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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chapter 2 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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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群第二天就醒过来了。睡了一个很长的觉。

检查过身体,值班医生便把徐秩叫来了,开了药,让她去取。

徐秩通知了谢群的父母,自己去拿了药。之后将药给了护士,她就离开了。

没有进去看望。

想必也无所谓。

工作忙嘛。要谅解。人家病人可不能等的。

徐秩随便想着理由。

去食堂吃饭,又听到其他科室的人说闲话。关于她。

无非是丈夫出轨的老生常谈,替她打抱不平,还闷闷不解。

徐秩听到有人说,如果谢群此时浪子回头了,那又是一个俗套的故事了。

她很赞同这种说法。

谢群这样不群的人,就不要东施效颦了吧。

*

午休时间,谢母前来找她。

一是再次致谢。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肯定不是重点。

徐秩有点困了。

谢母知道这点,长话短说——谢群想见见他。

“一醒来,他最想见的就是你了。要不要去看看?”她很温柔地问,似乎也接受拒绝。

徐秩第一反应是拒绝。

见了也没话说。多尴尬。为什么要去。

谢母看着她。

谢群的眼睛有几分像他的母亲。不过母亲的眼睛要柔和许多,平静许多。

沉默。

徐秩答应了。

总归是要面对的。

谢群下午要转去普通病房了。

徐秩先睡了午觉,和同事协商了工作,才去普通病房看他。

单间。

很宽敞,环境也比较好。

徐秩敲了敲门,随即开门进入。

谢群独自坐在床头,微微抬首,看向窗外。

姿势有点像是摆拍,神情寡淡,衣衫单薄。侧脸的轮廓被阳光浅浅地镶嵌了层金边。

睫毛微微颤着。

整个画面仿佛是古早狗血偶像剧。

如果放到几年前,可能会很令人心动。

见她来,他很明显地开心起来,甚至一时忘记了伤势,想要下床来接她,结果差点跌下来。

徐秩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没有去扶。

连一句客套话都不想说,觉得浪费感情。

相对无言。

是谢群先开的口。

他微微笑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还是恩爱的夫妻,“明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我买了礼物,定了餐厅,可惜去不成了。”

结婚八年。

徐秩看着他,突然有种泪流的冲动。

直到此刻,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时间在逝去。

没有人可以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徐秩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衰老,同样的,谢群也变了。

不仅是外貌。

不仅是皱纹、斑痕、松垮。

那些流逝的东西。那些被现实的苟且拖垮的美好。那些她追啊追啊也追不上的岁月。

它们永远消失在风里。

没有什么永垂不朽。

苍白的誓言。

“我们完了。”

她说。

*

谢群自己扒拉着轮椅到了徐秩所在的科室。

来探班。

他手受的伤最重,不过腿部、脸部也有不可忽略的伤势。暂且行走艰难,只能以轮椅代步。

还挺身残志坚的。

可惜徐秩正忙。

等到午餐时间,才堪堪得闲。

谢群抱着热腾腾的午饭进来,冲徐秩笑,“我买了点东西,有清淡的,有辣味的,一起吃吗。”

徐秩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大学时期。

大三的时候,谢群有次跌折了腿,坐着轮椅,给自习的她送午餐、晚饭。一天没落下。

徐秩怎么说都没听。

谢群当时笑看着她,说,一天不见她就难受。

她总是回忆过去。

而这反映出当下的苍白。

徐秩自己点了外卖。

恰好到了。骑手还特意帮她送进来。

徐秩提着自己的外卖站起来,打算去宿舍午休。

“你回病房吧,这几天好好休息。”

她看到谢群的苍白的脸色。

以及他那熟悉而略显脆弱的笑容。

她顿了顿,又说:“最近也别急着比赛的事了,你本来也没必要参加这样的比赛。”

“我还要休息,就先走了。”

谢群一个人吃了些菜。

盯着徐秩桌上立着的合照,愣了好一会儿。

——那是他们大学毕业的时候拍的。

他跟她求婚。

暗暗准备了两年的仪式。

把整颗心都捧到她面前,让她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很俗套的。

有的仅仅是玫瑰,烛光,戒指,和局促的他。

却将浪漫演绎到了极致。

照片上,他们俩紧紧相拥,背后是由烛光镶边的玫瑰、气球。

看过这张照片的人,没有谁会怀疑,他们那时的爱情。

其实每年的结婚纪念日,他都会准备浪漫的仪式。

可当初甜蜜而青涩的忐忑,却很难找回了。

但徐秩没有变。

到了今天。

他们都知道的。

*

值完夜班。

徐秩打算在医院里睡一夜,不回家去了。

到了宿舍。开了灯。

床上躺着一个人。

徐秩一惊,手里已经在摸索着自卫的工具。却看见谢群那张脸。

讨好的笑容。

说自己一个人睡不着。

徐秩实在是很累了。

“你能不能不要烦我。”她说。

她今天一连做了四台手术,站了将近五个小时。

已经很累了。

谢群一滞。

他有点艰难地坐起身。

“我……”

手机突然响起来。

在致密的寂静里,仿佛是不合时宜的恐吓。

徐秩看了眼号码。

然后接通,开了免提。

那头立即传来一长串尖锐而充满戾气的羞辱谩骂。

彻彻底底地,把徐秩的人生定格在了尘埃里。

不知是多少次。

那人说了好久。

徐秩和谢群就听了多久。

最后留下死亡威胁,祝徐秩离婚快乐,那女人便自行挂断了电话。

颇有种鸣金收兵的畅快架势。

一时寂静。

徐秩也没了睡意。

坐在床边,平静地叙述:“三个月前她就开始频繁地打电话给我了,只在夜深的时候。”

“我通常会关机,但偶尔也会接到,不小心听到几句。”

“我曾试着和她理论,说找我有什么用,和你说不是更直接。”

“她还是固执地来电。”

“我报过警。说是私人纠纷,又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让我们俩和解。”

“况且这不是第一个找我的。”

徐秩说着说着就有些困了。

感觉曾经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剥离,就像是冰糖葫芦外包着的脆生生的糖纸,慢慢粘稠在水里。

好像在宣告着遗忘机制的敬业爱岗。

她都忘记自己第一次接到这样电话时的感觉了。

谢群说,他不知道。

徐秩点头,“我知道的,你从来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睡了。你快回去吧,护工会急的。”

她闭着眼,拒绝一切交流。

这副模样,和谢群无数次回家就熟睡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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