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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世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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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顾常延就推门进来,只是看着他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顾铭扬。

顾常延穿着一件白色纯棉t桖外着一件黑色薄外套,一双腿被黑色宽松长裤包裹,隐隐可见修长均匀的轮廓,米白老爹鞋被裤脚遮盖了一部分但仍能认清其某品牌的logo,他带着闲散的笑意跟四个女生打招呼,坐下时脖子上的银色挂坠还因触碰餐桌而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铭扬则上身是红蓝拼接卫衣,下身穿着一条跟顾常延同款不同色的水洗美式牛仔裤,雪白的耳骨上缀着一个黑色简约耳夹,跟他脖颈上黑色锁骨链相呼应,他对着四个女生自认为帅气实则做作到可爱地邪魅一笑,在蒋菲不给面子的“呃噫~”嫌弃声中他尴尬地揉揉脑袋,瞟着桌子上吃完的一堆骨头,他胡乱找话题跟蒋菲说道“你不是减肥吗?还吃这么多?”

“是妍妍吃的啦,她没吃午饭,我怎么吃的了这么多。”

顾铭扬终于找着机会反击,嗤笑一声道“你小时候那食量大如牛的,男孩子都比不过你,更别说什么上房揭瓦啊,游泳抓鱼啊,名副其实的孩子王,现在装得这么斯文,偲姨把你管得也太严了。”

蒋菲却不继续跟他打趣,只笑着咬弄吸管,但什么也吸不上来,因为她手里那杯牛奶早已喝得干干净净。

干净到无话可说,她向来回忆不了过去,可是在外人眼中她没有经历过轰轰荡荡,惨烈激进的转变过程,于是别人谈起,她也没有资格讳莫如深。

作为女孩,从一个假小子转变为小姐淑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于是,过去只能是后来的谈资,不能是后来的可望而不可即。

见蒋菲笑不说话,见惯了人情世故的几人虽不明白其中原因但也足够敏感,顾常延赶快用前几天篮球社的一场遗憾失败的比赛拉走顾铭扬的注意力,江媛又提起周末也就是明天的茶话会告祷各位不要缺席,苏棠又挑起头讨论着一会挑什么题材的剧本杀。

唯有庄梦妍含笑听听这个又听听那个,一副诚挚的聆听者模样。

六人一同往线下剧本杀店走,顾铭扬拉着庄梦妍谈天说地,苏棠跟江媛说着笑,却有些心不在焉,视线频频望向跟顾常延走在一起的蒋菲身上,但不敢表现地太明显。

顾铭扬欣喜道“下周有美术课诶。”

“美术课?”庄梦妍疑惑“在学校这两周都没上过啊?”

“美术课两周才有一次,不过一次就是一下午,中间隔得久是因为可能会有绘画作业,但是好像美术课要换具体时间了,我哥肯定知道,我去问问他。”

庄梦妍猛地想起自己作为助攻小姐的任务,连忙把顾铭扬按住,在他诧异又疑惑的表情里,庄梦妍迅速反应指了指江媛“江媛肯定知道吧,你为什么不问她?”

说完就拉着他插进江媛和苏棠的聊天,这样不太礼貌,但是一切任务为上。

看着顾铭扬和两人相谈甚欢,庄梦妍却不想开口说话,她低着头跟着大部队失神地走,眼睛却不听话地胡乱跑,她盯着顾常延的裤脚,发愣了半天。

苏棠见状意味深长地问道“梦妍,你盯着顾常延干什么?”

话音缓缓落下,江媛和顾铭扬皆顿住,神色各异,跟顾常延说话说得面红耳赤的蒋菲也寻声回头,顾常延温柔的视线如雾纱一样轻飘飘地撒下来,又好像化作了柔软的羽毛,挠地人痒麻麻的。

其实,从顾常延刚到KFC坐定,庄梦妍知道他是想要跟自己说话的,但是她只噙笑故作不知道,跟江媛说着话,又暗自用手肘推了蒋菲一把,谁知顾铭扬冷不丁地挑起了话题,熄灭了顾常延想跟她说话的苗头。

她始终不曾抬头看过他,只埋首或平视,或微笑或点头,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视线接触,连对话也没有,庄梦妍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想不清楚就一股脑地抛开一切,只顾着回避,她知道问题总会过去。

但是,只这一眼对视,只一眼,她知道自己还是不能做到平静,不过她的表情天衣无缝,尴尬地恰到好处“呃……我看班长的鞋带松了。”

其他人的眼神遂以没有怀疑的模样退场,除了若有所思的苏棠。

顾常延系完鞋带站起,笑着对她说道“谢谢提醒。”

路旁的大树绿地青葱,沙沙摇晃,风拂过她的脸,连炽热的太阳也温柔了些,她心底的芽非但没有掐灭,反而绿地更甚,大有蔓延攻占全部城池之势,她从树底走过,一片绿叶轻落于她肩头,她拿起,不忍丢弃,心也跟着婆娑。

由于几人来得突然,没有预约,且蒋菲要情侣本的意愿非常强烈,所以店员就给他们推荐了一个新推出来的民国凶杀本,叫《血流苏》。

剧本简介大概是——民国时期,有一位姓舒的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在他四十五岁寿辰这天离奇去世,于是便把现场的嫌疑人聚集起来推理凶手,还原事情真相。

剧本角色有舒老爷已去世的妻子生下的女儿(苏棠),舒老爷娶的续弦夫人生下的一对龙凤胎兄妹(顾铭扬,庄梦妍),龙凤胎女儿的贴身大丫鬟(蒋菲),舒老爷的小妹(江媛),管家(顾常延)。

除了蒋菲其他人原本也不在意挑什么角色,只是店员再三解释不能直白地给情侣本,可能会影响游戏体验,但执拗不过,其他人也就顺着她了,顾常延听罢微微皱起眉,但也只能点头答应。

由于是沉浸式体验,几人皆换过民国时期的服装,倒还像模像样有些入戏的意味了。

又因为案发时顾铭扬的角色有完美不在场证明,于是他就担任侦探,得知消息后他做戏一般站起身故装感动地感谢大家对他的厚爱与支持,只是话还没说完坐在他旁边的蒋菲伸腿踢了他一脚,他连忙“哎哟,哎哟”地坐下,嘴里还念叨“大胆丫鬟,居然敢对本少爷不敬!”

但在蒋菲凶恶的眼神讨伐下他终于还是噤了声,消停了。

每个人做完自我介绍和案情分析后开始进入搜证环节,分为两组进行。

顾常延,庄梦妍,蒋菲一组。

江媛,苏棠,顾铭扬一组。

蒋菲连忙站起身装作扶庄梦妍的手,边走边学着古代公公用刺辣辣的尖嗓道“小的这就来保护小姐了,小姐这边请——”

庄梦妍忍俊不禁“你是丫鬟,不是公公。”

两人就嘻嘻哈哈地在前面走着,顾常延跟在两人后面,庄梦妍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

只是因为是民国风格,各房间设计地古色古香,又为了追求真实感没有采用电灯,光照皆是依靠昏黄摇摆的蜡烛,又在屋檐边悬挂上了红灯笼,那光就模模糊糊地从红油纸上烧出来了,印在昏白的墙面上就是一道红雾,隐隐绰绰,搅得人心底毛毛的。

开始还说要保护庄梦妍的蒋菲,此时一个劲地往庄梦妍怀里钻,抓着她的那只手温度骤降变得冰冰凉凉,她不停地说“妍妍,我害怕……”

庄梦妍安慰的话却突然凝在嘴边,她想起什么,只得硬生生吞回去,她拍了拍蒋菲的手吸引来她的目光,庄梦妍就给了她一记往后飞的眼神,示意让她钻顾常延的怀里去。

被引走了注意力,蒋菲对周身诡异恐怖的环境就少了些感知,她开始脸上五官乱飞并着手上克制微小的动作一同跟庄梦妍做着讨论。

“不太好吧,直接钻怀里显得我好廉价哦…”

“去呀,主动才有故事!”

“不不不,这样太刻意了……”

庄梦妍无语凝噎,只能撇撇嘴,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在想法子时,顾常延的声音从两人身后流泻而来。

难掩笑意。

“有两个房间,你两搜一个,我去搜一个?”

蒋菲露出了“我想跟顾常延一起,但我不好意思,所以乖乖你帮帮我”的表情,庄梦妍意会到,不由分说也懒得再做戏铺垫什么理由,她直接转过身面对顾常延,手下发力把蒋菲直接推到了他怀里去。

她一脸功成拂衣去的表情,假装拍拍手上灰的样子,对错愕的两人道“我瘦瘦弱弱的保护不了小菲,还是班长阳气重陪陪她吧。”

说罢,也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走向其中一间搜证屋子。

一进去,关上门,她抵着门,顺势就滑溜了下去,屈腿坐在了地上,她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

庄梦妍想,若是做不了优秀的演员,逃避不见也是好的。

门外的蒋菲却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顾常延怀里轻轻弹了出来,她有些尴尬,想说些玩笑话,却发现顾常延正紧盯着庄梦妍进去的那扇门,在喑哑暗淡的光线下他的脸没来由地柔和下来,但模糊的表情近乎透明,蒋菲都快要看不清,烛芯晃荡的火焰光印在他脸上,好像要滚辣地烧起来,缱绻上浮的热浪仿佛要把他的五官逐渐扭曲,变成一种诡异又阴冷的脸谱。

他却笑了笑,温声道“走吧。”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透洗练,但散在红黄黑混沌的空间里,好像悠长亘古,游荡地将要四处不见,亦或是留在了暗处,飘忽忽地扰乱心弦。

两队都搜证完毕开始互相指认。

大家都已入了戏,尤其是苏棠,她对着众人真实名字一顿输出,语气咄咄逼人,好像这里真死了人,而凶手正藏匿其中。

“江媛你是海外归来的经济学博士,一直觊觎舒家的家产,你有作案动机!”

“庄梦妍你一直被父母忽视,重男轻女的落差,让你吃尽了苦头,你也有作案动机!”

“顾常延和蒋菲你两的身世都不详,而且你们又是情侣,肯定有猫腻,说不定你们之间还有帮凶!”

她说完,蒋菲便冷笑地站起来,反击道“你爸对你妈不好,说不定你要给你妈报仇呢!”

不知是否也是进入状态的原因,顾常延自搜证回来后表情就一直冷淡严肃,他这样的表情庄梦妍只在上课时见过,只见他沉吟片刻便气定神闲地开口,就着蒋菲的点三言两语把焦点位拉回了苏棠的身上。

江媛便笑着站起补起了刀。

顾铭扬喜闻乐见大家争口舌是非,他好闷着头记更多的线索,整合分析。

第二轮搜证。

所有人一致决定还是按照先前分组分开搜证最后汇合再次搜证。

庄梦妍原本还在担心这一次又该如何助攻,但见到顾常延主动和蒋菲走在一块聊案情后她终于放下了心。

但是心被轻纱拢住总有些空落落的不舒服,她边走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竟然渐渐走了神,从她前面传来的讨论声四散开去,她被自己的世界包围了起来,空寂宁静茫茫一片,只有她砰砰跳动的心脏在敲打挣脱那层纱,越来越快越来越猛,那纱也捆得用力,弄得她生生疼疼,将要窒息。

蒋菲把她拉了出来“妍妍,你走什么神啊?”

顾常延淡着脸也看过来,庄梦妍看着他抿起的嘴,自己的嘴不由得翕动嗫嚅道“我也在想到底会是谁呢?”

蒋菲“啧啧”了一声“那你想得也太认真了吧,叫了你半天呢——不对!你的状态很奇怪诶,凶手不会是你吧?”

原本也不是凶手的庄梦妍下意识想要摇头的,不过对上顾常延幽暗晃动的眼睛,她不自觉地被吸引住,竟然给忘了。

蒋菲怀疑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神秘地指点着她“你有问题!居然不反驳!”

好在庄梦妍终于恢复了清明“反驳了你也不信啊,要用证据说话。”

说完便撇下两人自顾自去搜证了。

第二轮搜证大家的身世渐渐浮上水面,也开始有了作案动机,很快六人就汇合一块开始第三轮搜证,这里倒是撤下了蜡烛改用灯光照亮,害怕心理渐渐消退的蒋菲话更多了起来,跟其他几人滔滔不绝地分析案件与凶手。

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但是庄梦妍找到一张凶器作为证据——带血的流苏簪子。

庄梦妍听发言仔细,很快便想起有人的角色是跟流苏簪子有关。

“续弦夫人有一根流苏簪子,听说是老爷赏的。”

而簪子的来源便是前夫人的陪嫁。

别人也许都没有留心于此只把视线放在个人身世上,但是剧本杀名字《血流苏》已经暗示地非常明显——这流苏簪子是重要信物。

庄梦妍心底便冒上一个答案——苏棠。

角色姓舒,她本姓是苏,冥冥之中倒也牵扯起几分联系。

就在搜证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不知是流程安排还是意外,突然停电了,突如其来的黑暗把众人吓了一大跳,特别是蒋菲,几乎是高嚎一声给众人造就了第二层恐惧。

庄梦妍虽然没有叫,但也被吓着了,一脚没踩稳向右侧摔去,却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扶住她把她带到了宽阔的怀抱里。

她的脸漫山遍野地烧起来,一众的花草树木都热腾腾地向下倒去,鸟兽鱼虫也立刻销声匿迹,躲的躲,藏的藏,唯有火焰做的野马驰骋奔腾,似要跑过落日,好热,好热,那温度宛如太阳爆炸要将一切都毁灭成废墟,然后在寂静的荒芜中,开出一朵蓝色的小花来。

“黑夜骑着阴暗的马奔驰,把蓝色的花穗撒遍原野。”

庄梦妍冷不丁地想起这句诗。

她记得这是她对着顾常延念的。

她也知道抱着她的人是谁,在她右边的,只有顾常延一人。

黑暗里其他人切切查查,门外似乎有工作人员赶来的脚步声。

原来是意外。

意外的黑暗,意外的拥抱,意外的悸动,意外地心脏挣脱了那层薄纱。

庄梦妍咬了咬嘴唇,轻轻推开了顾常延。

但在黑暗中,她的手又被紧紧抓住。

直到世界再次亮起来,才松开。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庄梦妍默默转过了身。

却看见蒋菲从苏棠的怀里弹了出来,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是你抱着我?”

苏棠双手抱胸,歪了歪头,笑道“你自己非要往我怀里钻,你还抱怨起来了?”

蒋菲头一扬不甘示弱道“少废话,我可抓到了你不少证据,看你怎么辩驳,哼!”

工作人员连忙上来给他们道歉“抱歉啊,各位,隔壁装修,不小心动到我们的电线了,没有受惊吧,实在对不起啊。”

回到讨论室,顾铭扬抢先一步走上白板开始梳理线索,他得意地起了范,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音调来彰显他的沉稳可靠“咳咳,根据几轮线索,本侦探已经理清了一些眉目了,接下来一个一个说。”

“第一个,我妹妹,我还是叫她小庄吧,因为是女娃娃所以长期被忽视,爹不疼妈不爱,但是哈,我觉得她的嫌疑还是比较小的,为什么呢?”顾铭扬故作高深地自问自答道“因为还有本哥哥疼她啊。”

这理由让众人都忍不住想翻白眼。

其实顾铭扬自己也觉得很扯,但是又苦于实在是没有过多的证据指向庄梦妍,所以他也只能先这么分析。

“安静,安静,本侦探还没说完呐,第二个,江媛!是舒老爷的妹妹,但是出生时因为八字不好,所以被已经掌权的舒老爷送出国外,吃了很多苦头才学成回国,而且学的还是经济,那么对家产肯定是觊觎的,嫌疑比较大。”

“第三个,顾常延,管家,其实身份根本不简单,他是舒老爷弟弟的儿子,由于当初舒老爷的弟弟不学无术,花天酒地,还找了个□□生下孩子,这舒老爷害怕弟弟败坏门风以后分家又来争家产,于是把弟弟一家赶出家门,伤的伤,死的死,最后只有孩子活下来,这个孩子就是你,管家!你的嫌疑那是非常之大的!”

顾常延由于断电那一遭,心情原本渐好,已经恢复了带笑温柔的模样,但是庄梦妍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顾常延在听到“□□”两个字的时候,嘴角的笑容突然一僵,但他低着头,庄梦妍也不能看得真切。

“第四个……我看看。”顾铭扬把笔记纸翻得直响,他继续道“蒋菲,哇——你居然不是丫头,是我的姐姐?你是续弦夫人也就是我们母亲跟原本的丈夫生的,只是要嫁入舒家不得不把你变成丫鬟,因为舒老爷想强取豪夺我们的母亲,所以你是亲眼看见舒老爷派人打死了你的亲生父亲,妈耶——你的动机也很强烈诶。”

蒋菲托着脸没心没肺地笑着,坐在她对面的苏棠眼神却一凛,猛然抬头看向她,又转头看向了顾铭扬。

“最后一个……苏棠!你知道……哇,哇!好劲爆啊,你的线索,先夫人和续弦夫人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啥意思,我跟你原来是表姐弟啊?续弦夫人是舒老爷的初恋却因家里压力不得不娶了先夫人,但是因为先夫人只生了你一个女儿,加上舒老爷忘不了初恋就毒死了你的母亲,啧,你的动机也很强烈啊!”

“终上所述,除了我跟小庄,剩下的四个人动机都很强烈,其中江媛可能是为钱,顾常延,蒋菲,苏棠都是父母恩怨,你们可以开始讨论作案手法了,反正凶手大概锁定在你们中间。”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真正玩剧本杀的时候是只能称呼角色名字的,但是由于人物已经很多了所以没办法,只能这样写,而且把剧本杀具体内容写出来是有深意并不是为了水字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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