井，怎么和你爸爸说话呢。”姚雅宁扶住路井的手，也不敢像小时候那样狠的对待他。
人高马大的少年，混起来六亲不认。
“啧，怎么？你还想偷着掐我？”
少年冷眼戳破女人温和的面容，儿时这样就算了，现在呢？又是为什么？
“小井……”
姚雅宁皱眉，似乎很不可置信他这样冷淡的脱口而出。
“行了，每次见面都吵个不停。”老爷子不耐烦的拿拐杖率先走了。
一家子搞得跟仇人似的，也不知道当初他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路井，妈妈想和你谈谈。”
哦，现在又是他的妈妈了。
说实话，没什么好谈的。
“没什么好谈的。”他抬脚就想走。
“路宏远，你自己的儿子，果然天生和你一样，自私利己。”姚雅宁见他态度冷淡，也懒得装了。
要不是，要不是当初……她和路宏远是不会有孩子的……
她的孩子被路宏远害死了，她凭什么还要孕育路宏远的孩子？
姚雅宁有些崩溃。
也有些神志不清……
路井不在看楼下面容精致又带着恨意的女人，冷着脸上楼。
少年烦躁的抽烟，觉得屋里闷的慌，又走去把窗户打开。一开窗户，寒风唰唰往内吹。他穿了件单薄的蓝色卫衣，不免得有些清瘦。
烦。
抹不开的烦。
咚咚……
“路井，出来和我谈谈。”
门外又传来了姚雅宁惺惺作态的声音。女人穿着睡衣，拖鞋，换下了下午的黑色得体的西裙。面容上精致的壮也卸了，绕事她长的在倾国倾城，眼角也不免不岁月留下了残酷的痕迹。
一双柔情的桃花眼几乎和他的一模一样，不过姚雅宁多的是妩媚。
路井少了她的妩媚，多了一丝多情。
一双看谁都含情脉脉的眉眼。
“出来，我好歹是你妈。”她严厉又尖锐的说，敲门声还在不断。
路井怕吵醒路老爷子，烦躁的抓了吧头发。
“有什么事？您说。”
冷淡的像是对个陌生人。惹得姚雅宁不耐的皱眉。
她眼里的路井，纨绔，骄横放肆，高中生没有高中生的样子。
眼神更凌厉了，丝毫没有身为母亲的柔情。
“头发染回来，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的混账事，打架斗殴，抽烟喝酒，不学无术。你是学的样样精通。”
又来了，又是那副高高在上，嫌恶又命令的语气。
“啧？”
少年挑眉，多情的眉眼变得冷淡。他靠在门上，一手插包里，另一只手指一下又一下不耐烦的轻轻敲击着门框。
“你什么态度？路井。”姚雅宁气的直咬牙，她最烦路井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那漫不经心的劲，像极了路宏远。
她恨路宏远，也连带着不喜她和路宏远生的孩子。
“我该什么态度？”少年语气凌厉。
又夹杂着一丝委屈。冷风还在吹，从窗户透过房，贯穿整个房间，吹得他后背发冷。
揣包里的手不受控制的握紧，青筋暴起。
“头发我不会染回去，至于你说的那些，你不是早就认为我是混账了吗？那我混，你还不满意？路宏远管不住我，你也想着现在来管住我。”
少年深吸一口气，冷。
冷得五脏六腑都疼。
“毕竟，这么多年，晚了。从七年前那晚就晚了。是你先把我看成痞子败类的，我只是照着你的想法活。”
他说完，眼里的狠劲还未褪去。姚雅宁被气的面目狰狞。
丝毫不顾身份，抬手打上少年和路宏远相似的俊脸。
和她也相似。
又来了，第几次了。
每次都这样，仗着她是他的母亲。每次都这样，仗势欺人。
少年静默的待她打完，轻呵一口气。
蓝发乱了，路井眼里一片黯然。
“您还有事吗？打也打了。”他看了眼姚雅宁抖着的右手，嘴角被她打的有些疼。
“你该庆幸，是你生了我。”
不然，换做是别人，他早还回去了。他可不是善茬。
“路井，你和路宏远一样，你们流的血都是一样的肮脏，恶心。”
姚雅宁尖锐的吼，盘起的头发乱了。像个疯子。
“在肮脏，在恶心，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的，妈妈，我流着您一半肮脏的鲜血。”
少年嘲讽的笑。
“闭嘴……闭嘴……”
他不是……可偏偏，偏偏他流着她一半的鲜血。
…………
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初雪降临了。
大风还再刮，少年颓废的沉溺在黑夜中，白皙的脸上红肿。
第几次了。
不知道。
操。下次她在动手，他一定对她不客气了。
可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路井又烦又闷，早就习惯了姚雅宁不分青红皂白的发疯了。
他坐在夜里，颓废不堪，缓缓抬起收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眼里萃满了冰，那不是毒蛇，是姚雅宁七年前缠绕的双手。
很闷，他快要窒息了，喘不过气来。
少年眼里，没了往日飞扬拓跋的光彩。黑夜中的少年显得格外孤单，窗外还在飘雪，他眼里有些抹不掉的委屈。
也不知道南方来的小少女有没有见到今夜的初雪。
“喂……”
夏路睡得迷迷糊糊的，被电话吵醒，刚睡醒的语气吴侬软语的。
软的不像话。
“谁呀，怎么不说话。”
她睁开眼睛，看了眼号码。陌生号码，也不知道是谁，“你好，不说话我挂啦。”
谁呀！大晚上的，打了又不说话。
打错了吧……
“夏路，别挂。”
她刚想挂，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
她猜到了，又是他——路井
“你干嘛呀路井，好晚了。”
路井沉浸在夜里，看着窗外的雪，听着少女软软的嗓音。
“睡了？抱歉啊，打扰你了。”他笑。真抱歉，他以为这么会不应该睡的。
实在忍不住想听听她的声音了。
夏路瞌睡瞬间清醒了，小霸王道歉欸。
“你怎么了？”听声音，好像他不是很高兴。平时说句话都会带着笑音和调侃的少年。今晚闲的格外的沉浸。
“没。”
他起身去阳台，趴在栏杆上，垂眸往下看。地下还是堆积起一朵朵雪花了。
“哦~”少女打了个哈欠，拖着尾音回答。
路井格外沉默，换作是平时，他该坏坏又拽拽的逗她的。
夏路打开台灯，想了又想，她说。
“你不开心吗？路井。”
她总是会在后面加一句他的名字，路井被他喊的回神。
“没昂 ”
少年嗓音有点哑，看来是非常不开心。
还……很难过。
他也会难过吗？
横行霸道的大拽比路井会因为什么难过呢？
“哦~”
既然他不说，那她还是装不知道吧，万一小霸王怕被她知道丢脸呢？
又是沉默，静的她能听到电话那头少年一下又一下高低起伏不平的喘息声。
“你在外面吗？”少女不自觉的放软了嗓音，像哄小孩似的。
“下初雪了，夏路。”
路井笑着说，夏路“哇~”的一声惊奇，搞得少年原本强迁的笑。真被她逗笑了。
“真的吗？我去开窗看看。”
只听见她噔噔噔跑过去的声音。
“跑慢点，别摔了。”他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语气，调笑她。
“哇，雪下的好大哦路井。”
真好看……
“噗嗤……”路井被她可爱的惊叹逗得不行，冷风还在呼呼往他身上灌，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唔，好冷。”好看是好看，但她还是怕冷。
看了没一会就冷的鼻尖通红，但还是舍不得关窗。
“冷就别看了，关窗睡觉。明天再看。”
“你在外面吗？”她听见风声了，很大的呼啸声。
“嗯，在替某人看雪。”
“你快进去吧，外面好冷的。”少女皱眉，他肯定穿的很少在外面。
“夏路。”路井突然正经的说。
夏路被他吓一哆嗦，过了好半响才回答他。
“在。”
“我不是混账，真的。”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厌恶我。也别讨厌我。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啊，路井。你不坏，你只是还没有找到方向，你像漂浮不定的小舟，只是在寻找归途而已。
路井，只是，只是拽了点而已。
还算不上混账啊。
没人规定少年不能有自己的个性，虽然……虽然打架不对。
但她总觉得，路井不会是地痞流氓。
她愿意相信他。
路井握着电话的手一僵，突然就笑了。冷风中夹杂着少年肆意妄为的笑声。
“欸，你怎么这么好呀，小同学。”
他又恢复了张扬肆意的样子。
“你……心情好了吗？”夏路又打了个哈欠。
“昂，睡吧，晚安。”
他笑着轻松说，语气从未有过的温柔。
“唔，别不开心啦，路井。 ”
说完飞快的挂了电话。
路井嘴角的笑就没停过，软软糯糯的少女真的是又可爱又细心。
大雪还在下，少年眼里却没了刚才的黯淡。反而扬起了肆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